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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回了東宮,沐夷光小心翼翼地将木簪捧到陸修珩面前,并将方才的事情轉述了一遍。
“……只是我和陶姑娘想了半天,也不知這木簪和那份名單有什麽關系。”
這木簪是實心的,份量也足,不可能将這名單藏在了這木簪之中。
陸修珩今日穿了身玄色金織蟠龍的交領常服,衣領端端正正交疊在頸前,渾身上下連半分衣褶都沒有,沉穩自持,透着與生俱來的矜貴。
他輕點了點那木簪上的雲紋,從容不迫:“屆時去陶家祖宅一看便知了。”
沐夷光順着殿下的手看了看,發現那如意雲紋有些許不同,照常來說如意雲紋應當是左右對稱一致的,而這枚雲紋卻大小不一,若說是工匠手藝生疏也就罷了,可是祥雲紋樣婉轉曲折,流動通暢,還有深淺不一的層次變化,可見是用了心的,不會犯這樣簡單的錯誤。
她這才明白過來,這木簪倒更像一個特定形狀的鑰匙,只是不知那把鎖在何處。
她心中有了底,微微睜大眼睛,語帶希冀地看着陸修珩:“殿下,你會幫陶大人翻案的,是吧?”
陸修珩淡定自若點了點頭:“自然。”
葉禮賢從松江府發跡,整個江南便是他的大本營,如今江南地方官員與世族沆瀣一氣,皆為葉黨鷹犬,此次南巡,他便是要将這些黨羽連根拔去。
他随口吩咐劉寶:“将這根木簪收好,南下時要用。”
沐夷光這才後知後覺想起太子今日進宮去了,大約是去報備南下問診的行程。
想到自己馬上便能與殿下一同南下,她連語氣都甜蜜起來:“殿下,咱們何日去江南呀?”
女子柔嫩的臉頰瑩白透粉,那雙單純無害的眼睛更像是會發光一般,充滿了信任與依賴。
陸修珩這才想起一直未與她解釋此事,淡淡開口道:“此番行程出了變故,江南汛期将近,今日父皇召孤進宮,命孤奉旨南巡治理江南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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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夷光臉上笑容凝固了:“南巡?”
早知道太子不受宣成帝寵愛,可這未免也太不顧惜殿下的身體了吧,太子對宣成帝來說,不像是兒子,更像一枚好用的棋子,哪裏需要便往哪裏頂上。如今殿下身子還未大好,怎受得了南巡這奔波勞累之苦?
她面上流露出關心則亂的急切:“殿下不是要去江南找李神醫診病,就不能與父皇說說,換個人去麽?”
正是因為他要去江南診病,才讓宣成帝的這個任命決定看起來是無心之舉。
陸修珩并不與她解釋這裏頭的彎彎繞繞,更不會暴露這本來就是自己刻意經營的結果,不動聲色道:“南巡一事事關重大,已成定局,何況孤身為太子,責無旁貸。”
沐夷光看向陸修珩的眼光自帶一百層濾鏡,見殿下如此辭嚴義正、秉正無私,她這才覺得自己方才的話是多麽狹隘,便也自告奮勇道:“臣妾願為殿下分憂,與殿下一同前往江南。”
陸修珩幾不可察地蹙眉,婉拒道:“你在東宮照顧好自己,孤便高枕無憂了。”
這話說得好聽,沐夷光卻費了好大勁兒才反應過來,漆黑的瞳仁微微一顫,滿是不敢置信:“殿下南巡不帶臣妾一起嗎?”
陸修珩早有準備,語氣平和地解釋:“南巡并非兒戲,此番南下主要為治理江南水患,路途遙遠辛苦不說,更有危機四伏,不能帶你同去。”
沐夷光哪裏肯依,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聲音又綿又軟,卻帶着不可動搖的決心:“正是因為危險,臣妾才要和殿下一起去,臣妾要保護殿下。”
陸修珩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不管她是真心要陪同南巡還是假意想去江南游玩,自己都不需要,帶她同去江南反而會束手束腳。
“你知道水患将至會發生什麽嗎?”陸修珩若無其事地吓唬她,聲音輕飄飄的,卻重若千斤:“雷霆驟雨,江河崩騰,災民流離失所,餓殍遍地,瘟疫橫行,不光有天災還有人禍,此非尋常人力可控。”
這些離沐夷光的生活都太過遙遠,但又那樣沉重而真實,寥寥幾個字,便讓人透不過來氣兒。
趁着沐夷光驚訝,陸修珩将被她拽得有些皺皺巴巴的衣袖從她手中抽了出來。
看着她臉上似乎有些被吓到的表情,他頓了頓,又溫聲安撫一句:“你安心留在宮中,孤不會有事的。”
沐夷光回過神來,堅定地搖搖頭:“臣妾不怕危險,臣妾就是要和殿下待在一塊兒才安心。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臣妾都會擋在殿下面前的。”
這話說得實在有些自不量力,但陸修珩看出她是真心實意,語氣也不自覺放柔了幾分,挑了個沐夷光更能接受的理由:“孤自然明白你的心意,也正是如此,更不能讓你去。”
沐夷光被他勸得極為妥貼,但還沒忘自己要的是什麽,契而不舍道:“臣妾明白,可是臣妾舍不得殿下,古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殿下這一去,臣妾不是與殿下幾十年都不能相見了。”
她這話說得着實露骨,陸修珩一貫冷淡平靜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而微妙,他只得讓步道:“孤會給你寫信。”
若是陸修珩厲聲斥責,沐夷光覺得自己還有文章可作,可他這樣一再退讓,反倒是表明了态度:他是斷然不會允許自己與他一同南下的。
知道自己不能讓殿下改變主意,沐夷光只好裝作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那好吧,殿下的信可要寫得長一點,不可寥寥幾句便打發了臣妾。”
見太子妃難得乖順,陸修珩也耐着性子點了點頭。
自己只是答應了殿下可以給自己寫信,并沒有承諾過自己不去江南吧?
這樣想着,沐夷光腳步輕快地回毓華殿去了。
見太子妃總算是行禮告退,劉寶看得是啧啧稱奇,能将太子殿下逼到這個份上,娘娘也怕是當今第一人了。
沐夷光放棄得如此“輕易”,陸修珩也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只是他懶得深究,派劉寶去傳詹事府詹事、少詹事等人,畢竟南巡茲事體大,還有諸多事務要議定。
沐夷光回了自己的寝宮,立刻便召來青霜與長纓,共同商議如何才能成功混上太子殿下的船,與殿下一同去江南。
長纓很快便想到主意:“殿下要南巡,行裝箱箧肯定少不了,不然便買通打點行裝的太監,混在箱箧中上船?”
青霜卻覺得不妥:“行李不過是死物,搬運時下手肯定沒輕沒重,傷了娘娘鳳體可不好,要不就扮成随行的宮女,混入其中?”
“殿下此行輕裝從簡,并未帶随行侍奉的宮女,”沐夷光雖然否定了這個主意,倒是給她帶來了啓發:“長纓你去打聽打聽,此次随行的太監裏面,可有與咱們身量相仿的?”
長纓開心地問道:“娘娘也要帶我們去嗎?”
就連一向穩重的青霜臉上也露出驚喜神色。
沐夷光想了想:“本宮原是這樣打算的,但是這南巡不比游玩,途中只怕有諸多危險,長纓好歹練過些拳腳,就由你陪本宮去吧,只有委屈青霜留在京中守着,也好有個照應。”
青霜點點頭,知道娘娘這是為了她好。
只有長纓心大,根本沒将娘娘所說的危險放在心中,已經忙不疊地去打聽消息去了。
不過五日,太子南巡的一應事宜便已經準備妥當了。
浩浩蕩蕩的隊伍出了紫禁城,朝運河碼頭走去,沿街還有不少好奇的百姓駐足觀看,就連觀禮亭內也有官員家眷在依依不舍地送別,只是劉寶望了一路,都沒見到太子妃身影。
殿下這幾日事務繁多,沒成想娘娘也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做些什麽,兩個人這些天幾乎都沒怎麽說上話。他原以為娘娘是在給殿下準備驚喜,沒想到出了城門了,都不見身影,只怕是不會來了。
這實在是不符合太子妃的性子,劉寶不禁小聲嘟囔了一句“娘娘今日怎麽不來送行”,又趕緊捂住了嘴,回了殿下乘坐的馬車侍奉。
好在太子殿下正在馬車內閉目養神,表情淡漠如常,看不出情緒。
雖然比不得天子巡幸,太子出巡的排場也小不了。
太子南巡的船隊已卓然排列在水面上,長約數百丈,除了幾個詹事府的随行官員和随侍太監,大多是精兵護衛。
早知道南巡辛苦,沐夷光卻沒想到是從變身小太監開始的。
她和長纓喬裝扮成的這兩個小太監年齡小,只需要幹些雜事,但光是從東宮走到碼頭,便已經耗費不少體力了,上了船更是遭罪。
她倆都是在漠北長大,這還是第一次坐船,船身搖搖晃晃的,長纓當場就吐了個昏天黑地,沐夷光勉強好些,但不免也有些頭暈。
掌事的大太監看不過眼了:“哪裏來的功夫偷懶,還不快把這栗子肉送到船頭去?”
這等粗活兒哪裏能讓娘娘來幹?長纓掙紮着便要起身,沐夷光攔住了她,親手接了過來。
大太監一看沐夷光這雙白白嫩嫩、纖細修長的手,又刻薄道:“喲,好一雙貴人手啊,給咱家端穩了,若是出了什麽岔子,仔細你的皮。”
船隊還未駛出京城,太子殿下此刻正與随行官員露坐船頭,一來彰顯皇室威儀,二也可觀賞四周景致。
這食盒中的栗子肉便是為他們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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