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想歪

想歪

始皇帝看向小骊珠，小骊珠也看向始皇帝。

父女兩人互相對視了一會兒之後，始皇帝道：“好像……也不是不能？”

雖然自古以來都只有男子才能三妻四妾，沒聽說過女子也能三夫四婿的，但是沒道理男子三妻四妾就天經地義，女子三夫四婿就天打雷劈吧？

始皇帝并不是那種老古板，雖然當年他贊譽寡婦巴清是貞婦，甚至為其築臺紀念，但是不代表他認為全天下的女子就該從一而終的。

從春秋戰國時期到現在的大秦，民風向來開放，在兩性問題上對女性更沒有太大的苛刻，更沒有所謂的貞節牌坊禁锢女性，讓她們以守寡為榮，以再嫁為恥。

如果始皇帝真的認為女子得從一而終的話，那麽當初他就不會對趙太後和嫪毐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更不會允許趙太後給他生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事實上如果不是趙太後戀愛腦，嫪毐又貪心不足蛇吞象的話，那麽始皇帝壓根不會要他們的命。等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長大後如果真的有本事的話，他也不介意讓他們在朝堂上發光發熱，如果沒本事的話，他也能保他們一輩子不愁吃喝。

但是誰讓趙太後耳根子軟，被情夫嫪毐稍稍一慫恿就想把始皇帝幹掉，推自己兩個私生子上位當秦王呢？

她也不想想，始皇帝是因為是她生的所以才繼承王位的嗎？她想推兩個和秦贏家沒有血緣關系的私生子上位就沒有想過秦贏家的人答不答應？

哪怕始皇帝真的被他們聯手幹掉了，哪怕秦莊襄王的孩子都死絕了，但是秦贏家的旁支多的是。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趙太後和嫪毐簡直就是身體力行的向所有人诠釋了什麽叫做“不作死就不會死”。

正是因為始皇帝壓根不介意這方面的事情，所以得知華城公主在婚內就有了私生子之後他也沒生氣。

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還是那句話，畢竟始皇帝是華城公主的爹又不是王離的。

從趙太後和華城公主兩人的事情中就可以看得出始皇帝對待兩性問題的态度了，只是話雖如此，但是由于成長環境以及所接受到的教育限制，始皇帝能想到的，就只有讓小骊珠如果所遇非人的話，就趕緊及時止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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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後世的話來說，那就是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只是讓始皇帝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小骊珠竟然壓根就沒有想過嫁人，甚至想像他一樣建一個後宮？

換做是其他的父親大概會訓斥小骊珠大逆不道，哪怕疼孩子一些的也會覺得小骊珠在癡人說夢，唯獨始皇帝還真的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可能性。

不過……

“你建後宮做什麽？”在始皇帝的眼裏，小骊珠還是個孩子呢，平日裏見她也不像是開竅的模樣，所以他實在是好奇小骊珠為什麽想要建後宮。

“讓自己開心啊。”小骊珠道。

有點懷疑自己想歪了的始皇帝：“……”

“到時候我就收一堆長得好看嘴巴還甜的人進我的後宮，給他們排班，然後……”小骊珠一邊搓着小手一邊“嘿嘿”地笑，“讓他們每天輪流給我拍馬屁。”

确定自己确實是想歪了的始皇帝：“……”

“就這？”始皇帝問。

“嗯吶。”小骊珠點點頭。

始皇帝道：“那你哪裏用得着建什麽後宮？直接多認識幾個朋友就是了。”

“那不行。”小骊珠說，“如果是朋友的話，我不能強制他們啊。”

控制自己別想歪的始皇帝：“……”

“但是如果是我的後宮的話，那就不一樣啦，我可以為所欲為。”

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想歪的始皇帝：“……”

“你說話記得說全，還有，別說那麽有歧義的話。”始皇帝道。

小骊珠不解的看了始皇帝一眼：“爹你怎麽奇奇怪怪的？”

被倒打一耙的始皇帝：“……”

她要不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他的反應會這麽奇奇怪怪嗎？

始皇帝想跟小骊珠掰扯清楚，但是他看了她一眼，見小姑娘依然是一副懵懂純真的模樣，始皇帝頓時就打消這個想法了，他道：“算了，你還小，朕跟你說不清楚。”

“爹。”小骊珠問始皇帝，“你忘了我今年多大了嗎？”

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年紀連小骊珠的零頭都比不上的始皇帝：“……！！！”

華城公主跟王離和離一事在鹹陽并沒有引起太多的議論，一是因為雖然是始皇帝親自下旨的，但是為了保住雙方的顏面，并沒有選擇大張旗鼓。

二是因為王離已經被王贲警告過了，哪怕他不服氣，也不願意接受跟華城公主和離的事實，但是确實是不敢在外面亂說話，連同王老夫人等人也把嘴巴閉緊了。

至于三嘛，那當然是因為牛痘疫苗的出現了。

系統既然連抽獎機會都送上門了，那麽就說明牛痘疫苗确實是實驗成功了，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麽呢？

始皇帝直接将牛痘疫苗公之于衆。

于是牛痘疫苗就成為了鹹陽這段時間最熱門的話題了，沒有之一的那一種。

歲數小一些的黔首們或許不知道虜瘡有多可怕，但是那些老一輩可太清楚了，這種烈性傳染病對于感染者來說，簡直就是噩夢，即便是僥幸活下來了，也會留下不可磨滅的後遺症。

正是因為這些老一輩的黔首們都知道虜瘡的可怕程度，所以聽說有人研究出可以預防虜瘡的疫苗，以達到消滅虜瘡的效果後，說是全城沸騰一點都不誇張。

對于這種烈性傳染病，自然是人人都深惡痛絕了，尤其是那些經過虜瘡毒害的黔首們，更是恨不得世上再無虜瘡。

哪怕他們已經遭過罪，哪怕再爆發虜瘡他們也不會感染上，但是他們不會，不代表他們的親人朋友也不會的，尤其是他們的孩子。

有幾個當父母的，願意讓自己的孩子經受自己經歷過的苦難？

因為不願意，所以他們都盼着這所謂的牛痘疫苗真的能夠庇佑他們的孩子可以躲過虜瘡的侵害，只是……

“你們聽說了嗎？這牛痘疫苗居然是從染病的牛身上取下來的，然後接種到我們的身上，說是這樣就可以預防虜瘡了，這這這……這不是無稽之談嗎？”

“是啊，這人是人，畜生是畜生，怎麽能混為一談呢？”

“如果只是接種失敗的話就算了，我擔心接種失敗的話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這次質疑牛痘疫苗的可信度的人不在少數，但是這些人并非是心懷不軌之人，多的是普通的黔首。

不是他們不信任始皇帝，不信任官府，而是牛痘疫苗的來源實在是過于匪夷所思，僅僅只是将染病的牛身上的痘漿接種在人的身上，人就可以從此就對虜瘡有了免疫力？

這話不管是從誰的嘴裏說出來，聽到的人都只覺得離譜。

其實懷疑的人何止是外面那些老百姓？就連始皇帝的嫔妃和孩子們也沒少懷疑牛痘疫苗的可信度。

“你們父皇……該不會是被人騙了吧？”楚夫人私底下詢問公子高和榮祿公主，原本她想說始皇帝是不是好大喜功的，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默默地改口了。

“母妃您想多了吧？誰敢騙父皇啊？”榮祿公主張嘴就道。

楚夫人聞言，默默地道：“盧生、韓終、徐福……”

一個個騙過始皇帝的方士名字從楚夫人的嘴裏蹦了出來，不等她細數下去，榮祿公主就清清嗓子，打斷了她母妃：“我們繼續說牛痘疫苗的事情吧。”

“母妃，我覺得您不用太擔心。”公子高對始皇帝還是很有信心的，他道，“父皇既然都下旨讓六歲以上，十四歲以下健康的龍子鳳孫們接種牛痘疫苗了，那麽就說明父皇對它十分有信心的。”

要不然的話始皇帝也不可能那麽冒險了，哪怕要給天下萬民做表率，也不可能冒着将秦贏家一鍋端的風險吧？

所以公子高覺得倒也不必那麽懷疑牛痘疫苗的可信度，畢竟他們父皇也不可能拿自己子孫的小命開玩笑。

“有信心有什麽用？能保證完全不出意外嗎？”公子高能想到的事情，楚夫人又怎麽可能想不到？但是她作為一個母親，作為一個祖母，又怎麽可能完全放心的讓榮祿公主他們去接種她聽都沒有聽過的牛痘疫苗？

一旦出了什麽意外的話，那可是要命的事兒。

像楚夫人一樣擔憂的嫔妃，或者說母親并不在少數，但是誰讓始皇帝已經下旨了呢？

鹹陽宮內外可沒有人膽敢違背始皇帝的旨意。

于是等到了太史令選好的良辰吉日這一天，包括小骊珠在內的、所有适齡的龍子鳳孫們全都揮別了父母，住進了始皇帝早就讓人準備的種痘所。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接下來這段時間都得在這裏住了。

沒錯，這次種痘的人員名單上确實是有小骊珠的名字，按理來說小姑娘是不需要種痘的，畢竟她又不是凡人，虜瘡再可怕也可怕不到她的身上。

但是誰讓整個大秦除了始皇帝、楊戬和哪吒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小骊珠不是凡人呢？

哪怕是有所懷疑的張良也頂多是懷疑小姑娘和他一樣，有過什麽樣的奇遇而不是懷疑她不是人。

嗯，就是字面意思，不是在罵人。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小骊珠怎麽可能不接種牛痘疫苗？畢竟小姑娘有多健康那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所以小骊珠想拿體弱做借口都不行。

既然沒辦法，那小骊珠只能夠選擇接種了，否則她一個适齡又健康的龍子鳳孫要是拒絕接種牛痘疫苗的話，那麽傳出去豈不是得讓更多的人懷疑牛痘疫苗的可信度？

這樣的虧本買賣小骊珠當然是不會做啦，所以不用始皇帝開口勸，她就已經答應和榮祿公主他們一塊參與接種牛痘疫苗了。

不過不同的是，榮祿公主他們是真的要接種牛痘疫苗，至于小骊珠？那當然是假裝了。

畢竟配合演戲而已，倒也不至于配合到真刀真槍的程度。

好在為了确保安全性，小骊珠他們到了種痘所之後是分開住的，也就是說除了幾個知情人和小骊珠這個當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她其實并沒有接種牛痘疫苗。

倒是榮祿公主有所懷疑，畢竟同樣都是接種牛痘疫苗，為什麽她臉上的肉都要瘦沒了，小骊珠還肉嘟嘟的？

而且……

“你臉上怎麽一個痘印都沒有啊？”榮祿公主羨慕嫉妒了，“你瞧瞧我臉上留了兩個。”

“你撓了吧？”小骊珠道，“不是說不能撓嗎？”

“說是說了，但是癢起來也控制不住呀。”榮祿公主委屈得很。

“沒事。”小骊珠道，“讓禦醫給你開點藥，說不定很快就消了。”

“也是。”榮祿公主道，“現在我們接種了牛痘疫苗，也就是說以後我們就不怕虜瘡了是吧？”

小骊珠點點頭，榮祿公主頓時道：“那受這場罪也挺值的。”

雖然榮祿公主沒有見識過虜瘡的威力，但是身邊人對其的畏懼讓她隐隐約約的意識到了虜瘡的可怕程度。

沒有人是不惜命的，榮祿公主也不例外，小小的受一次罪就可以避免一次遭大罪的機會，她覺得是挺劃算的。

小骊珠等人的成功接種給了鹹陽黔首們極大的信心，因此在始皇帝下旨全民接種牛痘疫苗之後，鹹陽的黔首們便紛紛響應。

哪怕仍然有人心存疑慮，但是更多的人都覺得既然始皇帝都舍得讓自己的子孫們接種牛痘疫苗了，那麽就說明它就是個好東西，尤其是小骊珠他們還接種成功了，就更加說明牛痘疫苗的安全性。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既然牛痘疫苗是安全的，那麽為什麽只讓六歲以上，十四歲以下的人接種呢？

“我們這些超過歲數的人就不能接種嗎？我們可以掏多一點錢的。”

錢重不重要呢？

那當然是重要了，但是比起錢，小命更重要。

所以得知接種牛痘疫苗還有年齡以及身體條件的限制之後，許多人就有意見了。

然而牛痘疫苗并非适合所有人接種的，年齡太小的不行，年齡太大的也不行，小于六歲而大于十四歲的人接種牛痘疫苗的話，風險會更高的。

這番話傳開之後，前來接種牛痘疫苗的人就更多了，尤其是那些即将超齡的孩子，要是再猶豫的話，說不定他們連接種機會都沒了。

張良看着宮外設置的種痘所門前除了适齡的少年和男童之外，還有不少的少女和女童，便忍不住對小骊珠道：“看來呂娘子等人入朝為官一事造成的影響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

別管是北方還是南方，重男輕女的事情可以說是屢見不鮮，尤其是對于張良這種常年在外行走的人而言，見到的就更多了。

但是張良沒想到從南方回來後，鹹陽重男輕女的情況竟然有所改善了？

他原本聽說始皇帝不打算讓大秦的百姓都免費接種牛痘疫苗時，就有點擔心了。那些富貴人家倒還好，張良唯獨擔心普通老百姓會心疼那點接種的錢而選擇只給兒子接種卻不給女兒接種。

雖然接種牛痘疫苗也花不了幾個錢，但是對于一些重男輕女的家庭來說，哪怕是一文錢，只要是花在女兒身上的，他們都覺得是浪費的，虧本的。

但是讓張良沒想到的是，即便要花錢接種牛痘疫苗，前來種痘所接種的人當中，竟然不乏一些普通人家的女兒。

這讓張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一方面當然是因為近幾年黔首們都富裕起來了，而更重要的一方面則是因為呂雉她們這些女官的出現。

沒錯，鹹陽的女子不一定全部都和呂雉她們有關系，甚至她們彼此之間都不認識，但是呂雉她們這些女官的出現，在無形中提高了女性的地位，也在無形中告訴所有人，并非只有男子才能建功立業，光耀門楣的。

呂雉她們用行動和事實證明了什麽叫做“巾帼不讓須眉”。

“那當然啦。”小骊珠道，“我大姐姐不久前準備籌辦女子學府，這還沒有辦起來呢，就已經有不少人打算報名了。”

“這個我有聽說。”張良是随王贲一塊回鹹陽的，因此在見小骊珠之前，他已經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在他離開的這幾年裏鹹陽有什麽變化了。

在他看來，鹹陽不愧是政治中心，天子腳下，哪怕小骊珠他們一有什麽發明都會讓人源源不斷的送往南方，但是認真比較起來的話，鹹陽的繁華是其他地方都比不上的。

尤其是在女性地位的提高這一方面，鹹陽已經有人打算籌辦女子學府了，可別的地方呢？

張良暗暗搖搖頭，不過……

“這幾年多虧長公主你們的扶持，要不然南邊的百姓也不可能那麽容易被收服。”張良想起了他們當初剛抵達南方的時候，甚至都沒有表明來意，就已經被當地黔首聯合抵制了。

雖然他們都是大秦的子民，但是他們幾乎不受大秦的管制，尤其是海南郡的黔首，這很正常，畢竟山高皇帝遠的。

所以張良等人初到南方時，為了收服當地的百姓甚至都見血了，但是好在當地的黔首也并非心存反意，尤其是得知張良他們帶來了超高産量的水稻種子後，更是難得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和張良他們進行談判。

有好日子過，誰願意反官府呢？

當然了，這當中有一部分原因或許是因為韓信等人實在是太能打了，在威逼和利誘下，象郡、桂林郡和海南郡三郡的黔首們不用三年，就被始皇帝派去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這些事情小骊珠早就從王贲等人寄回來的信件中得知了，所以她覺得張良有點謙虛了，她認為即便沒有他們的扶持，張良他們想要收服那三個郡也是手拿把掐的事兒。

頂多就是花費多一點時間而已。

不過小骊珠沒有在這件事情上面和張良掰扯，而是問他：“我爹不是要給你授官嗎？你怎麽不答應？”

張良張了張嘴，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到小姑娘繼續道，“那你這幾年在南方豈不是白幹了？這也太虧了吧？”

張良聽得出來小骊珠這是替他覺得不值，當下忍不住笑了，他故意道：“我是虧了，但是你爹不是賺了？”

畢竟張良就算是白打工，那也是幫始皇帝白打工。

小骊珠說：“讓我爹賺那還不如讓我賺呢。”

張良一開始沒聽出小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直到這句話在他腦子裏轉了兩圈後，他才反應過來：“你倒是會算。”

如果張良還是小骊珠的門客的話，那麽他的衣食住行和每個月的俸祿當然是由小骊珠包了，但是如果張良入朝為官的話就不一樣了，始皇帝會給他俸祿。

到時候不花錢也可以讓他幹活的人就是小骊珠而不是始皇帝了。

“你就說我算的對不對吧？”小骊珠問道。

對不對？

張良心想，那算的倒是挺對的。

其實張良也不傻，他聽得出小骊珠的用意，所以對她道：“我會好好想想的。”

“美得你。”小骊珠沖着他輕哼了一聲，然後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求着我們想要撈個一官半職嗎？結果你倒好，還得我們反過來求着你答應做個一官半職？”

張良被逗笑了，然後他就聽到小姑娘道，“你也別想到底要不要做官了，你就想你以後是想成為流芳百世的名臣還是遺臭萬年的舔狗。”

張良……張良立馬就笑不出來了。

他故意板着臉問：“你就會這招是吧？”

小骊珠卻彎着眼睛，一臉得意的模樣：“招不怕舊，就看你受不受了。”

張良受嗎？

他現在是想不受都不行！

他張了張嘴，正準備說什麽，卻不料小骊珠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臉驚喜的模樣。

張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