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45章

夏竹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

她眼睜睜看着許默親自打開設計師手裏的絲絨面料的白色戒盒, 從裏取出一顆漂亮的、戒托上鑲嵌着一顆十克拉的整切克什米爾藍寶石戒指。

藍寶石顏色純淨,濃郁的藍色中帶着紫色調的天鵝絨質感,氣質如大海般深邃迷人。

夏竹第一眼便覺得美, 美得令人窒息, 第二眼覺得貴, 貴到價值難以估量。

怎麽說, 驚喜與感動同時産生, 她捂着嘴巴,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表情。

許默倒是淡定, 他取下戒指,拿過她的右手,低頭慢慢戴上她的無名指。

這不算正式的求婚,卻足以令夏竹感動。

有句歌詞怎麽唱來着?

「潮濕的地,雷陣雨,沿着想你的邊緣游戲。」

為這樣一個人心動, 好像已經足夠幸運。

戒指戴上那刻,指尖涼涼的, 仿佛有柔軟異物般卡于喉嚨, 初看不習慣, 戴着戴着就看順眼了。

許默看她傻了, 勾動唇角,笑着問:“好看嗎?”

夏竹猛點頭,愛不釋手地撫摸那顆深邃迷人的藍寶石, 毫不猶豫答:“好看啊。”

許默插兜, 懶懶道:“好看就戴着。”

那一秒, 帥得掉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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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男人的魅力得體現在工作和為女人花錢上,這樣魅力無限放大, 絲毫不打折扣啊。

出了設計師工作室,夏竹走路不看路,一直盯着那枚戒指看。

一不小心撞上馬路邊的槐樹,疼得她龇牙咧嘴、兩眼淚汪汪,走在前面的許默聽見動靜,回頭見夏竹捂着撞紅的額頭吸氣,他頓住腳步,蹙眉:“走路不看路?”

“傻了是吧。”

夏竹理虧,撇嘴沒吭聲。

許默無奈嘆氣,将車鑰匙丢給夏竹,讓她在車裏等兩分鐘,他轉頭鑽進人群,沒多久便消失在人海。

再出現,他手裏提着印着某藥店logo的塑料袋,裏頭裝了兩瓶雲南白藥噴霧劑。

夏竹坐在副駕駛百無聊賴地刷微博,刷着刷着,她突然瞧見許林的微博更新了。

最新一條是十月二十六號發的,內容是兩張新照片,夏竹點開細看,背景是某家俱樂部的vip包廂,一張是昏暗的包廂裏滿桌的沒開封的酒瓶,另一張是他得意的側臉。

看來短暫的牢獄之災并沒有讓他長記性,他出來後依舊吃喝玩樂、紙醉金迷,玩得不亦樂乎。

許林出來了?到底是誰保釋的呢?

夏竹盯着照片看了幾眼,疑惑地想。

沒等她想明白,許默已經走到車前,拉開車門鑽進駕駛座。

本來寬敞的封閉車廂一下子逼仄起來,夏竹聞着許默身上的淡淡幽香,放下手機,扭頭瞥向他丢在扶手箱的雲南白藥氣霧劑,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說。

許默沒着急啓動車子,而是擰開瓶蓋,傾身湊到夏竹面前,溫熱掌心捂住她的眼睛,對準她的額頭輕輕噴了幾下。

夏竹眼睛看不見,耳朵卻靈敏地不行,布料摩擦的動靜、微弱的呼吸聲、水霧的聲音全都鑽進她的耳朵,夏竹癢得睫毛微顫。

也就幾秒鐘的功夫,夏竹卻覺得時間過得格外漫長,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睛終于得以重見光明,許默撤回身,将噴霧丢回塑料袋裏,溫和出聲:“好了。”

夏竹眨眼,側過腦袋看向後視鏡,只見額頭被撞的那塊紅紅的,水霧還沒幹,仿佛被雨水打濕過,頭發絲緊緊貼在頭皮。

夏竹揪了揪發絲,收回視線,沒話找話:“現在去哪兒?”

許默側身,不鹹不淡問:“打牌嗎?你三哥那邊缺人。”

「你三哥」這三個字怎麽聽着有點怪怪的?

夏竹昂了聲,絲毫不覺得有問題:“去啊。好久沒見三哥了,怪想的。”

許默斜睨一眼夏竹,輕飄飄問:“你叫一聲四哥聽聽?”

夏竹愣了愣,嚴詞拒絕:“不叫。”

許默:“……”

他難以言喻地扯了扯嘴角,言語威脅:“叫周肆三哥叫得這麽順口,叫我一聲四哥要你命?”

“來,說個理由給我聽聽。”

“要沒理由,信不信我半路把你丢下車?”

夏竹咬唇,別扭地瞪了眼許默:“要什麽理由,不想叫呗。”

許默冷笑,“我跟你誰大?”

夏竹想也沒想:“肯定你啊。”

許默哦了聲,繼續問:“你叫周肆什麽?”

夏竹:“三哥啊。”

許默:“我呢?”

夏竹:“許默!”

許默徹底無語,嫌棄地沒看眼。

夏竹算是明白了,這人拐着彎想讓他叫「四哥」呢,可是哪有這麽容易。

她撐着腦袋,賊兮兮地打量兩眼生悶氣的某人,故意問:“你很想我叫你四哥?”

許默開着車,眼神都不肯吝啬一個,只面無表情地糾正她:“「很想」這個詞用我身上不太合理。”

夏竹若有所思哦了聲,笑眯眯問:“那你想讓我叫你四哥?”

許默笑了下,一眼看穿她:“怎麽?你想叫?”

夏竹眼裏閃過一絲亮光,狡黠道:“也不是不行啊。但是我有個條件。”

許默沉默半秒,問:“什麽條件?”

夏竹指尖俏皮地點了點車窗,靈光一現說:“你叫我一聲姐姐聽聽。”

“……”

許默差點氣笑。

他忍着罵人的沖動,涼嗖嗖地瞥向幻想着許默叫了姐姐她應該作何反應的夏竹,冷笑:“腦子進水了?”

夏竹嘶了聲,忍不住為自己辯駁:“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是吧。你讓我叫你四哥,我讓你叫聲姐姐怎麽了。”

“咱倆不是半斤八兩嗎。再說了,誰也不見得吃虧啊。這是情/趣懂嗎?人小情侶一會兒一個姐姐一會兒一個弟弟,多有愛。”

“那你跟別人談吧。”

“……”

許默懶得再跟她扯,揉了揉眉心,打着導航往下個場子走。

一路上夏竹說什麽許默都不理,俨然生氣的征兆。

夏竹這才意識到玩過火了。

開到俱樂部門口,泊車小弟湊過來,許默下車将車鑰匙丢給對方,打着電話徑直往裏走。

夏竹見狀,拎着包急匆匆跟了上去。

走過金碧輝煌的大堂,踩過柔軟的紅地毯,一直到電梯門口夏竹才追上許默,他還在打電話。

直到電梯抵達一樓,許默才跟電話裏的人結束通話。

夏竹站他旁邊偷偷瞄着人,察覺到他還在「氣頭」上,夏竹磨蹭着跟他一起踏進電梯。

電梯裏就他倆,夏竹故意湊到許默身邊,手臂挨着他的肩膀磨/蹭兩下,讨巧地問:“生氣了?”

許默睨她一眼,插兜站在電梯裏,沒搭理她。

夏竹心裏忐忑,摸着手上的戒指不知道該怎麽哄。

她以前也沒覺得這男人這麽小心眼啊,怎麽一句「姐姐」就把他弄生氣了?

難道是嫌棄自己年紀大了?

眼見電梯抵達五樓,許默已經走出去,夏竹閉着眼跺了跺腳,滿臉懵逼地追上去,伸手扯住許默的衣袖,小聲喊:“四……哥。”

許默猛地逼停腳步,轉過身一言不發看着羞愧到想要鑽進地縫裏的夏竹。

昏暗的走廊,許默插着兜,漫不經心問:“剛剛叫了什麽?”

夏竹不明所以地重複:“四哥?”

許默眼底蔓着笑意,似笑非笑看着夏竹:“沒聽清。”

夏竹哼了聲,音量大了兩個度:“四哥!四哥!行了吧?!”

許默臉上劃過不明顯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夏竹的腦袋,憋着笑道:“可以了。”

夏竹:“……”

故意的是吧?

周肆今日組的局,全是熟人。

許默掃了一圈,瞥了圈牌桌上的人,瞧見連去國外考察的沈行夫婦都在包廂,神情有些意外。

夏竹跟着許默一前一後進去,包廂光線昏暗,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許默身上,夏竹偷偷摸摸将手上的戒指取下來塞進包裏。

做完這一切,夏竹莫名松了口氣,殊不知這一幕全落入了許默的眼底。

他臉上維持着溫和的笑,插兜站在包廂門口,面不改色地應對包間裏其他人的詢問。

沈行大半年沒在京,瞧見他倆一前一後進來,似笑非笑問了句:“喲,樓下碰到的?”

“還以為你倆老死不相往來了,沒曾想今兒還能湊一堆。”

沈行對當初的事兒了解得不深,只知道他倆鬧挺大,連帶着整個大院的長輩談起他倆都是止不住地嘆氣,說是倆孩子脾氣一個比一個倔。

他前兩年打電話問過許默一次,許默當時态度強硬,提到夏竹就挂了電話,任誰說情都被無情攔在外面。

如今回國,陡然看他倆同框,沈行跟見了鬼似的。

按理說憑這倆的那副狗脾氣,誰也不太可能服軟。尤其是許默,平日就死板,一旦涉及原則性問題更是寸步不讓。

當初湯圓兒做了那麽過分的事兒,他們這些旁邊人都覺得有些過。一是這麽做太跌份兒,二是感情的事兒她作為第三者,随随便便插入進去有點不合适。

到底是一個大院,打小看着長大的妹妹,又跟姜玫交情深,沈行後來私下偷偷調查了這事兒,調查完才知道那段時間許默跟那姓周的姑娘早就在鬧分手,不過原因不詳。

只不是夏竹加速了這趟進程。而許默氣的便是夏竹不經過他的手,私自插手他的事兒。

他們這樣的人打小就活在長輩的威懾下、籠罩下,到有點能力了的時候都反感被人安排。

夏竹頭皮發麻,陡然意識到這些人都是跟她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她的一舉一動很難逃脫他們的視線,稍不注意就會被發現隐藏的秘密。

許默倒是十分淡定,迎上沈行戲谑的目光,語氣溫和卻很有震懾力地反問:“這事兒早過去了,能甭提了?”

這話一出,包間靜默了足足兩分鐘,還是周肆嬉皮笑臉地出來打圓場,說他倆早和好了,沒再鬧了。

到底是打小一塊兒長大的親兄弟,說說笑笑就過去了。

幾個男人湊一堆兒,聊的都是些股票、市場什麽的亂七八糟的話題,夏竹被沈妍拉上牌桌打麻将,對面坐的便是許久未見的姜玫。

夏竹看見她,臉上浮出笑意,态度親近問:“這趟出行順利嗎?”

姜玫一如既往的淡定,她上下掃視一遍夏竹,笑了:“挺順利的。你呢?”

夏竹抽了張牌,慢慢回:“我也挺好的啊。”

除了結了個婚,沒什麽變化。

兩人都知道彼此什麽性格,聊了幾句便轉到其他話題:“下部戲跟江導合作?”

提到拍戲,夏竹松快了許多,臉上帶笑道:“琢光記他主拍,我也進組當他的導演助理。對了,你有拍戲的想法嗎?要是你想——”

夏竹話沒說完,對面的姜玫及時阻止她:“算了啊,我早退圈了。後面不拍戲。”

“現在挺好的,沒必要再去走一遭。”

夏竹聞言,沒再多勸,只說日子過得好就行。

夏竹牌運特差,牌技也垃圾,打了三圈輸得精光。

輸到最後沈妍都看不過去了,扭頭朝沙發上坐着喝酒閑聊的周肆喊:“三哥你來幫竹兒姐看看牌,她牌技太菜了。”

“我忍不了了!”

周肆忙着跟沈行聊科技公司的事兒,聞言踢了腳一旁沒什麽參與感的許默,點點下巴:“趕緊去幫小祖宗看看牌。”

許默窩在沙發,翹着二郎腿,懶洋洋開腔:“你指望一個高考數學考一百多分的人會算牌?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自找的嗎。”

此話一出,牌桌上的幾個姑娘全都看向許默,尤其是夏竹,眼神幽怨地盯着他,忍着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沖動,咬牙:“你別太過分!”

“我數學一百多怎麽了?!影響你了嗎?”

周肆見夏竹發脾氣,幸災樂禍地瞥了眼正襟危坐在沙發,「裝得一手好比」的某人,笑眯眯道:“啧,這話咱私下說行,當着竹兒的面兒可不興啊。”

“怎麽,當年那個賭忘記了?”

提起這個賭,夏竹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瞪了兩眼罪魁禍首,一視同仁罵:“三哥你也別太過分。拿我高考分數打賭還是個人嗎!!”

周肆心虛,摸着鼻尖連說這都是許默的馊主意跟他沒關系。

啥也沒說、啥也沒幹就背了口大黑鍋的許默:“……”

嘴上嫌棄夏竹牌技爛,許默最終還是抽身走到牌桌,随手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夏竹旁邊幫她看牌。

明明兩人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可現在只是摸牌時不小心碰到手肘,夏竹都禁不住臉紅心跳。

若不是包間昏暗,恐怕她的心思早已經被窺探個徹底。

許默看她撿了張四條準備打出去,急忙攔住她,“傻了?給人點炮?”

夏竹的手被許默攥住,拿下她手裏的牌放回原處,也就幾秒鐘的功夫,夏竹卻覺得手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到了。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聽清許默在說什麽:“打這張。”

夏竹傻傻地哦了聲,拿起許默指的那張打出去。

對面的姜玫瞧見兩人的親密狀态,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疑惑,還沒等她想明白,便被眼前的牌局驚擾。

等她再擡眼看,許默已經抽身坐回去,肩頭靠在座椅,一臉的散漫,他刻意與夏竹拉開半米遠的距離,那樣子又看不出什麽了。

夏竹的手氣實在太爛,饒是許默力挽狂瀾也沒用,只能說在輸家的路上少輸那麽一點,并不能扭轉局面。

最開心的當屬周肆,他抽空過來瞄了兩眼牌局,笑得燦爛無比:“啧,你在金融界叱咤風雲,牌桌上怎麽威風不起來了?”

許默扶了扶眼鏡,冷笑,“你來試試?”

“我能做到這個份兒已經算是起死回生了。”

夏竹聞言,扭頭幽怨地瞪了眼滿臉無奈的許默,一字一句問:“……有這麽差嗎?”

許默視線落在牌桌,一切盡在不言中,眼底流露出淡淡的嘲笑,好似在說:你覺得呢?

夏竹:“……”

也就玩個開心,不圖輸贏,打了幾把就結束了。

酒局結束已經晚十點,許默被周肆灌了不少酒,從俱樂部出來已經站不穩。

夏竹拒絕周肆幾人的迎送,特意找借口與許默捱到最後才走。

走到門口夏竹發現手機掉在了包廂,将醉酒的許默塞進副駕駛,夏竹又折返回包間拿手機,只是沒想到碰到一個不該碰到的人。

她站在電梯口等電梯,擡頭便見喝得人事不省的許林被一個年輕姑娘費力地摟在懷裏。

那樣子像是要去樓上的酒店。

滴——

電梯到達五樓,夏竹鑽進去,轉身看着那兩道緊挨一塊兒的背影。

小姑娘抱不住許林,好幾次差點摔地上,好不容易穩住許林,結果被他抵在牆上親。

夏竹正好與扭頭的小姑娘對上目光,夏竹隐約覺得這姑娘有點眼熟,只是一時間沒猜出是誰。

等她再擡頭,電梯門已經關閉,将那對男女隔絕在她的視線外。

回去的路上,許默吹着涼風清醒了不少。

他手撐着額頭,視線落在一旁開車的夏竹身上,看她緊抿着嘴唇,眉頭緊鎖的模樣,好脾氣地問:“不開心?”

夏竹哎了聲,猶豫道:“我剛剛好像看見許林了。”

許默臉色微變,卻也只是愣了片刻,很快反應過來。

他揉捏着泛疼的眉心,輕飄飄說:“甭理他,我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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