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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如果我不幫你呢？”

“那我就只好哭了。”雖然是這麽說, 但是女孩一點也沒有松開今夏的意思，反而趁機将頭靠了過來，“姐姐, 車上的人感覺都兇兇的，只有你看上去最溫柔，就像我媽媽年輕時一樣，我一看見你, 就覺得安全了大半。”

戰二氣鼓鼓站在一邊, 依舊在糾結，自己怎麽就變成了叔叔這回事。

難道工作使人衰老？

可是他才工作了小半年啊！

好可怕。

乘務員已經檢查到今夏前面，馬上就要輪到他們。

戰二警覺起來, 他确實沒有經歷過規則怪談, 這是他第一次被拖入鏡中世界，看上去這些乘務員都不是很厲害的樣子，也就E級小怪, 就連自己這種菜雞都打得過，他拿捏不準的是會不會打了小的來大的，最後演變成列車大逃亡。

一想到自己身後跟着一長串怪物拼命逃跑的樣子, 戰二就覺得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今夏站起了身, “走。”

“去哪裏？”

“往下一個車廂走, 這些乘務員不會返回去檢查已經查過票的車廂, 我們只需要躲過他們的搜查，再找機會回來就可以。”

戰二眼前一亮。

好主意！他怎麽就沒有想到。

但是……

戰二的目光在背着粉色小書包的女孩身上看了又看，為什麽這人就這麽跟了上來？

雖然她很可愛，但這可不是郊游。

“跟着我們會很危險, 你家裏人肯定會擔心。”戰二在女孩旁邊絮叨。

“我知道啊！可呆在原地更危險。我從小就離開媽媽，孤苦無依, 只有跟着姐姐才會有那麽一點安全感。”

“是，是嗎？”戰二撓頭，看着女孩籠罩着一層水霧的眼睛，忽然感覺愧疚。

他可真是沒有眼力勁，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麽就戳中女孩的傷心事了。

車廂尾部有廁所，今夏推開門，打算在裏面躲一會，等着乘務員過去了再出來找空位置。

但是廁所很小，女孩跟着擠進來之後就沒了空隙，她反手将門一拉，望着門外的戰二可憐巴巴，“叔叔，這裏沒有位置了，你這麽厲害，一定可以找到其他地方藏起來的。你又帥氣又高大，應對乘務員肯定很輕松吧。”

戰二被誇得暈乎乎，說的也沒錯，自己一個大男人，怎麽好意思和小女孩搶藏身的地方，他只需要多走一截到下一個廁所就可以了。

門啪地關上。

戰二清醒過來，不對，自己怎麽還是叔叔？

算了，大人才不會和小孩子計較，他挽起袖子打算依靠自己走到下一節車廂。

剛剛邁出一小步，穿着紅色制服的乘務員悄無聲息飄到戰二旁邊，“車廂內禁止随意走動。”

“對不起。”戰二腳步匆匆，“我馬上回去。”

他左右看看，試圖找到一個位置，但是剛走了幾步，乘務員又飄到旁邊，“車內禁止大聲喧嘩。”

戰二：？@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我這麽輕的腳步聲也叫大聲喧嘩？剛剛那邊都開始打群架了，你們也當沒看見，合着只針對我是吧？

但是戰二不想多事，幹脆利索将鞋子脫了下來，“我光腳走，保證沒有聲音。”

乘務員依舊跟在身後，就像影子。

車廂內鴉雀無聲，圍觀的人一臉驚恐捂着嘴。

戰二意識到不妙，再次回頭，看見乘務員開始融化，就像蠟像遇見高溫，五官從立體變成黏糊糊的液體，但是化在地上的部分卻還能夠擡起來，類似于八爪魚，從兩只胳膊兩只手變成了無數黏糊糊的分支。

“你違規了。”

“我沒有，我馬上坐下。”戰二下意識開口，卻感覺腳下沉重，有什麽抓住了自己的腿，正在往陰影裏拽。

坐着乘客的列車依舊在向前行駛。

而他跌入了列車的陰影之中，就像亡魂，觸摸不到人類，也抓不住椅子，只能在黑暗中不停奔跑。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多。

戰二的腦子終于反應過來。

【列車規則第九條：請牢牢記住，人類長着兩只眼睛一張嘴一個鼻子，如果你看見不符合以上描述的人類，請不要和他對視，直接走過去。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他回答了非人類的話，所以陷入黑暗之中。

戰二停止奔跑。

他現在身處陌生的環境之中，一味地逃跑只會遠離出口，不如冷靜下來，思考一下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紅衣乘務員只是E級怪物，就算七八個加起來，他也能勉強應對，不至于倉皇逃竄。

所以，戰鬥吧！

戰二深吸一口氣，看向黑暗中的怪物。

腳步聲接近，怪物從陰影中走出來。

是穿着紅色制服的乘務員，但是怪物版，女士的制服穿在兩米的怪物上，胸肌壯實得撐破了衣領的扣子，腰身居然還完好，沒有崩線。

戰二的思緒飄散一秒，感慨了一下鐵路不愧是大公司，這制服質量是真不錯。

怪物手上拎着電鋸，還在滋啦滋啦響。

而戰二赤手空拳。

怪物身強力壯，氣勢洶洶。

而戰二解開了襯衣扣子，他也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瘦弱，好歹也是也八塊腹肌大學體側滿分的男人！

怪物朝着戰二走過來，每走一步，腳下的地面都跟着顫動。

戰二開始心虛，這地面顫動的程度快趕上載重十幾噸的貨車了！明明追着我進入陰影的是制服小姐姐，怎麽現在就變成肌肉壯漢了？他只能給自己加油打氣，好歹也是戰勝了猴爪的男人！豈能因為對方比自己強壯就退卻。

怪物拉着電鋸劈向戰二，戰二靈活閃躲，閃躲，閃躲失敗，頭發被削了一半，成了小平頭，他還能感覺到電鋸擦着自己頭皮過去的冰涼感。

好險，差點就沒命了。

怪物不知疲倦，紅色的眼睛猶如燈泡在黑暗中閃着微光。

戰二拔腿就跑。

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今夏不是說鏡中世界沒有死亡嗎？怎麽感覺自己要挂在這裏了？究竟是哪一點出了問題啊！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密集。@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噸噸噸。

就像有一群大象在身後追趕，光是跑路都已經耗盡了力氣，很難控制平衡，稍有不慎就會摔倒。

戰二想起小時候玩蹦蹦床，明明已經不想跳了，但是被迫彈起來，哪怕摔倒了，也停不下來只能随着周圍人的跳動起伏。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沒有天賦的人硬卷是什麽下場。

“到這邊來。”戰二擡起頭，他好像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過來。”戰二又一次聽見了那個聲音，是今夏過來了！他眼前一亮，在黑暗中四處尋找。

遠處是一團模模糊糊的光影，隐約有一個人影在其中，就像是小夜燈又隔了一層磨砂玻璃，看不清楚，但是聲音是對的。

他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跑過去，畢竟他現在也沒有可以選擇的道路。

那團光亮越來越近，戰二放慢腳步，警覺地靠過去。

“你怎麽違反了規則，掉到鏡中世界來了？”今夏漫不經心擡起頭，還是那副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覺得驚訝的臉，平靜、淡然而且可靠。

“我不小心違反了規則。”戰二放下心來，下意識問道，“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我拉你出來。”今夏伸出手。

戰二卻猶豫，身後追趕的怪物越來越多，唯一的同伴在前方向他伸出了援助的手。

“你在想什麽？”今夏又問了一遍，她只是站在那裏，并不強迫戰二跟着他走，也不着急，仿佛只是個路人平靜地在疑惑。

“我……”這幅表情确實是今夏沒錯。戰二也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麽，只是有直覺告訴他再等一等。

【列車規則第十條：不要相信你的同伴。】

戰二下定決心，拒絕今夏的幫助。

他說不出心裏的直覺依據是什麽，就像用慣了正品的人忽然遇見假冒産品一樣，雖然說不上具體是哪一點奇怪，但心裏總是覺得不安。

戰二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和今夏在一起的時候，他始終是個跟在後面跑的跟班，無論什麽，都依靠今夏做出決定，但是當他與今夏離開的時候，頭腦卻變得越來越清晰。

最初陷入規則怪談的慌亂在逐漸消退，戰二終于摸到了節奏。

他不可能一輩子都依賴今夏，所以必須要快速成長起來。

“為什麽不過來呢？”今夏又重新問了一遍，眼看着戰二離她越來越遠，隔着磨砂玻璃的身影終于顫動起來，“你不是最信任我嗎？為什麽不過來？外面是怪物，只有我這裏才是安全的。”

今夏的聲音帶着一絲激動，就像是被強風吹拂，又像是努力擠出來的音量。

戰二确定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今夏，只是個仿造品，哪怕是一樣的外貌，一樣的神情，但是假今夏卻學不會那股什麽都不想幹的鹹魚氣質。

她想要誘騙戰二過去，因此眼中生出了絲欲望，沒有今夏那種這世界怎麽還沒有毀滅，究竟什麽時候才能躺平的倦怠感。

“你不相信我了嗎？可是我幫了你這麽多次？”假今夏試圖越過玻璃窗抓住戰二，整個人如同蠟燭融化後，五官變形重組，“你相信誰？我就可以變成那個人。你為什麽還不過來，外面好多的怪物，小帥哥。”

戰二拔腿就跑。

好在他大學的時候每晚都跑五公裏，此刻身後遛着一圈怪物也還有精力加速。

但是人的體力終究有極限，戰二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救命救命救命！究竟是誰說的鏡中世界不會死人啊！

*

“牛頓三定律是什麽？”

廁所狹窄的空間內，今夏站在門邊，低頭看着兔子一樣瑟瑟發抖的小女孩。

這個時候才開始緊張嗎？是不是太晚了？

明明剛才還挺冷靜的。

非常拙劣的演技，今夏做出最終評價。

“什麽？”小女孩茫然擡起頭，不知道今夏為什麽這麽問。

“你不是說你上高一嗎？應該學過物理吧。記不全三定律也沒有關系，把你學過的定律公式背出來。”

女孩捏着書包帶子，有些無措，“姐姐，我物理不好。”

“那行，随便背一篇五十字以上的古文。”

女孩繼續茫然，眼中有着一種沒有被知識污染過的澄澈。

“語文也不好？”

女孩緊張地點點頭，雙馬尾也跟着顫動，“姐姐難道因為我是學渣就不要我了嗎？”

她眼眶紅紅，黑色的瞳孔外水汽氤氲，卻沒有哭出來，只是咬着嘴唇，一副脆弱又堅強的樣子，纖細的手還緊緊拽着今夏的衣角沒有松開。

“我從小就沒了媽媽，也沒有管我學習，我，我……”

“H2O是什麽的分子式？”

女孩疑惑擡頭。

今夏抖了抖手腕，拿出一根繩子，放在女孩的手心，“自己捆還是我來？連這都不知道，還在這裏假裝人類？”

“那個，我确實是人類。”女孩如同兔子一樣受到驚吓，跳了起來，小心翼翼打開書包，“但我是異常生物管理局的員工。”

她摸出來一本證件放在今夏手心。

硬殼封面，上面蓋着章。

今夏翻來覆去看了看，想起自己破破爛爛的工作證，憑什麽啊！怎麽總部的證件都要好看這麽多？

“你叫憐馨？”

女孩點點頭。

“異常生物管理局不負責你們上學？”

女孩搖搖頭。

“啧。”今夏想起戰二的高學歷，被放棄未免不是一件好事，還是得打好孩子的基礎教育啊，就連小白這種不怎麽識字的怪物現在都被今夏強制學習刑法。

她不由想起自己的童年，也是被組織強迫學習了一堆沒用的殺人技巧，還是被警察解救後才送去學校讀書。

因此，今夏看向憐馨的眼神總算柔和起來，她本來還覺得這女孩有一點像鏡鬼替身，只是沒有聞到怪物氣息，所以一直在猶豫。

“為什麽跟着我？”

“因為我看見了你對付猴爪的英姿，所以打算跟着你一起學習，我是背着組織偷偷上的車。”

今夏饒有興趣看着憐馨，可是當時出手的是戰二啊！她全程坐在車裏圍觀還能被人纏上。

“那個，我的異能能感覺到誰更厲害。”憐馨緊跟着補充了一句，然後可憐巴巴望向今夏，“姐姐，我很真誠的。”

“很真誠地打算抱大腿？”今夏冷笑，對于憐馨的話半信半疑，小姑娘生的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但是到現在都是說一半瞞一半，除非今夏問到了，才慢吞吞抖出一點隐藏的東西，“那給你一個展現真誠的機會。你不是說你了解規則怪談嗎？找到破解的方法。”

不管憐馨是好是壞，有用就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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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夏已經對什麽都需要自己動腦子解決的狀态感到厭倦。

好累。

這難道不算加班嗎？

回去之後她要立刻馬上毫不遲疑地去休年假，然後将自己埋進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沙子裏聽着遠處的海水拍打岸邊。

“我對規則怪談了解地也不多。”憐馨遲疑，“但戰二可能會陷入危險之中。”

今夏：？

“因為規則第八條，如果你要在列車內行走，請結伴而行，不要分開，确保自身安全。而戰二只有一個人。”

今夏：！

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不過戰二看上去求生欲非常地強烈，應該不會那麽容易就出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