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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這話既是承諾也是保障, 明裏暗裏告訴夏竹,以後他們只有彼此,不會插入第三者。

夏竹挺想惡心人, 問一句如果後面周嬈回國找他複合, 他是不是會後悔今日的選擇。

念頭剛起就被她強行壓下去, 今兒是個好日子, 別自找晦氣。

出了民政局, 許默将兩本結婚證疊一起小心放進扶手箱,系好安全帶, 許默偏頭問夏竹:“現在去哪兒?送你回去還是?”

夏竹下午得去公司開會,下個影視項目估計在九月初開機,她有意做六邊形戰士,準備進軍導演圈,所以這次既是獨立編劇也是導演助理。

國內盛行「制片人中心制」和「導演中心制」,編劇的話語權太小, 她的劇本很難在導演手裏發揮最大作用,之前改編的好幾個作品她都不怎麽滿意。

算是一次試水吧, 如果哪天被卷入時代背景的漩渦, 她總不能打沒有準備的仗。

這次是她幾年前寫的一個仙俠劇, 導演是前幾年名聲大噪的鬼才導演江逢, 這位導演導戲能力強,人也特立獨行,出了名的嚴厲, 卻能發揮一個演員最大的能量, 很多演員想進他的劇組鍍金。

夏竹私下跟他兩分交情, 這次合作應該能學到挺多東西。

開會時間在下午三點,時間還早, 夏竹暫時沒想好去哪兒,她擡擡眼皮,反問:“你去哪兒?”

許默見她皺着一張臉,神情有些迷茫,低聲回她:“上午有課,我回學校。”

夏竹哦了聲,想也沒想說:“那我跟你去趟學校,反正上午沒事兒。”

許默靜默片刻,倒是沒拒絕她,開着車往t大趕。

一路上夏竹思緒萬千,她腦袋磕在玻璃窗,側着身一動不動看着許默,好似在想他倆是怎麽走到如今的地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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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默被她看得發毛,開過一個紅綠燈路口,許默抽空問她:“在想什麽?”

夏竹扯扯嘴角,身子歪斜地靠在座椅,神情複雜地看着開車的人,輕聲說:“在想咱倆怎麽就走到結婚這步了。”

許默一愣,眼底露出罕見的遲疑:“跟我結婚,你不開心嗎?”

一陣風從窗口灌進來,吹得夏竹睜不開眼,等她回神,綠燈已亮,許默踩着油門不緊不慢跟上車流。

那個問題好似随風一樣,悄無聲息地消逝。

夏竹自認不是個猶豫不決的膽小鬼,她只是好奇,許默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明明之前那麽斬釘截鐵,一副“我跟誰結婚都不會跟你”的駭人場面。

總不能在短短幾天就改變心意了吧。

要麽是早有預謀,要麽是被脅迫,早有預謀不太可能,脅迫好像也不是,那到底是為什麽呢。

車子行駛在高架橋上,夏竹降下一截車窗,側頭吹着涼風,看着窗外不停變換的景色,小聲說:“我挺開心的。”

“就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許默聽見她的回答,緊繃的心弦陡然松懈。

那就好。

不枉他抛棄諸多原則,倉促做這個決定。

他無言地笑,給她丢了一顆定魂珠:“總會習慣的,慢慢來。”

只是那時他們并不知道,将來有一天,他們有多後悔彼此做的這個決定,甚至為了這件事,一度鬧到面紅耳赤、分崩離析,彼此放狠話往對方心窩深處紮。

許默的車牌號早登記過,所以不用特意在保安亭留個人信息。門禁掃到車牌號,直接放行。

車子穿梭在幽靜的校園,路過一片紫荊花綠化帶,幽綠中冒出星星點點的紫,格外雅致。

夏竹坐在副駕駛,望着行人道上騎自行車、抱着書本走路、跟人打電話的女大學生,眉目間染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年輕真好啊。”

許默聞言回頭望向旁邊美得動人的姑娘,禁不住疑惑:“二十四五不是正年輕?怎麽感慨突然這個。”

夏竹晃動手指,一臉的淡定:“那不一樣。人是青春女大學生,我只能算被工作磨得黯淡無光的社會人士。”

許默被她的歪理折服,只能另辟蹊徑問她:“那我大你四五歲怎麽算?”

夏竹眨眨眼皮,故意氣他:“算你老?”

許默擡眼,語氣多了兩分沒什麽威懾力的威脅:“別太過分啊。”

夏竹抓着安全帶,笑得花枝招展,眉梢眼尾滿是得意,那是多少金錢都換不來的舒坦。

自覺扳回一城,夏竹格外開心,認準許默的死穴是年齡後,她後面老是氣他,以此看他那張溫潤如玉的表象被揭開,露出最真實的面孔——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許默。

許默見她笑得樂不可支,神情恍惚兩秒,一時間說不清高興還是不高興。

他那時只是在想,就這樣挺好的,多笑笑總比臊眉耷眼的哭好。

t大經管系出了名的有錢、闊氣,許默有自己的辦公室,夏竹這是頭一遭來。

推門進去,裏頭布置是十分簡單,就一張書桌、一個書櫃,桌上放着筆記本、臺式電腦、打印機,窗臺養了一盆綠植,葉子蔥綠,看着格外舒服。

許默本意是想讓夏竹在辦公室裏玩會兒,他上完課一起去食堂吃飯,夏竹卻不肯,非要去旁聽他的課程,美曰長長見識。

出了辦公室,夏竹主動與許默拉開距離,說不要讓學生誤會,許默無奈,只能由着她來。

作為最有錢的一個院系,經管樓自然而然修得十分闊氣,隔一段距離就能瞧見門口的紫玉蘭開得正盛,大概是與錢打交道的專業,這裏的學生都穿着西裝打着領帶,一派成功人士的裝扮,眉目間浮動着對“名利”的欲望。

私心來說,夏竹不太喜歡這種急于求成或者太在乎金錢的人,可這是大勢所趨,無法避免。

許默高考物理保送t大,明明在物理這條路可以走得更遠很長,他卻在碩博申請MIT時改學金融,很難說,這裏頭沒有一點貓膩。

夏竹很想叫住許默問一句當初申MIT的碩士為何突然轉專業,可擡頭便發現有一個女學生正湊到他身邊聊天,夏竹腳步停下來,沒再往前走。

要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那次在校門口碰到的那個紮着蠍子辮的姑娘,這次女生頭發散下來落在肩頭,穿着針織衫、牛仔短裙,瞧着格外清純。

陸陸續續有學生進教室,許是夏竹的氣質與環境不搭,不少男生往她身上瞄,好似在問這是誰。

夏竹怕影響上課,從後門溜進教室,找了個靠窗的座位。

聽課是假,看人是真。

許默站在講臺上,簡單的白襯衫配修身西褲襯得人又高又帥,衣袖被他翻折兩圈,他垂着眼皮倒騰筆記本,整個人瞧着慵懶又舒适。

響鈴前兩分鐘,他一邊準備課件一邊解答同學們的疑問,怎麽算不上「為人師表」呢?

夏竹掃視一圈教室,見教室幾乎坐滿了學生,各個都自覺地準備好筆記本、草稿紙,一副認真聽課的模樣,就她兩手空空,除了個手機啥也沒帶。

多少有點不尊重人了。

正準備溜出教室,旁邊突然坐了個男同學,夏竹歪頭一瞧,喲,鮮衣怒馬少年郎啊。

白t、牛仔褲、運動鞋,留着碎蓋劉海,長了張白皙的奶狗臉,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

上課鈴打響,他急忙從後門跑進來,額頭打濕幾根頭發,喘着粗氣,胸膛起伏不定。

黑色背包被他丢在書桌,他不緊不慢地拉開拉鏈,掏出自己的筆記本、書本,整個人有種莫名的淡定,跟其他裝扮精致的學生不太一樣。

夏竹挑挑眉,曲着手指敲了兩下桌角,滿眼好奇:“你不是經管學院的學生?”

男大扭頭對上夏竹好奇的目光,察覺到她眼底若有若無的戲谑,被她問得當場紅了耳朵,他不自然地別開眼,精确字數道:“是。”

夏竹閑來無事,手撐着下巴,偏斜腦袋看着少年,多問了句:“那你怎麽不穿正裝?”

男大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睡過頭了,随便搭了一身。”

夏竹了然地哦了聲,見他有多餘的筆,擡眸掃了眼講臺上跟學生認真講解知識點的男人,小聲問:“我忘記帶課本了,你能借我一根筆和一張紙嗎?”

男大想也沒想,直接将手裏的筆和筆記本遞給夏竹:“可以。”

要不說象牙塔裏的學生單純呢,夏竹随便說兩句就信了。

臺上的許默注意到這一幕,手上動作慢下來,旁邊的蘇禾見他止住聲,一直盯着一個方向看,順着看過去,全是烏泱泱的人頭,蘇禾眨眨眼,試探性問:“許老師,你在看什麽?”

許默回過神,擡手看了眼腕表,結束話題:“就講到這,有問題課下再問。先上課。”

蘇禾欲言又止地望了眼許默,許默已經揀了根粉筆,背過身寫今日課程的重點。

她舔了舔嘴唇,不甘心地拿着書回到座位。

許默的課在t大出了名的搶手,之前經常有學生過來蹭課,後來經管樓必須刷卡,攔了大批打着上課的幌子,正大光明過來窺探許默的人。

蘇禾郁悶地回到座位,旁邊的室友看她悶悶不樂,趁許默板書的功夫,湊她耳邊問:“不高興啊?”

蘇禾翻開書,一臉為難:“哎……難搞。”

室友扯了扯蘇禾的衣袖,神神秘秘講:“你沒發現今天多了個人嗎?”

蘇禾一臉懵:“什麽?”

室友嘆了口氣,明示:“倒數第四排靠窗穿白裙的女人,看着年齡比我們大一點,她可不是我們院的啊,我剛去輔導員辦公室出來正好撞見她跟許老師一起從辦公室出來。”

“人長得真漂亮,氣質也是真高貴,應該是許老師女朋友吧。你還是死了這心吧,許老師這樣的人很難搞啊,再說學校也不支持師生戀。”

蘇禾不敢置信地回頭望向倒數第四排,瞥到那道靓麗的身影,危機感驟然爬滿全身。

夏竹正跟男大聊天,察覺到有人盯她,她遲疑地擡頭,視線與第一排的蘇禾撞了個正着。

兩個隔空對視幾秒,夏竹感受到蘇禾毫不掩飾的不善、幽怨,面不改色地移開眼。

哦,追求者啊。

男大打開筆記本,屏幕上全是一些夏竹看不懂的曲線圖、數據,夏竹瞄一眼就頭疼,男大見夏竹這反應,警覺問:“你不是我們學院的?”

夏竹捏着筆頭,在草稿紙上胡亂寫寫畫畫,直到講臺上的許默開始講話:“今天的課程內容——”

他聲音很有辨識度,上課比平時講話要嚴肅很多,聲線被他刻意壓低,顯得很有震懾力。

或許是聽慣了他私下那副對誰都溫柔得體的嗓子,這次夏竹多少有點驚豔。

她好像不經意間撞破了他另一面,這算不算得天獨厚的偏愛?

男大自從許默開口就專注地望向講臺,專心沉浸在知識的海洋。

夏竹抿了抿嘴唇,低聲說了句不是。

男大聽進耳朵,突然回頭看了眼夏竹,沖她篤定地說了句:“我知道,學院的女生跟你有區別。”

夏竹微擡下巴,饒有興致問:“什麽區別?”

男大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氣質不一樣,你更成熟知性,更有女人味一點。”

夏竹被他誇得找不着東西南北,冷靜了好幾秒才誇他挺有眼光。

課上到一半,制片方的人發短信過來說會議提前兩小時,夏竹只能中途走人。

她輕拍兩下男大學生的肩膀,小聲請求:“弟弟,能不能麻煩您先讓一下。姐姐有點急事,可能得先撤了。”

男大被夏竹那句弟弟喊懵,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下一刻慌忙站起身給她讓座。

許是太過倉促,筆記本摔地上砸出不小的動靜,不少學生都慣性地看向事故發生處,這下夏竹想悄無聲息走人都不行了。

筆記本摔地上直接砸裂了屏幕,黑屏死機,夏竹滿臉歉意,撈過筆頭、草稿紙,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低聲細語說:“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改天我賠你一個新的。”

“對不起啦,今天打擾了。”

夏竹說完準備走人,沒曾想前一刻還在講臺上講課的許默,下一刻就默不作聲到了身後,夏竹轉身撞見近在咫尺的人,吓一跳。

意識到她擾亂了課堂秩序,她臉上寫滿尴尬、窘迫,許默看她不自然,回頭吩咐學生消化剛剛講的知識點,他五分鐘後抽人回答。

出了教室,夏竹看着跟出來的許默,為難地笑了下,解釋:“會議改到一點,我得先走了。剛那個學生的筆記本摔壞了,我承諾他賠臺新的。改天——”

話音未落,許默不緊不慢地截斷她的話:“你先去忙,筆記本的事兒我來處理。”

夏竹确實沒時間了,也沒多想,轉身就走。

“等等。”沒走兩步,夏竹被許默叫住。

夏竹被迫停下腳步,回頭一臉困惑地看向許默,許默從兜裏掏出車鑰匙遞給她:“你車不是在修理廠,把我車開走。”

“那你呢?”

“我暫時不用。”

夏竹趕時間,也沒多問,拿了車鑰匙就走。

殊不知,經這一遭,學院裏關于她和許默的傳聞已經傳瘋了。

夏竹後來聽到那些誇張的傳聞,忍不住給這段關系下定義——不太熟悉的夫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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