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你莫要再笑
第二十二章 你莫要再笑
如今版圖強盛的國家,二三都深懷野心,禍端起後,麥拉斯也猜測過許多,唯獨沒有将平梁放進名單裏。
畢竟平梁勢弱,唯一一個能夠負隅頑抗的小将軍,還被他們親手送了過來。
麥拉斯将令牌遞給拓跋野,下意識回頭,看向昏睡在洞內的江不聞。
倘若真的是平梁人所為,那麽這位盲眼廢将,是否真的與他們毫無幹系?
他這般看着,忽然眼前視線受阻,神情恍惚一瞬,便見那邊站着的小可汗已擋在了他的面前,彎腰将江不聞背了起來。
他忍不住上前,蹙眉問道:“小可汗,您看見令牌了嗎?……那上面寫着梁,平梁的梁!”
拓跋野的臉色晦暗莫測,額前的碎發擋住眼睛,在他的面容打上了一片陰影,身上的寒氣依舊,并沒有什麽變換,讓人捉摸不透。
麥拉斯見他仿若未聞,咬牙一側身,不再用敬稱:“拓跋野,我敬您是阿索那的小可汗,您所做的事親近的人,我均不去過問,但眼下令牌已出,禍首就在眼前,您還和他這般作态,實在令民衆心寒心憂!”
拓跋野腳下頓住,看向擋在面前的麥拉斯,瞳色深黑,仿若不盡的淵海。
背上人的溫度從接觸處傳來,終于有了一些熱量,不再冰涼凍人。
但若是就地将他丢下,以這樣的狀态,他還是必定沒有活路。
……江不聞。
拓跋野眼底終于晃了晃,這三個字從他的心裏過了一圈,磕磕絆絆,跌跌撞撞,又到原處。
麥拉斯是阿索那的子民,看見令牌尚且如此,而他是阿索那的民父,“梁”字閃進視線的時候,一枚寒針便似霎時紮入腦海,令身體的每一處都冰冷刺骨。
麥拉斯想到的,他只會比他想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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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野的眼神重新淡漠下,面色冷漠,聲音低沉:“江不聞曾在平梁威震一時,帶上他,日後許有幫助……我自有分寸。”
“幫助?”麥拉斯身側的拳逐漸握緊,聞之忍不住嗤笑了聲,“您難道忘記了,江不聞是怎麽來到我們這裏的麽?”
拓跋野雙眼微眯,反問道:“如你所言,他若是棄子,于我等有何威脅?……但他若不是,那留下,一定有他的用處。”
麥拉斯被堵地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對上拓跋野泛着冷光,又不容置喙的眼神,終于讓了步。
“小可汗……您是阿索那的脊骨。”他淡了立場,嘆息一聲。
拓跋野半阖了阖眼睛,掃過山下白茫一片,背上江不聞,盡快地下山。
半晌後,低低應了一聲。
“嗯。”
麥拉斯看着前面漸遠的人,面上的擔憂還是沒有脫落幹淨,回首要去接那日蘇,卻見後者已行至身旁。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那日蘇接過他遞來的手,問道。
麥拉斯帶着他,往山下趕去,他們并未從虎口完全脫險,不該再因別的事停留半步。
“我腦子行地遲緩,你倒是快,卻把話都藏在肚子裏,我是覺得奇怪,你發發慈悲,倒是和我說說,小可汗是中了什麽邪術?”
以他平日裏的冷靜理智,斷不會做出這般養虎為患的事。
那日蘇頓了一會兒,眼底閃爍不明,最後只有些釋然笑了笑。
“我這樣的功力,模樣都比拓跋野好過太多……你猜,他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
麥拉斯壓了壓手指,“……為什麽?”
這腦子。
那日蘇難得認真看了他一眼,頗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最後只認命解釋道。
“他可是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
麥拉斯繼續沒頭沒腦地問:“他是誰?他又是誰?”
“啧,你怎麽……”
“我怎麽了?你為什麽總不說清楚?”
“……罷了
“——不過說到底,江不聞是我設計帶到阿索那的,你覺得拓跋野和他親昵,便擔心小可汗不顧家國……那我呢,你,我。”
你是不是應該,也懷疑我。
那日蘇皺了皺眉,忽然覺得自己口快,厭惡地懊悔起來。
麥拉斯卻莫名其妙,在這般處境下,被他短暫地逗笑。
“你說什麽呢?你怕我猜忌你?哈哈哈哈……”
“你笑什麽!
“莫要再笑了……
“麥拉斯!”
那日蘇倏而掙開他,耳根微紅,自己向着山下跑去。
……
山路漫漫,積雪難行,四人行至山腳,日已東升,原本一覽無垠的平地,已而被不屬于阿索那的大兵占據住。
他們歷盡千般躲過巡視,終于行至營地。
空氣中彌漫着焦灼的氣息,未散的煙霧游走在枯敗的營地上,從前民意盎然的景象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數不盡的哭聲,慘叫,威喝……
阿索那的主心骨被襲,剩下普通的子民,均被一條條鎖鏈連接着,如同牲畜般被人鞭撻。
往事如昨,一夜之間,便恍如隔世。
拓跋野眼底生血,指尖嵌入手掌,依靠刺發出的痛感将他的理智拉回。
他死死地盯着被奴役的子民,不覺間口中已含血腥。
麥拉斯見他咬牙忍耐的樣子,伸手拉扯他幾回,方将他拉回神。
“不能出去……”他低聲提醒道。
拓跋野眼底的血光未退,直直回眸,讓麥拉斯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無事。”
阿索那的小可汗合上眼,沉沉吐出一口氣,再睜眼時,眼底已恢複平靜。
大批的子民被押送走,鐵鏈啷當,混雜着鬧聲,直到最後,才緩緩拉上一個人。
麥拉斯呼吸滞住,趕忙看向小可汗。
拓跋紮那被帶上手铐,一步一步地押送進裏,他的臉上身上有雪崩留下的細密傷口,直到被押送進王營,眼底都透着屈辱和斷不淨的威嚴。
“我過去。”
拓跋野顯然也看見了被押送的大可汗,待巡視的守衛走過,對着二人傳聲道。
“你們留在這裏。”
他說着,把江不聞放下,猶豫了一瞬,又看了麥拉斯一眼,意料之外,那日蘇在他之前把人接過。
那日蘇:“再等一會兒,誰也近不了大可汗的身。”
拓跋野和他對視一刻,國難當頭,阿索那迎風招展的旗幟被燒的爛碎,那份小家氣中莫名而來的芥蒂似乎淡薄了些。
拓跋野終于松開江不聞,趁着敵軍不備,進了大可汗的王營。
那日蘇和麥拉斯躲在深深的草木後,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忽而覺得哪裏有些動靜,便見昏睡中的江不聞指尖動了動。
“怎麽這時候醒了……”那日蘇蹙眉,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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