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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有楚王妃挑撥離間的前車之鑒,沐夷光自然是不信的,只當是楚王将自己的風流韻事栽到了殿下頭上。何況太子整日養病,哪裏有時間去朱雀街呢?想來楚王妃也是有此疑慮,所以才來了東宮。

她第一次處理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該幫誰比較好,想了想道:“這裏面也許有什麽誤會,楚王妃若是不介意的話,本宮派人将地契抄錄一份,親自向殿下求證此事。”

盧瓊思一聽太子妃說這話的口氣,便知道她沒有放在心上。

她恨鐵不成鋼道:“你問殿下,殿下自然說是楚王的,我問楚王,楚王又說是殿下的,這算怎麽回事,只怕是一輩子都不知道真相。”

她将那張地契“啪”地展開至于桌上:“娘娘是個真性情的人,臣妾今日來訪,只想問娘娘一句話,娘娘可願跟随本宮一同前往朱雀街,去探個究竟?”

盧瓊思說這話時語氣嚴肅,且氣勢洶洶,勢不可擋,落在沐夷光眼裏,竟然覺得可愛起來。

楚王妃其人,也許有些行為小家子氣甚至出格了點,但對待楚王的感情卻認真而勇敢,不在乎旁人的異樣眼光,沐夷光莫名就被感染了。

她露出一個暖陽般明媚的笑,似乎能将陰暗的角落都照亮。

“好啊,不管這外室是太子的還是楚王的,本宮都陪你去。”

盧瓊思一愣,內心有點酥酥麻麻的,似乎沒想到沐夷光會答應得這樣爽快。

但抓小三的事情要緊,她緊接着點了點頭,恨不得即刻出發,只是被太子妃拉住了。

沐夷光問道:“不知三弟妹打算如何一探究竟?”

盧瓊思對這樣的事情很有經驗,為了扞衛愛情,更是從來不怕丢臉的,她直率道:“當然是要拿出正妻的氣勢,将那人好好盤問一番,一旦确認了身份,便趕出朱雀街去。”

“不妥,”沐夷光搖了搖頭:“若是那女子本身也不知道自己是與楚王為妾呢?”

盧瓊思順着她的話想了想,發現自己的确遇到過這種情況,于是她誠心求教道:“依娘娘所見,如何處理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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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夷光笑了笑:“我們也喬裝打扮成民間女子,去套她的話。”

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從皇宮中駛出來,一路朝朱雀街而去。

盧瓊思第一次穿這等庶民服飾,她摸了摸身上的棉布衫襖,排斥之餘又有些新奇,幹巴巴道:“沒想到娘娘心思如此細膩。”

她今日來東宮求援,實則自己心中也無底。

雖然先前聽說太子花大力氣從揚州府帶回一名女子,可若真是太子的人,哪裏用得着楚王幫忙遮掩?何況楚王又不是沒有過将自己喜愛的妾室栽贓到其他兄弟頭上的前科。她說那是太子的人,也只是扯張虎皮來當大旗罷了,只是沒想到太子妃在不相信自己的情況下還願意花時間和力氣幫忙。

嗯,自己方才都誇贊了娘娘心思細膩,也算是向她道過謝了吧。

沐夷光搖了搖手腕上的銀制小鈴铛,語氣也和鈴聲一樣歡快:“都是出嫁前貪玩所置的玩意兒,讓三弟妹見笑了。”

這樣的布裙荊釵她在将軍府中就瞞着母親置了許多,甚至還有男裝呢。青霜今日拿出來的這幾身她倒是都沒見過,想來是到京城以後才置辦的吧。

兩個人就此事商量了一路,只是到了朱雀街,盧瓊思反而踟躇着不肯下馬車了,還反過來勸沐夷光道:“娘娘,咱們真這樣下去,會不會不太好啊?”

她以前也來過朱雀街,哪回不是耀武揚威盛氣淩人的,現在就更不能接受自己和那些低賤的外室女一同相處了。

“楚王妃一貫都是敢愛敢恨的性子,如今怎麽害怕起來了,”沐夷光心中沒有那麽多避諱,便拿激将法激她:“而且,你就不好奇,這些女子是使了什麽手段,引得楚王一而再再而三地流連的嗎?”

此話一語中的,楚王妃立刻便将車簾一掀,下車去了。

朱雀街和京城裏別處的胡同也沒有什麽區別,真要論起來,反而幽靜秀美,巷子也更寬敞些,能容兩駕馬車并行,這樣在巷子裏相遇也不會有需要下車表明身份按照品級而避讓的尴尬。

兩人連丫鬟也沒帶,像交好的小姐妹似的,肩并肩往地契上标注的住所走去。

只是還沒到門口,就已經聽到了尖細的争吵聲。

沐夷光擡頭看去,一個容貌婉麗的姑娘和一個丫鬟站在門口,似乎在向門外的婆子解釋些什麽,那婆子叫罵了許久,還嫌不過分似的,狠狠地伸出手去,要打那姑娘一耳光。

“住手!”

沐夷光站出來攔道。

許是她氣勢太盛,那婆子竟然當真被喝住了,她回頭一看,這兩個女人雖然衣着普通,但容貌氣度都不是常人能比的,瞧着又臉生,她也不敢貿然動手,便朝裏面啐了一口道:“就你這樣的小浪蹄子,還是收斂些的好,若再叫我看見,便不是這麽容易放過你了。”

那婆子走了,盧瓊思反而有些惋惜,要她來說,就該讓那個婆子狠狠扇她一下才好呢。

那姑娘垂着淚,走出來向沐夷光道謝:“多謝姑娘出手相救,我姓陶,就住在此處,敢問恩人貴姓?”

沐夷光搖搖頭道:“哪裏的話,陶姑娘客氣了。”

她悄悄将這位姑娘打量一番,她穿着一身絲質綢衣,容貌也稱得上清麗,尤其身材窈窕,行為舉止間頗有幾分楚楚動人,真有些金絲雀兒的樣子了。

沐夷光随口從百家姓中摘了兩個姓氏,介紹道:“我姓趙,這位姑娘姓錢。”

她朝盧瓊思使了個眼色,盧瓊思只好不甘不願地走上前來,說出早就商量好的臺詞:“我和趙姑娘新搬來此地不久,閑着無聊,出來走走。聽口音,陶姑娘不像是本地人?”

陶宛兒一愣,神色有些黯然:“是的,我是揚州人。”

盧瓊思失聲反問:“揚州?”

沐夷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知道楚王妃為何忽然這麽大反應。

陶宛兒點點頭:“不錯,莫非錢姑娘也是揚州人?”

看太子妃一臉莫名的樣子,應當是已經将揚州女子的流言忘了,于是盧瓊思擺了擺手:“我是本地人,只是知道揚州是個好地方,神往已久。”

她在心中暗喜:揚州好啊,給太子加上一分!

有了猜測,盧瓊思心中急切許多,之前敵視的眼光也不複存在了,她努力朝陶宛兒擠出一個笑:“若是方便的話,陶姑娘可否容我二人進屋讨杯水喝?”

陶宛兒瞧她們二人容貌嬌豔而衣着普通,又出現在這朱雀街,只當她們也是與自己一樣的身份,便吩咐丫鬟開門迎客:“寒舍簡陋,兩位姐妹莫要嫌棄就好。”

哼,誰跟你是姐妹啊。

盧瓊思一邊在心裏嫌棄,一邊假笑着走了進來:“不嫌棄不嫌棄。”

只是進了院子,盧瓊思那座心中傾向太子的天平又慢慢回正了。

院子裏的布置很是清雅,房中也無奢侈擺件,只是這一切都和她之前去看過的那三只雀兒的宅院太像了,連院裏的海棠品種都是一樣的!

她不得不又含恨給陸修瑞記上一分。

沐夷光看她臉色一會兒晴一會兒陰的,輕咳了一聲,盧瓊思這才消停下來。

陶宛兒親手給兩位姑娘沏了茶,茶是明前龍井,壺是紫砂竹節提梁壺,只是泡茶的水卻差了點,不過是普通的井水。就像這院裏的陳設,雖稱得上雅致,并無多少用心。

沐夷光找了一個委婉些的切入口,問道:“方才那位婆子,可是與陶姑娘有什麽過節,怎的如此惡語相向?”

陶宛兒道:“兩位姑娘是新搬來的,還不知道這朱雀街的規矩,這裏面住的姑娘雖多是外室,但也分個三六九等,這依附男人的身家大小、官爵品級便不提了,這受寵的與不受寵的也是不一樣的境遇。”

“方才咄咄逼人的那個婆子,她家主人是太常寺少卿,又極為得寵,我不過是昨日出門被他瞧見了,便說我……說我是蓄意勾引。”

不過一個正四品的官員,只怕是給太子和楚王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盧瓊思冷哼一聲:“便是往這京城裏扔塊板磚,砸死的恐怕也是三品以上。”

沐夷光不理會她這陰陽怪氣的話,只是與她對視一眼,示意這陶姑娘也不知道自己侍奉的是誰。

盧瓊思只好壓抑住心底的不滿,又試探道:“既然受了委屈,為何不與你家官人說呢?”

陶宛兒苦笑一聲:“依着二位姑娘的容貌,自然是極為受寵的,只是我卻沒有這個福氣了,從揚州遠赴京城這麽久,原以為遇到了真心疼愛我的人,但也只不過給了一處遮風避雨的庇佑之地而已,我來了小半個月了,竟連面都不曾見上。”

陶姑娘竟然這樣說,盧瓊思幾乎可以肯定是太子了,畢竟就陸修瑞那個急色鬼,哪裏忍得了那麽久。

她按捺住心中竊喜,偷偷看向太子妃。

沐夷光似無所察,她對這種離開家鄉遠赴京城的遭遇深有同感,只是自己還有太子護着,這位姑娘卻什麽都沒有了。

她不免升起了一點同情之心,問道:“那陶姑娘在京中可有相熟之人?”

陶宛兒點了點頭:“原也是有的,我是和幾位揚州的姐妹一同來的京城,她們幾個原也住在朱雀街,只是前幾個都被家中悍婦趕出去了,唉,也許很快便要輪到我了吧。”

她似乎察覺自己失言,便閉了口,不再說下去。

什麽姐妹,只怕是瘦馬吧?

盧瓊思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幾乎要當場發作,還是沐夷光拉住了她的手,朝她搖了搖頭,又勸慰道:“姑娘不必憂心,只管在此處住下便是。”

正好一杯茶的時間已經到了,沐夷光便帶着盧瓊思起身告辭道:“今日便不多叨擾了,我們也住在朱雀街,只是家中規矩嚴,不便待客,日後得了閑,再來拜訪陶姑娘。”

陶宛兒勉強點了點頭。

雖然這錢姑娘看着奇奇怪怪陰晴不定的,但趙姑娘人美心善,陶宛兒還是很願意與她來往的,便親自送她們出門。

兩人一直走出朱雀街,這才上了馬車。

盧瓊思仍舊鐵青着一張臉,既氣那外室女說自己是悍婦,又氣楚王将此女護得嚴嚴實實的,她完全是礙着太子妃在場,才沒有當衆鬧起來。

這樣想着,她的哀怨對象就變成了沐夷光,她擡頭看向沐夷光,一臉幽怨:“娘娘方才為何攔着我?”

她原本讨厭極了沐夷光,只是今日相處之下,竟有極大的改觀,像找到主心骨那樣依靠起她來。

沐夷光嘆了口氣,也不知是該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陶姑娘不是說了,她來京中小半個月,連官人的面都沒見着,三弟妹也不必篤定那便是楚王的。”

盧瓊思重重“哼”了一聲:“楚王能放着這麽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不享用,一擺就是十幾天?”

她雖然氣惱,心中也還殘存了一絲希望,兩個人各懷心思地合謀了一番,商議暫不宣揚此事,等掌握了十足證據,再來與兩位皇子對峙。

端敬殿內,因為太子的專屬大夫不在京中,便請來了太醫院的王太醫給太子殿下看診。

因着太子妃的緣故,王太醫已經是東宮的熟人了,自從他上次在東宮受到殿下的打擊,回去以後便潛心鑽研醫術,如今又有了不小的進步。

已經快到三月的天,陸修珩仍然披着厚厚的狐皮大氅,白狐毛出鋒,露出一張如玉的面龐,而那過分精致的樣貌幾乎能将蒼白的病态掩隐。

王太醫細細給太子殿下把了脈,道:“殿下應是昨夜着涼,染了風寒,這風寒之症好治,只是殿下這肺部的痼疾,恕微臣才疏學淺,實在看不出病因,更像是……中毒之症。”

他說話時惴惴不安,自己平白知道了殿下的秘密,幾乎要覺得不能活着走出東宮了。

倒是個有幾分本事的。

陸修珩擡眸看他一眼,眸光深不可測。

“無妨,”陸修珩輕咳一聲:“給孤開些辛溫解表的湯藥便是。”

王太醫想想也是,聽說太子已經找到了李神醫為他看診,解毒自然也不是自己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他把心吞回肚子裏,不敢再多言,親自下去為殿下開方子抓藥。

王太醫正覺得太子今日格外好說話,劉公公卻忽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湊到他跟前來,笑道:“王太醫好醫術,怪不得殿下看重你。”

若說太子殿下在朝中有殺神之稱,這劉公公便是笑面虎。

王太醫抹了抹額上汗意:“哪裏的話,劉公公謬贊了。”

劉公公笑呵呵的:“王太醫在宮中耕耘了這麽多年,自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吧?”

“殿下不過是偶感風寒,微臣開的也是對症的藥方,其餘事情一概不知。”

劉寶滿意地點了點頭,回身侍奉殿下去了。

太子殿下雖然足不出戶,但一天要處理的事宜與信息更仆難數,朱雀街的動靜自然也瞞不過他的耳目。

劉寶聞言,心中很是緊張:“殿下,既然如此,需不需要将陶姑娘送去別的住處?”

陸修珩依舊面無表情,寒潭般幽深的眼眸掩蓋住眼底嫌棄之意:“不必。”

楚王明明長了個腦袋,卻連棄車保帥的道理也不懂,哪怕是在春日宴上随便說出其中一個的住所,也不會被楚王妃查了個全軍覆沒。

“若是娘娘問起此事……”

陸修珩翻閱手中密報,頭也未擡,語氣冷淡:“即便如此,楚王養得外室,孤養不得?”

劉寶也不再勸了,他在心中偷偷地想:只盼一會兒娘娘回來了,您還能如此硬氣。

給殿下一分鐘的嘴硬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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