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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比起昨天安榮進玉顏坊的小打小鬧, 今天安榮和吳恙兩個做變性手術的消息一經傳出,就像安了翅膀一樣迅速飛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畢竟安榮真進了玉顏坊,損害的只是玉顏坊及沈蘭芝一衆女性的聲譽和利益, 男人們都是看笑話的居多。
可是今天安榮變性的消息傳出以後,大多數男人都對玉顏坊的存在厭惡到極點。
因為玉顏坊居然可以威脅到他們男人的立身之本, 這樣的存在,他們怎麽可能允許對方繼續幹下去。
就算玉顏坊以後不對別的男人動手也不行, 只要玉顏坊還存在一天,他們就如鲠在喉。
所以多如雪花一般的奏章, 不僅是批判沈蘭芝等人的做所作為, 更多的是他們希望帝王能夠下令, 取締玉顏坊的存在。
沒辦法,誰讓沈蘭芝夫君身份高,完全是朝臣的第一階梯, 就是和他不對付的右相,也和對方只是平級, 而做不到完全碾壓對方。
這樣一來,比右相身份更不如的他們拿玉顏坊也沒什麽辦法, 只能向最上面的帝王“尋求”幫助。
沈蘭芝不管是将軍夫人還是翁主的身份,都沒辦法上朝, 不能第一時間得知消息, 所以等消息傳入耳中, 那些奏章已經到達帝王案桌上。
幫沈蘭芝傳信的周萍歡等人已經被那些男人的無恥驚呆了, “這裏面有他們什麽事,他們這麽積極?”
“估計是生怕自己步安榮、吳恙的後塵吧。”
“可問題是, 他們要是沒有壞心思,何至于這麽擔心, 他們要是不懷好意,又怎麽有臉彈劾沈姐姐的?”
這才是衆人震驚的原因,為那些彈劾沈蘭芝的男人們的厚顏無恥。
“不行,這事絕不能如他們所願,我們不能失去玉顏坊,要不然今後我們的顏面往哪擱。”周萍歡氣道。
“可問題是我們該怎麽辦?我們沒辦法上朝,只能借助各自的夫君……”
說到這衆人微頓,其中一個夫人慘然笑道:“我夫君是指望不上了,他根本不在乎我們母女的感受,為了他男人的面子,至于我們母女想法和處境如何,他根本不在乎。”
其他人心情沉重,最關鍵的是,這并非一兩例。
現在玉顏坊遇到危機,最有能力幫到玉顏坊的莫過于女客們的夫家、父家,可偏偏就是這本不多的支持,還遭遇了“背刺”。
同時也讓不少夫人跟自己夫家的關系進一步破裂,不,或者說他們之間的問題本就存在,只是之前沒有催化,現在玉顏坊則成了這個契機。
“幾位妹妹,你們只要能齊心說服謝平章,過後我給你們一人一套鋪子。”周萍歡讓自己冷靜下來,随後對一衆妾室道。
謝平章的妾室們面面相觑,随後連忙行禮,“夫人言重,我們也是玉顏坊的客人,也不希望玉顏坊出事。”
她們說的是實話,畢竟她們只是妾室,周萍歡身為正妻,還有機會出門應酬,她們卻沒有可能,身為妾室,除了少數存在,她們大部分一生都注定離不開後宅。
所以對于她們而言,玉顏坊的出現更為重要,因為玉顏坊讓她們有了離開後宅,去外面透氣的機會。
一旦玉顏坊消失,想也知道她們今後再也不可能出來,想到這個可能,就是平時和周萍歡有些別苗頭的謝平章寵妾也焦心不已。
“夫人,不是我潑冷水,就算我等全都使勁,只怕也難撼動相爺的意願。”寵妾煩躁的沖周萍歡甩了甩手帕。
周萍歡抿唇,又何嘗不知道她們力量微弱,就算謝平章真的幫了玉顏坊,那也很可能是謝平章本人的意思,而不是被她們左右。
再一次,周萍歡心裏嘗到深深的無力和不甘。
其他夫人又何嘗不是,那些生活幸福的夫人感觸可能少點,那些生活不幸的夫人們心底苦澀不已,“要是只有我們受傷,我們絕對不會不甘,可是他們傷害玉顏坊不行。”
她們被傷害,是因為她們早就遍體淩傷,更知道自己跳不出這個困境,可是輪到玉顏坊出事,她們已經麻木的身心再次劇痛起來,那是一種和她們受傷時完全不同的痛,這種痛鏈接着更多的人,更加讓人痛不欲生。
“我們該怎麽辦?我們能怎麽辦?”
“要是我們也有權利就好了……”突然有人說道。
衆人一怔,很快搖頭,“不可能的,我們不可能像男人們一樣的。”
“是不想,還是不能?”沈蘭芝突然問她們道。
其他人不由看向沈蘭芝,眼中迷茫漸漸退散,給出答案:“不能,因為男人們不會同意我們和他們同朝為官。”
“是啊,他們不同意,而我們也沒那個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氣。”有夫人自嘲道。
“沒辦法,誰讓我們生而為女,只盼望下輩子能轉世投胎成男人。”還有夫人為自己女子的身份自厭道。
這無疑是矛盾的,此時她們能聚在一起,是因為女子的身份,可是這不代表所有人都以女身為榮,相反,厭惡自己女性身份,向往男性身份的人不少。
而其中,越是才華橫溢,越是心高氣傲之輩,越厭惡自己女性的身份,沈蘭芝直看的心頭猛沉,“你們覺得男人們是世界中心嗎?”
夫人們或認同或不情願,唯一的共同點都是點頭,哪怕很多人心裏不想承認,也認可男人是世界的中心。
“可是你們看啊,男人們身為世界中心,自己卻無法生育,反而需要借助女子們才能擁有子嗣,換句話說,世界是由女子生育的。”沈蘭芝看着她們道。
衆人一怔,只覺得是從未想過的方面,她們羨慕而怨恨男人們在這世間的優待,從來都是附屬位置的圍繞着男人們轉,此時沈蘭芝的話就像驚雷一樣劈開她們的內心。
“明明世界是我們生出來的,可我們為什麽沒有權利?”有夫人下意識道,很不理解。
按理來說她們才是世界的創始者,可實際上她們只是附庸,手裏卻沒有和男人一樣權利。
“因為你們的權利被男人奪走了,他們從根本上壓制了你們擁有權利的可能,換句話說,規則是男人們制定的,無論是黑的也好,白的也好,都能為他們所用,你在別人的主場,怎麽可能贏的了。”
“就像這世間的規則是由女人定的,玉顏坊如今還會這麽特殊嗎?”沈蘭芝道。
“不會,若這世間規則由女人來定,我們根本不需要擔心聲譽問題。”有夫人眼眶酸澀道。
她們之前為什麽那麽抵觸安榮,就是害怕他們的出現損害她們的聲譽,這是由男人制定的規則,她們只能遵守。
“所以咱們要像男人們一樣,要學會善用規則,而不是真傻乎乎的故步自封,一直待在後宅為男人們當牛做馬,要是夫妻感情好也就算了,要是感情不好,豈不是跟坐牢差不多。”沈蘭芝故作俏皮道。
有些夫人被逗笑,心裏輕快些,“沈姐姐說的沒錯,我們要善用規則,規則能為男人們所用,自然也能為我們所用。”
“我們怎麽用?”也有夫人依舊不明白道。
“傻妹妹,你夫君雖然不在乎你,可是他在乎自己的母親啊,而他母親很喜歡你,你完全可以從你婆婆那裏下手,比如你婆婆要是也成了玉顏坊的客人,你夫君還敢彈劾玉顏坊嗎?”身旁有知底細的人給一位夫人出主意道。
那位眼睛不由一亮,道:“我之前怎麽沒想到呢,我婆婆要是也成了玉顏坊的客人,礙于孝道,我夫君就算不願,也不能再彈劾玉顏坊。”要不然她婆婆就能收拾他。
“還有我,我雖和夫君關系不睦,和娘家關系卻很好,除非我夫家敢因為這事和我娘家翻臉,我算是看明白了,一味的退讓,人家只會覺得你軟弱可欺,可笑我以前那麽傻,明明有靠山卻不用,活該受欺負。”有夫人舉一反三的自嘲道。
她們自身的力量不足以撼動非要找玉顏坊麻煩的夫君,可是卻能別的方向想辦法,之前她們被思維局限住,身體雖然從後宅暫時自由,可是靈魂依舊被禁锢在後宅裏。
這次男人們帶來的圍剿壓力從另一個方向看,完全是好事,畢竟要是沒有她們,這些夫人只怕還沒這麽快和坦然承認自身的困境。
沈蘭芝也不指望她們能一次性覺醒,要不然人家千年男權社會對女子的壓迫和洗腦豈不是一場笑話,須知男權社會對女子的禁锢可不是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也不是沈蘭芝給她們捅破那層窟窿,她們就會背叛自己的娘家和夫家跟着沈蘭芝等人一塊幹的。
對于沈蘭芝等人來說,每次有點進步就行,這些人能幫上忙更好,幫不上忙問題也不大。
随着思路打開,夫人們紛紛告辭,回家去動員自己能借到的力量。
周萍歡是最後離開的,離開前,她冷靜跟沈蘭芝說道:“從今往後,我會想辦法獲得權利,我絕不想再面對今天的處境,今天只是你,若是哪天輪到我怎麽辦?這麽一想,我好像有些明白那些男人的想法了,他們在恐懼,恐懼自己也變成太監的一天。”
沈蘭芝對她笑道:“給你個建議,你沒辦法超越謝平章的權利範圍,但你可以在謝平章身份以下的權利做文章。”
對于衆夫人而言,她們對外和對上,無疑沒有戰鬥力,可是論對下,她們完全可以行使自己夫君的部分權利。
“好,我會記住,只是這次的事,我可能幫不到你了。”周萍歡抿唇,心裏有些愧疚。
“不必愧疚,右相沒有跟那些人一起跟風參我,已經遠超一部分人了。”沈蘭芝笑道。
沒錯,這次的事,玉顏坊客人們的夫君有的選擇幫忙,有的選擇落井下石,有的則冷眼旁觀,謝平章就是冷眼旁觀的一員。
只要他這個宰相沒跟風,其他的都算小打小鬧,畢竟沈蘭芝身後可是姜辰威。
“以我對謝平章的了解,他可能是沒把你放在眼裏,覺得針對你太過掉價。”周萍歡尴尬道。
“觀望也好,掉價也罷,他這次沒出手是事實。”
玉顏坊目前的情況,不落井下石,只冷眼旁觀都算幫忙了。
“我和其他人再回去努把力。”周萍歡嘆道。
随後周萍歡也離開,沈蘭芝看着她的背影,慢悠悠收回視線,“這次彈劾玉顏坊的官員名單都收集齊了嗎?”
“都收集齊了,他們非但不遮掩,反而還大張旗鼓的宣揚自己名諱,簡直就像一場狩獵狂歡。”姜語如冷笑道,并把那份名單遞給沈蘭芝。
“因為他們不覺得我們能反擊,他們已經提前為成功以後預想好了歡呼聲,名字越響亮,成功後得到的榮耀也就越大。”
沈蘭芝說着,垂眸翻開手中的.名單,“果然,這次明明聲勢浩大,可實際上參與進去的人,都是三品以下的官員,只是微末小官。”
三品以下的官員,放到地方也許夠看,可是在京城,一個轉頭砸下去,都有可能砸中高官和皇親國戚,所以三品以下的官員地位并不高。
“這次從表面上,三品以上的官員都沒有摻合,可是他們的同窗、學生等卻是表态了。”換句話說,那些三品以上的官員,只是沒明着表态。
“母親,這是咱們自己人的.名單。”姜惠嫣給沈蘭芝送來另一份名單。
之前姜語如給沈蘭芝的.名單是反對玉顏坊的人,姜惠嫣的.名單上,則是今天在朝堂上幫玉顏坊說話的官員們。
他們有的是玉顏坊女客們幫忙的夫君,有的則是姜辰威派系的官員。
畢竟沈蘭芝可是姜辰威的夫人,現在代表姜辰威的臉面,就算他們對沈蘭芝的所作所為有所不滿,可是在朝堂上,他們一定會幫沈蘭芝說話,這是為了給姜辰威表态。
支持姜辰威,就得支持沈蘭芝,沈蘭芝對于這個結果并不意外,不過她心裏卻沒什麽波動,因為那些人是沖姜辰威去的,而不是在給她表忠心。
“你們都看看這兩份名單,記住,幫你的不一定是朋友,可是反對你的,一定是敵人。”
沈蘭芝把兩份名單給姜芸然幾個,讓她們互相傳閱,把那些名字記在心裏。
“娘,我們該怎麽反擊?一定要給他們顏色看看,要不然真當我們玉顏坊是好欺負的!”姜永绮生氣道。
“那你們說說我們可以怎麽反擊?”沈蘭芝問她們。
姜芸然幾個跟周萍歡等人又不一樣,周萍歡等人雖然無力,可好歹是成年人,擁有成熟的心智還有手腕。
可是姜芸然等人不一樣,她們還小,雖然會跟着義憤填膺,可是當沈蘭芝問她們,她們腦海直接卡殼。
“也許我們可以從這份名單上随便找幾個倒黴蛋揍他們一頓,或者殺了他們也不錯。”姜芸然眉宇間浮現煞氣道。
她是老大,由她開頭,其他人震驚。
“殺,殺了他們,會不會把事鬧的更大?”姜永绮看着姜芸然咽唾沫道,此時她很懷念以前還會僞裝的姜芸然,不像現在的姜芸然,讓她感到害怕。
“母親殺雞儆猴的目的用安榮和吳恙已經達到,一旦真對那些朝臣下手,事情非但不會平息,反而會越演越烈,到那時候,只怕玉顏坊才會迎來覆滅危機。”姜惠嫣皺眉想了一下道。
因為跟玉顏坊目前的危機比,他們動手之後的危機明顯更大。
要知道朝堂三品以上的官員們還沒出手,要是玉顏坊手段太直接,他們說不定會出手。
到那時,玉顏坊能抗衡的了整個朝堂嗎?
“不能跟他們直接拼,那還能怎麽辦?”姜湘桐呢喃道。
“有了,我們同樣可以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姜永绮幾個看向姜湘桐。
“不錯,別忘了,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着,我們現在可不是高個子呢。”姜語如嬉笑道。
姜芸然等人恍然,“你們的意思是……姜辰威?”
因為這段時間沈蘭芝只讓她們自己思考,以至于她們很久沒想起來過姜辰威。
姜辰威可以沒有存在感,卻不能沒用。
“走吧,回去讓劉管家把這份名單寄給姜辰威,要知道現在局勢,我的敵人就是他的敵人。”沈蘭芝道。
姜芸然皺眉,“姜辰威他真會為你出手嗎?”
“會的。”姜湘桐肯定道,“那份名單上面的人,姜辰威完全可以找機會換上自己人。”
明面反對沈蘭芝的,肯定不會是姜辰威的人,姜辰威要是心裏對那些官員的位置有想法,一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感情、面子、再加上利益,姜辰威不可能不出手。
回去後,沈蘭芝把名單給劉安,劉安絲毫不敢耽擱,趕緊通知姜辰威。
姜辰威距離京城并不遠,就在京郊處練兵,不出半天,消息就傳到姜辰威耳朵裏。
看着沈蘭芝寄過來的那份名單,姜辰威眸光閃爍,“這可是你們自找的。”
本來他就對某些位置有想法,只是苦于沒有借口,要不然他大肆提拔自己的人,一定會得到朝堂其他人反對。
現在不一樣了,那些人主動撞了上來,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就在姜辰威開始暗中籌劃,皇宮裏突然來人,宣沈蘭芝入宮面聖。
“勞煩公公帶路。”李嬷嬷憂心忡忡的給前來宣旨的公公塞荷包。
“好說。”面色白淨無須,眉眼帶笑的公公一臉和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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