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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西郊已經是一片地獄場景。

開裂的地面縫隙不斷有白骨爬出，零零碎碎的肢節，逐漸拼湊成人形模樣，從一開始走路踉跄到最後已經能夠快速移動，他們會将遇見一切的活物拖入地底。而漂浮在空中的綠色鬼火則是另一幅面孔，不斷變化身體，試圖誘惑人靠近，天空上，成群的蝙蝠飛過，密密麻麻，幾乎遮蔽了月光。

還好西郊本來就沒有什麽人，這一片更是出名的荒地，所以倒是沒有人員傷亡，只是必須控制住局勢，防止這些亡靈往城裏面蔓延。

“蝙蝠、白骨、不斷枯萎的樹木，我們這是遇見了深淵boss嗎？”戰二合上手冊，難以置信，根據《深淵物種手冊》，唯一一個符合這些描述的只有亡靈法師，可是禹城這樣的小地方，怎麽會接二連三出現這麽多S級怪物。“傳說中，他沉睡在深淵東部最深的縫隙裏，方圓十裏只有枯樹、亂石、和隐匿在潮濕洞穴的蝙蝠，就連深淵怪物也不敢涉足其中。亡靈一旦複蘇，就會将整片大陸拖入死亡陰影之中。而亡靈法師是唯一能夠穿梭于冥界與人間的怪物，沒有人知道他的模樣，因為所有見過他的人都被死亡的陰影覆蓋。”

他們本來只是想過來救今夏，結果卻遇見亡靈複蘇。

這運氣已經不能用糟糕來形容，簡直就是地獄開局。

“那今夏還好嗎？”戰二又看了一眼定位，發現距離今夏不過兩千米，如果全力奔跑，不過十分鐘的事情，但現在這兩千米中卻充斥着剛剛複蘇的白骨亡靈。

他們只能藏在土坡後查看情況。

蝙蝠低空飛過，卷起的氣流落在臉上，透着一股不屬于夏日的冰冷。

戰二将情況實時傳回總部。

這次不同于地獄犬出現，亡靈法師引起的動靜太大，足夠記錄下來作為證據傳送回去。

只是不知道，他們這些就見證人是否還能活着回去。

但這一次總部那些高高在上的覺醒者總該相信深淵的厲害了。

之前跑出來的不過都是一些小怪，一旦S級怪物出沒，人類其實并未做好應對準備。

“你們看，那邊是不是有怪物？”丁铛眼神好，一眼看見了幾裏外的地獄犬，“看着有點像我們那天晚上見過的大狗，但是沒有那麽兇，毛發也是白色的。”

戰二拉近了鏡頭，看清遠處的場景。

亡靈法師站在枯樹枝上，黑色的長袍被風吹得揚起，只能看清一個背影，而在他前面，還站着一個土黃色大蟲，高約三米，有點像蟋蟀，但是比蟋蟀長一點，頭上有兩根很長的須，黑色的頭，看上去像是披了一層盔甲，前足粗大，撐在地面上。

而地獄犬站在兩者中間，形成三足鼎立之勢，看上去戰鬥一觸即發。

戰二沉思片刻，感覺這個場景有點像集體鬥毆。

是什麽東西把這三個怪物都吸引到禹城來。

難道是什麽寶藏或者珍稀靈藥之類的東西？

戰二還想繼續看，卻感覺頭頂有一陣風聲掠過。

蝙蝠在清場。

低空飛過的蝙蝠直接将戰二手上的攝像機叼走。

在漆黑的夜色之中，蝙蝠的眼睛如同燈泡發着亮光，這是戰二第一次聽見蝙蝠的叫聲，像是警報，尖銳短促。

“他們是想告訴我們快點離開嗎？”

“誰知道呢？”

“難道深淵怪物也會有人類一樣的情緒？他們不是代表着血腥暴力的邪惡生物嗎？”

“不管他們是想說什麽，我們可能是真的走不了。”隊長搖搖頭，看向四周。

亡靈擴大的速超過他們的想象，不過短短幾分鐘，鬼魂已經擴散到郊區邊緣，繼續往前走，就是城市了。

“雖然我們遇見這些鬼東西很倒黴，但是對于禹城居民來說，應該算好運吧，起碼我們還有能力幫忙阻攔。”

隊長擺出姿勢，準備召喚劍陣。

他倒是有點慶幸，今夜為了救今夏跑到了西郊，不然等到他們收到冥界降臨的消息，整個禹城都已經成為亡靈樂園。

這裏是他的第二故鄉，是他為自己選好的退休城市，他每天下班後辛辛苦苦探店，收羅了那麽多好吃的地方，絕不會讓給這些連神智都未誕生的怪物。

只可惜，他能力有限，抱着必死的決心也只能對這些怪物擴張的步伐造成輕微阻礙。

希望總部這一次不要再拖延了。

“萬劍齊發！”

上百把小型短劍出現在隊長周圍，不斷旋轉，銀色的亮光如同溯游的魚群，透着凜冽的寒光，照亮了隊長堅毅的眼神。

他在心裏為自己默念了一句訣別詩，“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

詩沒有念完，反而是一邊的副隊長走了出來。

“行了，每一次都這麽多劍，我以前就對你說過，劍術的高低絕對不在于劍的數量。”他伸出手，随手一抽，就握住了一把短劍。

剛剛還閃着亮光的短劍在他手中看着平平無奇，恢複了本來模樣，銀灰色外表，看上去還有點鈍，更像是水果刀。

隊長落淚，握住副隊長的手，“別勸我，這是隊長的職責，我當初加入異常生物管理局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趁着機會，你們快逃吧。”

“其實……”

“你比我小一歲，應該由我來照顧你。”

“但是……”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我很偉大。”

恰在此時，一群蝙蝠飛來，漆黑夜色中，蝙蝠的眼睛明亮如燈，震動翅膀帶來的氣流扇過人的臉頰，在蝙蝠身後還跟着骨兵，一眼望去，一片高低起伏的白，數量衆多。

“萬劍……”

隊長的招式還沒有擺出來，卻只見副隊長輕輕擡手，平平無奇的短劍揮出，在他前方十米外，所有的骨兵化為骨粉，散落的灰塵吹起又落下，最後複歸平靜。

衆人沉默。

副隊長神色淡然，就像是剛剛削了一個水果，轉身拍了拍隊長的肩膀，“這裏很危險，還是交給我比較好。”

隊長抹去落在臉上的骨灰，震驚中帶着一絲迷茫，“你，你這麽厲害？那你還到禹城來當副隊長？甚至都沒有當上正職？”

他現在心情很複雜。

明明已經做好犧牲準備，在揮劍的瞬間，隊長甚至都想好了追悼會上他人崇拜的目光，生前沒有做成一個偉大的人，死後好歹也要當一回英雄。

然而，副隊長擡手間，一切灰飛煙滅。

他收起劍，“早知道你這麽厲害，我就抱大腿了，哪還用每次都得做一次犧牲的心理建設。”

摸魚碰見大佬，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比起死後成為英雄，當然還是每天都能去吃頓好的比較幸福。

但是大佬顯然并沒有帶他們飛的意思，副隊長拿着短劍，走入白骨之中，“我去找今夏，你們自行撤離。”

“等等，裏面真的很危險。”隊長急忙勸阻，雖然副隊長看上去比想象中厲害一些，但是單槍匹馬闖入怪物大本營這種事還是太過于冒險了。

戰二則在翻手冊，“副隊長，我剛剛找到了那個蟲子怪物，應該是泥巴怪，根據記載，泥巴怪是深淵低階物種，喜歡安靜潮濕的地底，很少露頭，能夠讓他都跑出來戰鬥，前面一定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這不是我們能夠應對的。”

副隊長将手放在《深淵物種手冊》上，阻止戰二繼續往下翻，“我很清楚裏面的內容，沒必要念給我聽。”

戰二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本書是異常生物管理局的課程教科書，大家應該都學過，他只是習慣了有問題就翻書。

畢竟他沒什麽經驗，只能靠知識。

“這本書是我年輕時寫的，裏面很多知識都已經過時。”

戰二：？！

隊長：？！

丁铛：？！

三張臉寫滿震驚，看向副隊長。

而副隊長毫不在意，反手揮短劍，又消滅于一批撲過來的白骨亡靈，“我會平安回來的，你們先走。”

他轉身離開，走向未知的危險和戰鬥中心，将安全留給其他人。

月光皎潔，照亮他锃亮的頭頂，大風吹起，卷起他不多的頭發，蝙蝠試圖反撲，卻無法觸碰到老頭汗衫的一角，副隊長趿拉拖鞋，右手輕輕一揮，就在鬼兵中間劈開一條道路來。

所到之處，百鬼退後。

戰二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今夏的話，“副隊長超級厲害的，一個人就能撐起整個團隊。他看着話不多，但是做事靠譜，能力又強，像修燈泡換管道點外賣沒有筷子這種事，他都能幫你解決。”

原來，副隊長真的超級厲害。

禹城分局果然藏龍卧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