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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今夏被餐廳拒在門外。

她的饑餓度不夠, 無法被餐廳接納，只能看着乘務員貼出告示。

【因為列車餐廳食物供應不足，因此向普通乘客暫停服務】

但是今夏向來不是那麽遵守規則的人。

餐廳不向普通乘客開放, 但是卻會向乘務員開放啊。

她的目光停留在穿着制服進進出出的乘務員身上。

“列車是依靠什麽來區分乘務員和乘客呢？衣服還是身份卡？”

“什麽？”戰二湊過來，他現在充滿為世界和平而奮鬥的決心與激情，看上去下一秒就能扛着炸藥包和敵人同歸于盡。

“我想進餐廳看看。”

“我也去！”戰二舉起了手，要求加入其中。

今夏的目光在戰二和乘務員身上來回晃了幾圈, 欲言又止, “你确定？”

“當然！”戰二毫不猶豫。

“好吧。”今夏勉強同意。

*

三分鐘後，戰二換上乘務員的襯衣短裙高跟鞋一步一踉跄走了出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 今夏猶豫的點竟在這裏！

原來是要換上乘務員的衣服混進去嗎？

可是……

戰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大長腿和壯碩的胳膊, 稍稍用力，一聲清脆的響聲後，戰二的手臂終于能自由活動, 與此同時他的背部開始被列車內部的空調冷風吹拂。

他做好了為全世界人民幸福而奮鬥終身的決心，結果只是換上了女裝。

“我覺得不行。”戰二扶着牆，踩着快要裂開的高跟鞋, “誰會信我是乘務員啊？”

只要是眼睛沒瞎的人, 應該都能看出來他是個一米八二的大男人吧！就算偷來了乘務員的衣服換上, 也只是一種滑稽的效果, 根本算不上僞裝。

“你是新來的乘務員？”

“我不……”戰二愣了一下，注意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新人物，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看上去四十來歲, 有種領導氣質，應該是列車長, “是的，我是新來的乘務員，領導好。”

戰二迅速站直了身體，調整微笑。

刺啦一聲，他的半身裙從右側開裂，大腿涼飕飕的，戰二只能用手捂住。

列車長神情嚴肅，對着戰二指指點點，“你微笑不對，動作不對，儀态不對，究竟是怎麽考進來的？”

戰二：……

合着你看出來這麽多不對，就看不出來我是個男的嗎？

“還有你。”列車長繼續批評憐馨，她體型小，根本撐不起乘務員制服，全部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你看看你穿的是什麽制服？完全不符合乘務員制服規則。”

“對不起。”憐馨也利索道歉。

三個人中只有今夏的制服穿的最整齊，沒有被批評。

“算了。”列車長搖搖頭，“你倆別去外面，到餐廳工作。”

戰二眼前一亮，他換上女裝不就是為了去餐廳嗎？

今夏跟在後面，“領導，我也想去餐廳工作。”

列車長停下腳步，神情嚴肅，看向今夏，“你小小年紀，正是應該多鍛煉的時候，去外面看着乘客。”

今夏眼睜睜看着戰二一瘸一拐走入了餐廳，裂開的裙子正被風吹起，邊緣全是絲線。

她現在終于确定乘務員絕對是被規則操控的npc，失去判斷力，無法注意到規則之外發生的事情。

否則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戰二這樣的僞裝也能混進去，而自己居然不行？

難道就因為她的制服穿的非常整潔，扣子沒有扣錯，裙子也合身？

早知道，她也選一件不合适的制服了。

“算了，正好去駕駛室看看。”今夏嘆了口氣，旁邊沒人正好可以讓她随意走動，不用再有所顧忌。

走起來的時候，衣兜簌簌響，裏面似乎有什麽東西。

今夏摸了摸衣服口袋，掏出來一張紙，她很确定，自己剛穿上衣服的時候可沒有這東西。

她展開紙。

【各位優秀的乘務員，歡迎登上G26491號列車，為了更好的服務乘客，請遵守以下規定

1、本次列車一人一票，若有逃票乘客，提醒他們進行補票，學生、老人小孩享受半價票福利。

2、不要相信乘客，也不要相信他們說的任何話，他們只是你工作的對象，不是你的朋友家人。如果你遇見乘客求救，請微笑着詢問，發生了什麽事，然後忘記它們。

3、不要接受乘客的任何東西。

4、本次列車上禁止攜帶動物，如果遇見黑狗，請立刻遠離。禁止靠近！禁止與其溝通！

5、乘務員沒有車票，但有自己的身份卡，如果你忘記自己的身份，可以通過擦拭身份卡的方式進行回憶，請記住，你是人類。

6、本次列車的标準制服為紅色，不會出現穿白色制服的乘務員。

7、如果你已經看見了穿白色制服的乘務員，請無視他們，拒絕他們的一切請求。他們不是你的同事。

8、本次車廂為全程靜音車廂，如果你在車廂內聽見尖叫、哭泣等聲音，請不要在意，那只是列車在高速行駛過程中發出的噪音而已。

9、如果你接收到投訴，****

感謝您的服務！】

今夏将紙放在眼前又仔細看了一遍，試圖看清被墨跡污染的東西是什麽，如果我被投訴了會怎麽樣呢？

然而墨跡污染的範圍過大，根本無法識別被蓋住的句子。

和列車室乘客聽到的廣播一樣，規則都有所遺漏，沒辦法看見全部。

不過将兩個規則對照着來看，大部分規定都是可以對上的，乘務員負責檢票，标準制服為紅色，無視白色制服的乘務員，遠離黑狗。

但也有不一樣的。

今夏還記得乘客的規則指南第五條說可以投訴乘務員，第十一條又說本次列車不接受投訴，而在乘務員規則第九條又準備說被投訴後的結果，兩邊規則對照起來看，實際乘客是可以進行投訴的，只是方式被抹去了？

憐馨說過，規則怪談中會有很多相互矛盾的條款，而玩家需要在規則之中找到正确的道路，一旦被錯誤的規則誤導，就會在怪談中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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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自己算是找到了其中一條正确的規則？

但投訴的途徑又是什麽，而且兩邊的規則都說乘務員不會接受乘客的東西，檢票算拿乘客東西嗎？

規則太多太亂，努力思考，認真想出解決辦法，并不是今夏的做事風格。

她喜歡走直路。

畢竟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繞路太浪費時間，不利于摸魚。

今夏放棄思考，選擇橫推。

她試圖翻出自己的身份卡。

啧，沒有。

這件衣服是她從乘務員的休息間找出來的，櫃子裏放了一堆空置衣服，她拿了三件走，也不知道是誰放在那裏的，亦或者是備用衣服。

遠處隐隐約約傳來尖叫。

【乘務員守則第八條：本次車廂為全程靜音車廂，如果你在車廂內聽見尖叫、哭泣等聲音，請不要在意，那只是列車在高速行駛過程中發出的噪音而已。】

所以今夏幹脆利落走了過去，準備查看情況。

她想要找到規則之外的東西，就不能順着規則走。

尖叫的是一個戴着眼鏡的男青年，文質彬彬的，即使挨打也還在試圖講道理。

“你清醒一點，別再吃了，一塊面包完全足夠滿足我們的食欲，你現在就是在浪費積分。”

可惜，站在他對面的人已經聽不進任何話。

當欲望升到頂峰，眼睛就會被蒙蔽。

已經陷入癫狂狀态的男人不管不顧，依舊試圖上前搶奪積分。

在今夏試圖潛入餐廳的這段時間，車廂已經發展到下一個階段——混戰。

哪怕有人尚且理智，克制欲望，只花十積分買一塊面包，卻擋不住周圍人發瘋。

要麽打人，要麽挨打，所以被迫加入混戰，只是為了保護自己。

當整個局勢都開始動蕩的時候，身處其中的沒有一個人可以置身事外。

車廂內的行李散落一地，而乘務員就在一旁微笑地看着。

列車規則第一條，車廂內禁止吵鬧，好像只是一紙空文，沒有任何人遵守。

眼鏡男被打倒在地。

今夏想了想列車規定中沒有規定乘務員不許幫助乘客，甚至在乘客規則中第一條就列明了所有乘務員都将保障乘客安全。

所以今夏順腳将準備撲過來的男人踢飛了。

沒別的理由，她只是單純看不慣有人發瘋，尤其是大喊大叫發瘋。

真的會聽得人耳膜震痛。

她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靜音使者而已。

“謝，謝謝。”眼鏡男踉跄着扶着椅子準備站起來，看看今夏身上的制服又看看倒在地上的男人，“你好像和其他乘務員都不一樣。”@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今夏一驚，這麽明顯嗎？難道是因為自己沒有身份卡？

“其他的乘務員就像游戲中的npc，只會檢票和拖走乘客，沒有情感，更不會做程序設定之外的事情。”

确實如此。

今夏想到一件事情，如果乘務員都是npc，那麽給她們發放規則手冊的意義在哪裏？Npc違反了規則也會像乘客一樣受到懲罰嗎？

今夏拉起撲騰着站不起來的眼鏡男，“你的觀察很仔細，而且也很冷靜。”

起碼在混亂的車廂內，算是少數的清醒派。

可惜清醒派武力值不高，所以沒有什麽用，甚至無法保護自己。

眼鏡男羞澀笑了笑，對于自己的體弱感到羞愧，他扶了一把眼鏡，“因為我是社會學專業的老師，所以會對這些敏感一些，現階段的車廂就是社會的小型縮影，最初的分配并不公平，有人拿到了車票有人沒有車票，所以很快，就根據戰鬥力的高低進行了第二輪分配，弱者被丢下車，也就是被社會抛棄了，而強者占據了更多的資源，家族式的小團體初具雛形，但是很快第三輪分配開始，團體內部的弱者被抛棄，單打獨鬥的強者也部分被抛棄，兩極分化越來越嚴重，積分沒有消失，卻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中，整個車廂也越來越動蕩不安。而乘務員的身份則很奇怪，他們來自于以前的舊秩序，卻更像是新秩序的維護者，在最開始，他們會保持車廂的安靜，但在打鬥開始後，又默許這種争鬥……”

眼鏡男哽了一下，将剩下的話吞進肚子裏，糟糕！他忘記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位乘務員了，他說高興了倒是什麽話都往外面倒。

“那個……”眼鏡男尴尬搓了搓手，“我不是說你……我屮！後面！”

他整個人猛地彈了起來，明明剛剛摔在地上都爬不起來，現在卻能跑了。

醫學奇跡！

求生本能果然會激發一個人的潛力。

今夏望着眼鏡男遠去的背影，本來她還想誇誇這個男人的，用非常通俗的話解釋清楚了現狀，她轉過頭，打算看看讓眼鏡男如此害怕的東西是什麽。

——一條黑狗。

不，更準确地說，是半人半狗。

黑色的狗頭安在人類的身體上，從衣着來看，正是剛剛那個發瘋被今夏一腳踹在地上的男人。

狗頭在往下淌口水，發紅的眼睛就像點亮的報警燈，狗嘴歪斜，露出兩邊的尖牙。

是狂犬病發作的惡犬。

【乘務員規則第四條：本次列車上禁止攜帶動物，如果遇見黑狗，請立刻遠離。禁止靠近！禁止與其溝通！】

惡犬撲了過來。

有一瞬間，今夏似乎感覺周圍的規則在身上擠壓，不斷試圖識別她的身份，進而将她拉入合适的框架中。

可惜，今夏是逃票的乘客，是從鏡子裏跑出來的人類，是偷了乘務員制服的僞裝者。

身份識別失敗，她不屬于任何一項規則。

只要違反的規則夠多，就不怕被處罰。@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今夏掐住了狗頭。

離這麽近之後，她終于聽清了黑狗的話，即使變成狗，舌頭僵硬，卻依舊不斷地重複着一樣的話，只是含糊小聲了許多。

“給我吃給我吃給我吃……”

今夏不由想起那些面黃肌瘦湧入餐廳的人，不知道戰二那邊情況怎麽樣。他雖然實力差一點，但非常機靈，起碼跑路速度是快的，這次還有憐馨跟在他旁邊，應該也能找到一些線索。

本來一直在旁邊站着保持微笑服務的乘務員都跑了過來，好像剛剛從失明狀态恢複，終于看清了車廂內發生的事情。

黑狗被麻袋裝着扛走。

沒有乘務員敢靠近，只是遠遠地拖行，腳步匆匆，她們臉上終于有了人類的神情，雖然只是畏懼和警惕，卻也比微笑木偶狀态好很多。

今夏跟了上去，卻被攔住。

“不可以靠近黑狗，一個人就夠了。”

她看着面前的乘務員，又低下頭看了一眼她的身份卡，灰色的，名字被蓋住，“為什麽不可以靠近黑狗。”

乘務員沒有回答，随着黑狗的離開，她臉上唯一的破綻消失，又戴上了沒有表情的面具，對于規則之外的一切事情都充耳不聞。

就像列車長分辨不出來戰二是男的一樣，規則上說乘務員的标準制服是紅色，所以穿上制服就會被判定為乘務員。

非常直線的思維模式。

不是人類會有的，倒像是小學生設定的程序，一加一等于二，至于零加二是多少則屬于規則裏沒說所以不知道的範疇。

今夏丢下乘務員繼續往前走。

這列高鐵一共有八節車廂，今夏打算一直往前走，到駕駛室去看一看。

第一節車廂在混戰。

第二節 車廂空無一人。

第三節 車廂達成了短暫的平靜，有了最終的勝利者，對于今夏的到來充滿警惕，試圖撲過來維持自己剛剛取得的權威。

……

今夏對于一切的混亂都置若罔聞，她堅定地走着直線，對于擋在面前的一切阻礙都只采取一個動作，先打飛再說。

一，二，三，……，八。

今夏停下腳步，看向前面，一分鐘前被她打倒在地上的人才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看見今夏又忽然出現在面前，吓得兩腿一軟，跪在地上。

“妹妹，不對，大佬，對不起！我錯了！”

今夏嘆了口氣，她就知道沒有這麽容易。

這列高鐵居然是循環的，開頭是結尾，結尾也是開頭，根本找不到駕駛室。

所以，現在究竟是誰在開車？又或者這列車其實根本就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