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44章

都是些體面人, 搞學術的,骨子裏都帶點清高。

當然,飯局上也有幾個商人時不時與許默聊聊現在變化無常的股票市場, 聊A股的行情, 或者聊如今的一些政策對金融行業的影響。

許默應付得很好, 不顯山水地與人談論幾句無關緊要的, 然後話題一轉, 突然對着一個戴眼鏡的、梳着背頭的中年男人介紹:“林總,這是我太太夏竹, 最近新開了個編劇工作室。您要是合作意向,可以考慮考慮她。”

男人本來還在請教許默上市的事兒,聞言扭臉看向一旁的夏竹,眼神裏帶着審視與驚訝。

似乎沒料到許默竟然這樣明目張膽地推出自己的太太,給她介紹人脈。

夏竹也驚了,這是他第二次向衆人光明正大介紹他倆的關系。

「我太太」三個字太有含金量了, 夏竹隐約覺得席間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有幾個教授甚至開起玩笑:“許老師什麽時候結婚了?怎麽沒邀請我們喝喜酒。”

“許老師藏挺深,不過與夫人倒是郎才女貌, 瞧着真般配。”

“這一結婚, 學校多少女老師要失望了。”

背頭男人很快反應過來, 笑着同夏竹握手, 十分體面地将胸兜裏的名片遞給夏竹:“能跟夏老師聯系是我的榮幸,我早聽過您,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

所以說, 生意人就這麽誇張。

若不是有求于許默, 這樣的角色恐怕不會搭理夏竹。

夏竹偷偷瞄了眼名片, 這公司雖然沒上市,可也出了好幾個S+項目, 可以與如今幾個火熱的上市影視公司齊驅并駕了。

到最後,背頭老總似乎不放心,還妥帖地跟夏竹交換了聯系方式,說是有機會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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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竹如今做了老板,也學了一套應付人的說辭,當着面加了聯系方式,笑着說一句您費心了。

飯局結束,許默妥帖地安排幾個教授離開,他站在酒店的旋轉大堂門口,接過泊車小弟遞過來的車鑰匙,又轉手交給身旁的夏竹,聲音低低道:“席間喝了點酒,你開還是找代駕?”

夏竹的車也在車庫,她琢磨片刻,找了個代駕開她的車,她自己開許默的車。

路上許默癱坐在副駕駛,手揉着眉心,看起來很難受。

席間敬的酒全喝進了他嘴裏,夏竹滴酒沒沾,只喝了他特意找服務員要的橙汁

車廂封閉,夏竹聞着許默的身上酒氣,翻了翻手套箱,從裏取了瓶蘇打水遞給許默,讓他喝點。

許默接過水,擰開瓶蓋喝了兩口,胃裏翻滾的惡心被暫時壓制,好受許多。

夏竹留心瞅他兩眼,察覺到他緩過來了,趁着他理智不清晰,突然問:“你為什麽突然暴露咱倆結婚了?”

許默腦子有些混亂,沒聽清:“什麽?”

夏竹咳嗽一聲,再問:“「我太太」是怎麽個意思?”

許默回憶半秒,想起什麽,笑意從嘴角蔓延到眼裏,迎上夏竹質疑的目光,許默擲地有聲問:“你本來就是我太太,我這麽說有錯?”

夏竹:“……”

錯是沒錯,不是說好了隐婚的嗎?他這一說,遲早家裏人知道啊。

明明夏竹什麽都沒說,許默卻看懂了她的意思。

他低頭一笑,滿面春風說:“多大點事兒。今兒不說,改天也要提。再說,我平白無故帶個跟我沒有任何關系的姑娘去飯局,然後我什麽也不解釋,人私下怎麽看你?”

“已婚男人不好嗎?你很想別人給我介紹對象?”

夏竹:“……”

不想。

不過這是正經理由?

不等夏竹反應,許默扯了扯領帶,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阖上眼囑咐:“慢點開,我歇會兒。”

夏竹見狀只能憤懑地瞪一眼把什麽事兒都算特準的男人,扭過頭繼續開車。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頭的瞬間,閉眼的男人嘴角莫名翹了三分。

車上堵了一段路,回到七號院,足足用了一個小時。

她把車停進車庫,許默閉着眼似乎睡熟了。

夏竹松開安全帶,側過身饒有興致地打量許默的睡顏。

他睡姿很規矩,兩條腿委屈地拘束在車廂,後背虛靠在靠墊,手撐着額頭,阖着眼皮安靜地坐在那兒。

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睡着了。

夏竹直起腰,雙腿跪在座椅,湊過身,伸出食指小心地戳了下許默的眼皮。

誰知他警惕性很高,立馬睜眼,大手精準地抓住夏竹搗亂的手指。

若不是夏竹驚呼一聲,恐怕她手指要斷了。

意識到是夏竹,許默很快調整完呼吸,眼皮微掀,意味不明地看着爬過來的夏竹。

夏竹被抓包,尴尬地想要退回去,結果剛有撤退的趨勢,就被許默攬住腰肢,一個用勁兒,她猝不及防坐在了許默懷裏。

吧嗒——

許默眼疾手快松開安全帶,扶着夏竹的肩頭,手指擡起夏竹的下巴,對準她柔軟的唇,毫不顧忌地親上去。

唇齒間混合着烈酒氣、煙味、蘇打水味,夏竹難受得直皺眉頭,許默卻不管不顧,掐着她的腰,親得難舍難分。

夏竹剛開始還有反抗的征兆,到最後只剩下「茍延殘喘」。

她今天穿了條寬松的墨綠色polo領毛衣,很方面作亂。

許默溫熱的手掌落在腰間,自然而然掀開衣擺,往裏探進去……

暗扣被解開的那刻,夏竹蹭地一下睜開眼,眼見溫熱掌心落在柔軟處,夏竹瑟縮肩頭,只覺自己的心也被許默牢牢攥在他手裏。

車廂裏的人躁動不安,夏竹隐約繳械投降之際,一道刺耳的喇叭響起來,原來是夏竹的小腿不小心蹬在了方向盤上。

許默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似的,突然僵住。下一秒,他突然恢複理智,松開夏竹的唇瓣,體貼地替她扣好暗扣,拉下掀到脖子的毛衣。

窗外的冷空氣鑽進來,夏竹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冷靜片刻,許默啞着嗓子道:“先回家。”

夏竹哦了聲,從許默懷裏跳下來,熄火鎖了車門。

兩人從車庫到進電梯,再到出電梯,一句話都沒說。

夏竹趁着許默掏門卡之際,偷偷瞄了眼他的下腹,瞥見不該看的,忍不住暗嘆:啧,真能裝。

滴的一聲,門鎖開了。

夏竹習慣性地進房間,将包丢玄關櫃,她手撐上面準備拿拖鞋。

嘭——

門被人鎖上。

一切變得有跡可循。

無論是亂了節奏的心跳,還是淩亂一地的衣服,又或是互相交換的呼吸,夏竹剛開始還有所顧忌,後面完全沉溺其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線條柔美的後背抵在冰冷的落地窗前,呼吸急促中,她不經意看了眼外面。

陡然發現,北京的深秋竟然能看見星星。

密密麻麻地布滿整個夜空,為這靜谧的夜色添了幾分浪漫。

一覺醒來,身體被車碾過似的,渾身酸疼。

夏竹呼了口氣,忍着罵人的沖動,爬起床走進洗手間。

再出來,她神清氣爽。

換了套衣服,夏竹準備中午出門跟湯倩經紀人談湯倩的影視約。

約了下午一點,夏竹瞄了眼時間,現在十一點整。

本以為許默不在家,沒曾想夏竹背着包走出卧室就瞧見許默端着筆記本坐在客廳沙發跟人打電話。

全程英語交流,他一如既往的流暢。

在家的緣故,他只穿了套純色休閑服,頭發沒打理,柔軟地貼在額頭,有點像男大學生。

夏竹眨眨眼,站在原地好奇地盯着他。

許默察覺到背後有人,跟電話裏的人簡單說了幾句,挂斷電話,将手機丢在茶幾,偏過頭看着準備出門的夏竹,輕聲問:“要出去?”

夏竹環着手臂,饒有興致地走上前,單腿跪在沙發,伸手抓了兩把許默的短發,笑眯眯評價:“你今天挺年輕啊。”

許默翹着二郎腿,筆記本擱在膝蓋,差點因為她那句話摔地上,他擡眸睼了眼夏竹,笑問:“只有今天年輕?”

夏竹擡擡下巴,解釋:“你穿正裝太嚴肅啦,看着很沉穩,讓人覺得這個人不好惹。但是你今兒這穿着就有點像男大,挺年輕的。”

許默哦了聲,似笑非笑問:“你喜歡年輕的?”

夏竹:“……”

她是這個意思嗎?

夏竹收回手,小聲問:“其實年齡大好像也不是缺點?”

許默氣笑,合上筆記本,拖長聲調:“年齡大、缺點?我看起來很老?”

夏竹啊了聲,搖頭:“不老啊。不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你離四十還遠着呢。”

“……不過話說回來,你這麽在意年齡幹嘛?”

怕許默借題發揮,夏竹立馬結束話題:“那什麽,我得出門談個合作。你今天什麽計劃?”

許默将喉嚨裏的話咽回去,視線不緊不慢落在夏竹裸露的大腿,這才發現她今天這身穿搭有些奇怪。

上身條紋襯衫配棕色短皮外套,下身配毛呢短褲,腳上搭一雙長筒靴。

美是美的,可是不冷?

許默皺着眉頭,伸手摸了摸她裸/露的雪白大腿,忍不住問:“這麽穿不冷?”

夏竹啊了聲,搖頭:“不冷啊。這是時尚,懂嗎?”

許默:“……”

見許默無話可說,夏竹彎下腰湊到許默跟前,故意問:“好看嗎?”

許默視線落在那張皮膚雪白、嘴唇塗着誘人口紅的面孔,看她眼裏醞釀着無言的戲谑,許默淡淡扯了扯嘴角,毫不吝啬地誇她:“很漂亮。”

夏竹心滿意足,流氓似地摸上許默流暢的下颚,眉眼帶笑道:“那行,我走了啊。”

剛邁出左腳就被許默拽住手腕拉了回去,“去哪兒?”

夏竹被迫停下,把話攤開:“跟湯倩經紀人談湯倩的影視約,怎麽?”

許默想了想,問她:“跟你一塊兒?談完跟我去個地方。”

夏竹搞不懂他要幹嘛,不過也沒拒絕的理由,笑着答應。

瞄了眼時間,分針剛剛指到6點,時間十分充足。

若不是瞥見他的筆記本上滿屏的文件、數據,夏竹恐怕懷疑他失業了,不然哪有空閑陪她玩兒?

許默再出來,又是一副「金融精英」的裝扮,正裝、領帶、手表一樣不差。

夏竹撇撇嘴,拿上車鑰匙跟他一塊兒出門。

路上許默問了幾句問題,全是針對她目前工作室發展的規劃,她腦子裏一片模糊,沒有個具體方向。

許默也不評判好壞,只在夏竹頭疼之際輕描淡寫提點兩句:“你得想清楚什麽是你最想要的?”

“當老板不是做慈善,理智比感情更重要。”

夏竹深以為然,腦子裏琢磨着該怎麽運營工作室。

地點約在鼓樓東大街一家私人餐廳,夏竹同許默推開包間的門,湯倩同經紀人王雪青已經到了。

夏竹與湯倩對了個眼神,算是勾/搭上了。

王雪青第一眼看的是許默,酒吧事件後,王雪青托人調查了許默的背景,結果什麽也查不到,直到某次發布會,王雪青意外掃到許默的身影才知道他是某上市影視公司的副總。

而那家公司的前身也挺厲害,能做到副總這個位置,沒點本事是不行的,況且這只是他的副業,他的主業還是知名大學的副教授。

很難說這人的背景有多深。

得知湯倩想簽約一家不知名的、新成立的編劇工作室,王雪青的第一反應是反對。

向來聽話的湯倩卻一反常态的叛逆,非要簽約這家工作室,還說就算賠錢也樂意。

王雪青捱不過湯倩,只能答應她見一面再說。

沒曾想這個工作室背後的老板是夏竹,見到人的那一刻,王雪青不安的心終于安定不少。

這個人如果是夏竹的話,還是可以談談的。

夏竹做東,上來沒着急談合作,而是點了幾道招牌菜,才與王雪青寒暄一番才進入正題。

菜一道道上齊,夏竹不着急吃喝,先與王雪青畫大餅:“目前工作室雖然才成立,不過只要是我手上的影視項目,湯倩都能分到重量級的角色。”

許默全程沉默,仿佛只是來蹭飯的,跟他們的合作一點都不沾邊。

只是細看會發現,夏竹每談一個條件都會往許默那邊瞄一眼,确認他沒蹙眉或者其餘反應,夏竹才會談下一項。

王雪青在娛樂圈沉浮這麽多年,自然知道許默今天過來是給夏竹撐場子的,只是光憑夏竹這個不成型的工作室,很難有說服力。

所以她雖然認同夏竹說的這些有誘惑力的條件,卻遲遲沒點頭。

說到最後,夏竹也有些挫敗,覺得王雪青這塊骨頭太難啃。

湯倩見談判談得不順利,忍不住插了句嘴:“我簽夏竹工作室不看利益,她不會坑我的。”

王雪青瞪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湯倩委屈地閉上嘴,無能為力地看向夏竹。

夏竹眼神安撫着湯倩,心裏卻絕望,想着今天的合作恐怕不成功。

她小聲嘆了口氣,抓着勺子連最喜歡吃的蝦仁都不想吃了。

許默離她不過半個手臂的距離,聽見她失望的嘆息聲,終于放下湯勺。

扯了張紙巾,擦掉手指上不小心沾到的油漬,許默擡眸與斜對面的王雪青對視一眼,說了第一句話:“您是顧慮夏竹的工作室規模太小,影響湯倩接下來的發展?”

王雪青在許默開口的那一秒就有強烈的預感,不用猜,今日的談判——穩了。

夏竹咬着筷子,扭頭看着突然出聲的許默,眼底有些迷茫。

王雪青笑着放下筷子,态度誠懇了許多:“畢竟湯倩現在在上升期,如果簽一個實力不強的工作室,确實影響她接下來的發展。”

“再說,林總在後面看着,我總不能辜負他的心意。他真金白銀砸出來的資源才有湯倩如今的成就,若是——”

後半句王雪青沒說,可意思全擺明了。

許默笑着說是,他手上端起夏竹的碗,慢條斯理地給她盛了碗湯擱在她手邊讓她趁熱喝。

下一秒,許默言簡意赅說:“夏竹的工作室嘉創投了第一輪融資。”

嘉創是現今規模挺大的一家上市公司,也是許默任職的那家公司。

這話一出,自然是在提醒王雪青,夏末工作室背後有大公司做支撐,不算單打獨鬥。

說到這,許默不知道想到什麽,嘴角噙着一抹笑,說:“她的事業我是十分支持的。”

“我不太懂演藝圈的事兒,不過我想湯女士既然有這意向,抛開她倆的情意來說,夏竹身上肯定有湯倩吸引的點。”

“我前兩天閑着無聊,沒事兒翻了翻她這些年的成就。她手上十幾個影視項目,已經結束的項目基本都上了星,好幾部都是現象級大爆劇。這麽看,無論是她的劇本還是她合作的團隊,都是有質量保證的。”

“不知道王女士還有什麽顧慮?不妨直說。”

王雪青的表情明顯有松動。

許默認準她在意的點,繼續說:“我跟林總有幾分交情,如果您顧慮他的意見,這您盡可放心,這事兒我私下跟他說一聲也未嘗不可。”

夏竹見狀,趁熱打鐵地翻出她早準備好的合同遞給王雪青。

湯倩先一步接過夏竹遞過來的合同,趁王雪青沒有防備之際,飛快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塵埃落地說:“我同意。”

王雪青被架在高臺硬是擠不出一點笑意,只是事已至此,只能接受。

一頓飯結束已經下午四點,夏竹今天心情好,與湯倩告別後,扭頭問許默:“不是說帶我去個地方?去哪兒?”

許默站在飯店門口,插兜說:“拿婚戒。”

原來早在領證前他就托人在美國一家知名婚戒店找設計師定制了一款婚戒,昨天晚上剛被人帶回國。

夏竹眨眼,眼裏充斥着驚喜。

她還以為他忘了呢。

沒想到早準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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