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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今夏和戰二回了住處, 收拾行李，準備明天早上趕車離開。

回來的路上，司機師傅絮叨個不停, 今夜發生的一切對于他而言就像做夢一般，忽然遇見了怪物，自己成為少數幸存者，開車去拯救世界, 順帶着飛向月亮。

就像是年少時做過的中二白日夢, 在某一天忽然成為現實。

普通到乏味的日子終于掀起巨浪，将他裹挾其中，整個人都暈乎乎。

直到下車, 師傅終于冷靜下來, “人生總是這個樣子啦，以前我讀書考第一的時候沒想到會因為窮辍學潦倒一輩子，昨天之前我也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拯救世界, 反正我都四十了，無論好壞都過了半輩子，這次算是體驗了一把別人的人生, 接下來還是該吃吃該喝喝, 很高興遇見你們, 來, 寺廟開過光的手串，一人一把。”

心态真好。

不愧是面對猴爪的誘惑依舊保持清醒的人。

“我們的錦旗會送到你家裏的，真英雄從來不會被埋沒。”今夏豎起大拇指。

師傅眼角的褶子都透着開心。

他打開廣播，放起歌, 行駛在寂靜無人的街道。

“人生的風景，親像大海的風湧

有時猛有時平, 親愛朋友你着小心

人生的環境，乞食嘛會出頭天

莫怨天莫尤人，命順命歹攏是一生

……”

歌詞悠揚，整個人也飄忽，就像回到少年時，散學後背着書包一路跑回家，快樂地好像要飛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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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二擡頭看着遠去的出租車。

“那個……車是不是……”

今夏低下頭開始給總部彙報，A市出現新覺醒者，可以納入考察計劃。

師傅平地開車起飛，車速不快，但是車輪就沒有挨着地面，他自己倒是毫無察覺，只覺得正常行駛。

“其實，我感覺自己也不對勁。”

今夏擡起頭。

“戰鬥的時候，我好像感覺一股力量湧入了我的身體，發揮出了本來不該屬于我的實力，現在那股力量還停留在身體裏，我可能，應該，大概要升級了。”

“恭喜。”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不會是什麽與怪物的交易吧？”戰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都停留在E級多少年了，忽然就升級，總像個陷阱。

倒黴太久的人就是這個樣子，遇見一點好運就會懷疑人生，總覺得餡餅不會白落下。

“是信仰值，猴爪收集了一整個城市的信仰，試圖給自己鋪墊出一條成神之路，結果被你戳破，那些信仰值一部分外洩，一部分被你吸收，自然會讓你靈力增長。雖然現在雪停了，被蠱惑的人恢複清醒，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但是他們潛意識中是記得你的。”

其實不全是，今夏還給了戰二一部分力量，不過好在戰二争氣，發揮出了異能的潛力。

但這些，今夏是不會告訴他的。

戰二瞪大眼睛，“記，記得我？”

他腦海中閃過自己坐在花車上，周圍人山人海排隊歡呼的場景。

還怪不好意思的勒。

那他還怎麽好意思買東西大砍價。

出門是不是要戴個墨鏡比較好。

戰二已經思考到接下來的出行安全問題，然後聽見今夏繼續說，“這種潛意識非常地微弱，并不會被人察覺，大概就是普通人和帥哥之前的區別吧。恭喜你，擁有了帥哥福利。”

本來就長得不錯的戰二：……

好吧，沒什麽用。

*

作為猴爪事件的當事人，戰二還要負責寫調查報告，但是他已經知道自己的精力不需要浪費在這種事情上，所以他寫的很簡略，大概描述了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以及自己的異能因此升級。

最後，戰二遲疑，要不要把戰天驕臨陣脫逃的事情寫上去呢？

雖然戰天驕對自己态度惡劣，但畢竟是一家人，這件事彙報上去後，整個家族都會受到影響。

戰二猶豫不決，在床上翻滾幾圈後還是走出房門，想問問今夏的意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下意識地信任今夏，對于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無比信賴，就連最明顯的纰漏都看不出來。

今夏一個E級異能者為什麽能在戰鬥中游刃有餘？

他選擇性地失憶，自己卻全然不覺。

今夏的房間燈光熄滅，看起來已經睡着。

好吧。

還是要由自己做出最後的決斷。

戰二只能自己思考，戰家這些年其實已經在走下坡路，以前，覺醒是世家的特權，所以他們自大驕傲，但是自從深淵縫隙擴大，外界的天才源源不斷湧出，就連管理局現任的領導也是平民出身。

所以世家已經着急了。

對于小概率事件，總數越大出現的可能性越高，所以很多世家都在瘋狂聯姻，瘋狂生孩子。戰二父親已經算生的少了，主要是他自己不行，但是戰二的叔伯們人均七個孩子起步。

很可惜，沒一個是厲害的。

全軍覆滅，整個家就剩戰天驕一個支柱，不得不舉全家之力供應，就盼着戰天驕能夠帶領家族重回輝煌。

所以，在這樣的壓力之下，他被區別對待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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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的興衰憑什麽要幹預他的人生，自己不行，就指望着下一代起飛，不知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嗎？@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戰二幹脆利索，詳細描述了戰天驕是如何逃跑的。

然後上傳文件，關上電腦，心安理得睡覺。

*

今夏沒有睡覺。

她走在連路燈都沒有的鄉村小路上，兩邊時不時有窸窣聲，是鄉野的小動物在四處躲蹿。

趁他病，要他命。

今夏怎麽可能看着猴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她早已經做足了準備，就等着晚上抓住猴爪。

站在四下無人的曠野，今夏伸出手，撕裂了一旁的空間，比黑暗更深的黑色，吞噬一切，連時間都能停止。

“吱吱吱……”猴爪試圖逃跑，卻被今夏一把抓住。

“好久不見。”

猴爪現在的狀态和今夏第一次見它時差不多，很小一只，蜷縮起來的小獸，不見首尾，只看得清兩個眼睛。

那些不屬于它的信仰離開身體後，猴爪恢複了本來模樣。

大概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猴爪破口大罵，“你憑什麽抓我？我不過是靠本事找口飯吃，是那些人太貪婪，一而再，再而三踏入同一個陷阱之中。我不過是許了一些虛無的承諾，他們就争先恐後要往裏面跳。”

“那我憑本事抓住你，你為什麽要跑呢？”

猴爪啞口無言。

它內心其實非常害怕今夏，在察覺到今夏來到A市後，猴爪就一直在試圖藏得更深，還強行蠱惑了今夏身邊的人，可惜它舍不下自己辛苦搭建起來的基地，直到最後被今夏順着網線抓出來，它才不得不和今夏對上。

它謀劃了這麽久，對上一個人類，應該還是有勝算的。

猴爪努力給自己鼓勁，自信和身體一樣膨脹起來，然後一擊敗退，倉皇逃竄。

“我的能力在人類世界中如魚得水非常好用，如果你契約我，一定會變得更厲害。”說到這裏，猴爪不由有些驕傲。

打不過就投降。

他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今夏契約了那麽多怪物，應該是需要怪物的能力吧，那麽自己對于她來說就還有用。

“你別看我在深淵中不怎麽厲害，但是我對付人類特別厲害，你之前不是考察過我嗎？是不是覺得我還可以。”

猴爪谄媚地笑起來，隐約可以看見皺巴巴的臉上浮現出五官的樣子。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契約你？”今夏加重了手上的力氣，“我看上去像是什麽貓貓狗狗都會契約的人嗎？”

猴爪愣了一下，“你不是已經契約了貓和狗嗎？”

很快他反應過來，這是今夏瞧不上它。

一想到這裏，猴爪立馬生氣起來，今夏不過是一個人類憑什麽瞧不上怪物，如果不是她忽然冒出來阻攔，自己已經擁有了成神的力量。

一整個城市的信仰，上百萬人跪地祈禱，希望能得到垂憐，希望無望的人生得到拯救。

而它則是這個世界唯一的救贖。

今夏憑什麽看不上它？

“你不過就是靠着一張嘴，騙了那些厲害的怪物與你簽訂契約，你的本事都是偷來的。”猴爪不服氣，小聲嘟囔，“你以為我沒有見過你是如何與那些怪物相處嗎？你卑躬屈膝，不停讨好，才能換來現在的地位。但現在，那些怪物都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你知道你的懸賞金額有多高嗎？只要你露面，會被整個深淵追殺。”

說着說着，猴爪又恢複了自信心。

不過一個人類而已，哪能和高高在上的怪物相比。

人類弱小、情緒化、壽命短，是一種生來就有缺陷的物種，它只需要稍稍誘惑，那些人就前仆後繼地往坑裏面跳。

這個世界遲早屬于怪物。

但是現在為了保命，它只能暫時屈服于人類。

“你覺得我的力量來自于契約嗎？”今夏很少生氣，畢竟她是已經退休的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躺平休養生息。

沒有什麽比上班的下午摸魚曬曬太陽更幸福的事情了。

但是猴爪冒出來，讓她連夜加班。

不可容忍！

“救……救命！”猴爪感覺自己的力量在流逝，就像水自動從高處往低處流淌一樣，完全攔不住，“你難道不想要我的能力嗎？我能幫你統一世界，成為唯一的王。你契約那麽多怪物，應該是想要力量的吧。我不會比那些怪物差的，我能成為你最有力的幫手，最忠心的屬下……”

猴爪拼命推銷自己，試圖讓今夏停手。

它無法理解。

今夏為什麽會為了一些普通人生氣。

在深淵，哪怕同為怪物，高階怪物吃掉低階也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像今夏這樣厲害的人，理應碾壓全世界。

“我不用契約你，也能得到你的力量。”今夏松開手，看着猴爪滑落在地上，“你太醜了。”

契約書展開。

【S級·猴爪

名字：***（反正也不重要）

異能：精神控制，你想要的它手上的一點利益，它卻想要你的命。只要一點點誘餌，總能釣上來貪心的魚

契約狀态：異能剝奪（進行中）】

猴爪不可置信倒在地上，這是它第一次看見今夏動手。

即使在深淵，今夏身邊也總是圍着一圈怪物。她只需要安靜地坐在一旁，其他的怪物自然會幫她處理好一切事物。

猴爪一直以為今夏不過是運氣好，契約了一群厲害的怪物，等到那些怪物反應過來後，她立馬會被憤怒的火焰撕碎。

一個靠着花言巧語依附于怪物的人類怎麽可能真的統一深淵。

但現在，猴爪知道它錯了。

今夏的異能根本不是契約。

契約書有兩層封面，表面是純白的契約書，此刻外層封面剝落，露出黑色的底層——吞噬之書。

傳說中埋藏于深淵最深處，只要得到就能統治深淵的神書。

可以剝奪所有怪物的能力，掌控一切。

“不，不可能。”猴爪試圖逃竄，它怎麽也想不明白會有人這麽用吞噬之書，明明今夏可以剝奪掉所有怪物的能力，成為絕對的掌控者，卻選擇将自己能力讓渡出去，與怪物和平共處。

所以，根本不是今夏仰仗着契約物生存，而是她給了怪物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她高高在上，看向深淵的目光，不是貪婪，而是包容和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