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67章

“是不是我哪兒做得不到位, 讓你這麽……沒有安全感?”

許默的聲音很低很輕,帶着不解的困惑,還有一絲隐藏的委屈。

他其實是個很會服軟的人。

夏竹差點繳械投降, 好在最後一刻堅守本心, 嚴防死守地回他:“不是時候。”

許默本來有點幽怨, 結果被她這句話逗笑, 聽她這篤定的語氣, 他想起他總跟她說的那句:「遲早的事兒」。

莫名有點異曲同工之妙。

拿捏他的本領,小夏同志學了個十成十啊。

許是被夏竹這句話給安撫到, 許默好脾氣地問:“那什麽時候是時候?”

夏竹促狹地眨眼,小聲嘟囔:“……我也不知道。”

敢情故意逗他呢。

許默氣笑,掐住她的腰不停撓癢,夏竹身體很敏感,怕癢,被許默這一折騰, 扭得跟毛毛蟲似的。

鬧到最後頭發撲了滿臉,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在她嬌嗔的求饒聲中, 許默手上動作慢慢停下來。

他撥開落在她臉上的頭發, 露出那雙明眸善睐、水汪汪的杏眼, 那裏頭倒映着他的影子。

許默捧住她的臉,俯身親上她的嘴唇。

她嘴唇柔軟飽滿,觸碰上的那一刻, 許默下意識地扣住她的後腦勺, 将人往懷裏帶。

他動作溫柔, 仿佛把她當做珍寶一般看待。

遠處是寧靜的黃浦江,昏黃的燈光照得湖面深邃、神秘, 仿佛将一切肮髒的思緒都隐去了。

夏竹被許默摁住肩頭,臉被迫貼在冰冷的玻璃面,睡袍掉落在地的那一年,夏竹恍惚地看向遠處,似要集中神智,卻被許默攪得一團亂。

許默是調情高手,一舉一動都能讓夏竹動容,光是一個眼神就夠夏竹渴求得到他的偏袒、愛護。

耳邊都是他的聲音,見縫插針地鑽進她的耳朵,好似要她體驗一遍他的樂趣。

夏竹眨眼,忍不住揣測,他應該是去特意學習過的吧?不然為什麽這麽能幹?

被送上雲端時,夏竹不停顫動着睫毛,想的卻是——

今夜應該有星星的。

一覺睡醒,夏竹口幹舌燥,她睜開眼,允許自己放空幾秒,下決心似地掀開被子,一鼓作氣爬起床。

許默進來撞見這幕,忍不住笑她:“怎麽,起床還得給自己加油打個氣?”

夏竹張嘴罵了句,這才發現嗓子啞了。

她驚愕地捂住喉嚨,一只手指着許默,好似在問:“我怎麽啞了??”

許默愣了兩秒,心虛地摸着鼻尖,小聲問:“昨晚喊大聲了?”

夏竹:“!!!”

許默憋住笑,上前抱了抱人,安慰:“別生氣了,影響心情。”

“待會兒吃點藥。”

夏竹冷哼一聲,瞪了眼許默,沒理他。

從洗手間出來,夏竹習慣性地撈起手機,看一眼新聞。

這次她剛打開新聞頭條就停住了目光。

「某富家公子賭博欠債千萬,肆意搞權色交易,目前已被警方控制……」

不是因為标題有多新鮮,而是點進标題,她看到一個熟悉的側臉。

她怎麽也想不到,許林鬧得這麽大。

媒體那邊發酵到全網,就算有心撤下也抵不住洶湧的民心。

一時間,半年前的一樁舊事被扯出來,網上實名舉報的視頻成為今日熱點,視頻裏的年輕女孩拿着身份證,紅着眼滿臉痛苦地訴說着當時的狼狽不堪。

這條視頻一出,怒意沖天,紛紛到各大官媒底下留言嚴懲罪魁禍首。

夏竹看了幾眼新聞,退出頁面,又點進微博,小號上搜索了許林的微博,果然已經淪陷。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行為,連央視都在午間新聞裏特意播放了這條新聞。

夏竹突然想起許代山最近人在上海出差,就算有心補救也無力回天。

她看着許林評論區裏網民義憤填膺的評論,再看看他幾百個粉絲裏已經取關了一半,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次許林是真的完了。

是誰在背後推動呢?

夏竹眨眨眼,丢下手機,轉身走進廚房,站在冰箱旁看着在忙着擺盤的某人,好奇問:“許林的事兒……”

許默睨她一眼,輕飄飄地問:“怎麽?”

夏竹看着不透露一點消息的許默,蹙了蹙眉,撇嘴問:“是不是你做的?”

許默哦了聲,毫不避諱地承認:“是。”

夏竹驚訝幾秒,遲疑問:“真行啊,這次他應該蹦跶不起來了吧?”

許默擺好一盤意面繼續擺下一盤,頭也不擡地說:“後半輩子在裏頭過呗。”

夏竹忍不住為許默豎大拇指,聯想到央視的新聞以及那條實名舉報的視頻,夏竹舔了舔嘴唇,好奇詢問:“……那女孩也是你找的?”

許默擺完盤,回頭遞給她一個眼神,夏竹秒懂,從櫥櫃裏翻出刀叉,跟在許默背後。

直到坐到餐廳,夏竹與許默面對面坐着,她還是念念不忘問:“那女孩怎麽回事兒啊?願意站出來實名舉報很有勇氣啊。”

許默拿着叉子的手一頓,他慢條斯理地切了塊牛排,很淡定地說:“這跟我真沒關系。”

“那女孩不出來舉報,他照樣進去。可是那女孩出來實名舉報,民意滔天,許林判得會更重。”

夏竹恍然大悟地哦了聲,還是忍不住擔心:“許叔那邊……”

許默瞥了眼人,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他現在明哲保身最好,否則——”

“後果自負。”

說到這,許默蹙了蹙眉,忍不住問:“你這麽擔心許林做什麽?”

夏竹皺眉,咬牙反駁:“我哪兒是擔心他,我巴不得他進去好吧。”

“我是擔心你不好跟許叔交代。”

許默暢快了,他将一塊牛排放進嘴裏,表情很淡定地回複:“這你不用擔心,他暫時沒空搭理我。”

夏竹看他胸有成竹,撇撇嘴,沒再問。

到底是一樁大事,夏竹吃完早餐,私下跟沈妍讨論了一番,結果這姑娘比她還糊塗,她說她也是看了新聞才知道這事兒,還問會不會影響到許默。

夏竹想起許默淡定的模樣,給沈妍回了個「放心jpg」的表情包。

兩姐妹聊了會兒八卦,沈妍突然在微信裏說:「我哥昨晚回大院跟爺爺在書房聊了好幾個小時,也不知道聊了什麽,我只聽到爺爺出來跟哥哥說了句:你跟含章放手做,有事兒我兜着。」

夏竹咬着手指頭,腦子裏不停琢磨沈行哥跟許默到底要做什麽,居然請出老爺子做擔保。

沈妍對這些不感興趣,沒聊兩句就開始聊她最近在做一個人工智能的翻譯項目,行業前景還不錯。

過兩天她可能要出國考察。

夏竹看到這,立馬讓沈妍順帶給她帶一只包回來,她蹲了很久,國內一直沒貨。

跟沈妍聊了幾句,夏竹想起今天還要去考察工作室,瞥了眼時間,立馬進房間換衣服。

許默從書房出來瞥見夏竹那一身商務穿搭,還以為她要去商務飯局,忍不住問:“你去哪兒?”

夏竹從包裏翻出一支正紅色的口紅,舉着手機塗滿嘴唇,慢悠悠開腔:“看看我工作室啊。就在樓下,你要不要去看看?”

許默驚訝:“在樓下?”

夏竹比出兩根手指,笑眯眯說:“64樓,距離你公司兩個樓層。怎麽樣,咱倆挨得近吧?”

“以後咱倆中午還能碰頭一起吃個飯。”

許默插兜看着她,很平靜地問:“你知道這兒一年租金多少嗎?”

地兒是周白租的,夏竹并沒有概念,她塗口紅的動作慢下來,好奇問:“多少?”

許默一聽就知道這姑娘壓根兒沒仔細打聽,他沒好氣地笑了下,沒跟她掰扯這個問題,只誇一句:“小夏同志闊氣。”

夏竹:“??”

什麽啊。

後來她私下問了一圈周白才知道什麽叫寸土寸金,的虧她工作室有掙錢的項目還有冤大頭的投資,否則這高昂的資金她可能負擔不起。

許默出門前換了身西服,一整個「領導視察工作」似的,跟在夏竹身後,時不時提點幾句,讓她不要胡亂做決定。

提醒她現在工作室不是她一個人,還有幾個員工得開工資,得為她們負責,做事兒不能一拍腦袋就定了。

夏竹嘆氣,覺得自己在許默面前永遠不能挺起腰杆說一句:“你管得着嗎?這是我的工作室。”

誰讓他是「天使」投資人呢。

電梯樓層不停跳動,夏竹突然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緊張感,她下意識抓緊許默的手,小聲嘀咕:“我怎麽有點慌啊。”

許默聽了,無聲看她一眼,耐心十足問:“慌什麽?”

夏竹咽了咽口水,正兒八經解釋:“第一次做老板有點生疏。”

許默:“……”

他開公司的時候也沒她這麽誇張。

滴——

電梯到達65樓。

夏竹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踩着高跟鞋優雅從容地走出電梯,許默插兜跟在後面,氣質散漫得不像一路人。

64樓有兩家公司,一家科技公司,剩下一家就是夏竹新弄好的工作室。

周白給她留了密碼,夏竹走出電梯,試探性的往右走到盡頭,擡頭就見不遠處的門牌寫着「夏末工作室」幾個字。

她跌宕起伏的心情在此刻終于塵埃落定,心滿意足地将手機塞給許默,她站在門牌下與工作室的logo合影。

許默拍照技術還行,找了好幾個角度将logo和夏竹拍進同一張照片,夏竹本來還想挑挑揀揀,低頭一看,每一張都拍得挺好看。

她收好手機,給許默豎了個大拇指,毫不吝啬地誇他:“拍得不錯嘛。”

辦公室剛裝修好,工作室的小夥伴還沒正式入駐進來。

夏竹輸入密碼進去,最先看到的是三排工位,往裏走是三間獨立辦公室和一間會議室。

窗戶邊放着兩盆綠植,地面鋪着銀灰色的地毯,整體風格比較雅致、文藝。

夏竹的辦公室在東邊,采光最好的一間。

她一進去就指着一面牆說這裏要放一個大書架,辦公桌要挨着窗戶,門口要擺一盆發財樹。

許默站在門口一邊聽她設想未來的辦公環境,一邊掃描辦公室的環境。

挺不錯的,許默想。

就這麽大地兒,看兩圈就差不多了。夏竹打卡拍了幾張照片,很淡定地走到許默身邊說:“走吧。”

許默見狀,故意逗她:“不看了?”

夏竹點頭:“已經看過了啊。”

許默輕笑,正兒八經說:“不是說辦公室太漂亮,你要睡這兒?現在走行嗎?”

夏竹聽出許默的調侃,沒什麽威懾力地瞪他一眼,咬牙:“許、默!”

“你過分了!”

喊完夏竹跟個牛犢子似的,憋紅着臉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許默猝不及防,愣了兩秒才走出辦公室,在電梯口追上夏竹。

他溫熱的手掌握住夏竹的手腕,趁着等電梯的間隙,低聲輕哄:“小夏同志我錯了,您能原諒我嗎?”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請您吃大餐怎麽着?”

夏竹惡狠狠地哼了聲,不為大餐所動。

許默沒轍,将人圈進懷裏,撫摸着她的臉頰,低聲道:“小夏同志我真錯了,您說怎麽着才樂意跟我說話?”

“要不我給您唱首歌?”

本以為夏竹不會理他,沒曾想,她蹭地擡起腦袋,眼裏藏着壞笑問:“真的?”

許默立馬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了,卻被架住無法後退,他好笑地嘆氣,認命點頭:“真的。”

夏竹不禁想起網上的熱梗,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那你給我唱征服吧。”

許默:“……”

這什麽歌?聽名字就不是什麽好歌。

許默難以言喻地蹙眉:“沒別的選項?”

夏竹晃動手指,言語堅定道:“沒有。”

許默猶豫着答應:“……行,我唱。”

那天許默其實壓根兒沒唱征服,而是臨時接了個電話,帶夏竹去了一飯局。

夏竹本以為是普通商務飯局,沒曾想在飯局碰到了一熟人,吓得夏竹當場就想溜。

若不是被許默攔着,恐怕她要落荒而逃。

她怎麽也沒想到,許默的圈子竟然能跟孟慷培的交際圈重合。

場面最修羅的點在她挽着許默進包間那刻,擡頭便對上孟慷培困惑中帶着幾分審視的目光,吓得夏竹當場放開許默的手,與他隔開一段距離。

殊不知這欲蓋彌彰的動作,更令孟慷培懷疑。

這飯局是政府領導牽頭組織的,主題是有關浦東區發展建設方面的,除了孟慷培,飯桌上好幾個都是行業大佬,夏竹不敢跟許默多說話,低着腦袋一直想降低存在感。

誰知領導講完開場白,直接将目光落在許默身上,笑着問他在經濟發展這塊兒有什麽建議。

許默進包間看到孟慷培的那一刻其實也有些驚訝,只是他很快調整了心情,如今聽領導發話,他謙虛地提了幾點。

領導被他的發言驚豔到,轉而問起許默旁邊的夏竹,夏竹吓一哆嗦,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許默倒是淡定地介紹起她:“我一妹妹,創作這塊的人才,前不久剛在上海落地影視相關的工作室。”

飯桌上有廣電局的領導,聞言好奇地看向夏竹,問能不能給張名片。

夏竹工作室剛成立,她自己也沒名片,見狀很尴尬地笑笑,說目前還沒準備名片。

領導聽完和顏悅色,也不生氣,反而從兜裏翻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夏竹,順帶誇一句:“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挺有魄力。”

夏竹雙手接下名片,求救似地看一眼許默,許默不着痕跡地在中間打了個圓場,将這茬接過。

這飯局吃得夏竹難受,左右都是大佬,對面還有姨父盯着,夏竹都不敢跟許默講話。

直到散局,夏竹看着一個個走出包廂,她才松了口氣,拍拍胸口說心情跟坐山車似的。

許默聞言,在一旁笑着安慰她:“你開工作室以後,要學着跟各路人打交道。凡事兒背靠政府容易得多。這樣的場合多的是,回頭練練就習慣了。”

夏竹閉了閉眼,扭頭轉了一圈,問:“姨父呢?”

許默:“走了?”

怎麽可能走。

他倆剛走出包廂就在轉角碰到送完人又回頭的孟慷培。

夏竹看到孟慷培折返,第一想法是幸好他倆離挺遠,不像有私情的模樣。

孟慷培是上海這邊的一個商會會長,這次出席飯局也是因為這,只是沒曾想碰到夏竹。

幾個月沒見,倆人在上海碰到,多少有點意外。

孟慷培打量的視線在兩人身上逡巡一圈,最後落在夏竹臉上,不動聲色開口:“你怎麽在這兒?不是跟你小姨說在拍戲?”

夏竹咬了咬舌頭,低垂着眉眼,小聲撒謊:“……我工作室在上海,最近接了個活兒,回來簽合同。”

“……四哥知道我在上海,說帶我來見見世面。”

沒一句真話,所以底氣不足。

孟慷培倒沒懷疑夏竹的話,畢竟剛剛在包廂裏,許默确實在給夏竹介紹資源、人脈。

他掃了掃隔了兩米寬的兩人,沒再糾結之前的問題,轉而問:“什麽時候回北京?”

夏竹啊了聲,不太确定:“下個月?得看劇組進度。”

孟慷培看夏竹緊張,也沒再問,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

直到人進了電梯,夏竹才滿臉松懈地蹲在地上,認命道:“……完了完了,絕對完了。”

許默站一旁看着滿臉苦惱的姑娘,漫不經心問:“什麽完了?”

夏竹閉眼,深呼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吐出:“姨父回京肯定會跟小姨說在上海碰到我倆的事兒。到時候絕對知道咱倆領證了。”

許默勾唇一笑,很沒眼力見地回她:“知道了也好,你說是不是?”

夏竹吸氣,口不擇言道:“是個毛線啊,小姨知道了我爸就知道了,我爸知道了……你就完了。”

許默頓了頓,面不改色反問:“你這意思是我這輩子見不得人了?那咱倆結這婚到底有什麽用?”

夏竹意識到這話有點過分,小聲否認:“……我不是這意思。”

“算了,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扛。”

許默被她的義氣逗樂,他扯了扯嘴角,淡定從容道:“用不着。真要被罵被打,我一個人扛得了。”

“你要被罵,我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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