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大結局(三十七)

大結局(三十七)

南方的小年和北方的小年還不是同一天,但做鄰居似的挨着緊緊的。

今年的1月14號是北方小年,1月15號是南方小年。

韓江寧已經收到了丁貝平給他織的圍巾,黑色的羊絨毛線很柔軟,上面是一排排整齊的相思扣,像是姑娘家的麻花辮子似的交織在一起。

總之,這份用心之作,很好看,加上韓江寧厚重的“老婆濾鏡”,這個男人收到之後恨不得放在家裏供起來。

丁貝平看到已經被簽收的提示消息,打電話給韓江寧“圍巾收到了?”

電話那頭傳來他得意的聲音,和馬上過年的熱鬧氣氛相得益彰,他開口,臭屁的像是一個拿到了滿意年貨的小孩子。

“收到了,好看。”他在電話裏笑着,手上摩挲着那圍巾細膩的針腳。

丁貝平也笑了“韓江寧,今天是你們北方的小年夜,明天是南方的小年夜,真搞不懂,為什麽要分開過。”

韓江寧現在什麽事情都能聯想到她,他笑了一聲“就是啊,和我們兩個一樣,還分開過。”

丁貝平知道他說這話,是想她的意思,但她沒有戳破,她只是溫柔道“韓江寧,小年快樂。”

這男人就喜歡趁着她溫言軟語的時候得寸進尺,他說,“換個稱呼叫我,我上瘾了。”

丁貝平這次沒順他的意,她故意吊着他“韓江寧,不行,不能慣着你。”

電話那頭的男人把目光投向了茶幾上的一個小盒子,精致的紅絲絨質地,小小一個,打開來,是一枚戒指。

他的目光變得溫存起來,噙着一絲笑道“行,我們來日方長,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丁貝平透過他的語氣,已經隐隐約約的猜到了什麽,她的心跳有些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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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韓江寧”就沒有了下文。

“嗯,我在。”他回答。

那枚棋子形狀的黑玉吊墜挂在她的脖子上晃蕩,像極了她此刻的心緒,她笑着說“沒事,就是想.......”

她說“就是想見面後,慣着你一輩子。”

小年的熱鬧不過為新年打了個開頭陣,除夕的那天,家家戶戶都貼春聯,挂燈籠,更別提大街上張燈結彩,寒風大雪裏頭,都是擋不住的熱鬧。

韓江寧和父母一起吃了頓飯,便識趣的不做電燈泡麻溜的回家了。

他把車停在車庫裏,踏着厚厚的冰雪打開了院子的門,院子裏的小燈還亮着,暗黃一盞,在夜晚朦胧的像一輪圓滿的月亮。

細碎的風雪之下,院子裏兩個相互挨在一起的雪人,格外親密無間。

韓江寧的脖子上,還圍着那條黑色的圍巾,此刻也沾染上了一點雪星子。

他伸出手,輕輕拂去,嘆了一口氣。

沒有認識她之前,他好像不是那麽多愁善感,也不會因為一場雪,或者一個節日,就刻意的去想念過誰。

他半生潇灑,唯獨認栽在了她的一雙眼睛裏,從此事事都有了顧忌,都有了軟肋。

韓江寧伸出手,接過一點落雪,那雪很快在他掌心融化,被他的溫度所捂熱。

他仰頭去看晦暗的天,眼鏡上都被雪落滿,看不清楚面前的一切。

腦海裏浮現出她的笑顏,一點一點,讓他在大雪中産生了錯覺。

房子的窗戶亮起暖黃的光,好像一推開門,就能和她見面。

外面太冷了,笑聲和熱鬧都是別人的,屬于他的溫暖,遠在天邊。

剛進家門,衣服還沒來得及換下來,手機就在大衣口袋裏震動,韓江寧拿出來接聽,是丁貝平的來電。

她哪裏響起來熱鬧的鞭炮聲,劈裏啪啦,還有小孩子的笑聲,和他一個人在家裏的寂靜形成了兩個不一樣的世界。

應該是太吵了,她回了自己的房間,關起門,環境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

“韓江寧”她叫了聲他的名字,溫柔道“在幹嘛呢?”

韓江寧脫下沾滿雪粒子的大衣,回答道“剛回家,在爸媽那裏吃得晚飯,吃完就趕緊走人了,不打擾他們兩個膩歪。”

他又補充道“師娘覺得我一個人過除夕可憐,邀請我一起到老師家放煙花,我哪敢兒壞老師的好事,破壞他和師娘的二人世界,他事後準找我算賬。”

他“啧”了一聲,“現在就我一個人。”

後面的話沒說,丁貝平也知道他要說什麽,她在電話那頭不厚道的笑了,“是挺可憐的。”

“沒事”她的語氣放柔“我今天打電話陪你一起跨年。”

外婆年紀大了,吃了晚飯就睡着了,媽媽招待着來做客的小孩子們放煙花去了,一些不願意出去的大人就在客廳裏看春節聯歡晚會,一邊嗑瓜子,一邊唠嗑。

沒人會想到她,她正好躲了個清淨,在房間裏和他打電話。

除夕過了,就代表新的一年來了,丁貝平小時候跨年的時候心裏都會空落落的,感嘆着“又一年過去了,又長大一歲了。”

今年有了他的存在,她卻感覺,平淡如水的生活裏,有了不一樣的寄托。

人生在時間的車輪裏,日複一日的重複着差不多的軌跡。

他的存在,于她而言,是單調乏味裏眷戀的一點甜。

像是在白開水裏放了一勺白糖,別人看不出來有什麽區別,但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那隐秘的甜味,攻占你的味蕾,産生了深刻的記憶。

從此苦難時刻咬牙,都能品出那一點的回甘來。

她聽見他的聲音響起,是帶着笑意的感嘆“日子過得真快,都除夕了,我還記得夏天那會在秦淮第一次看到你。”

他的聲音低低的,“就和昨天剛發生的事情一樣,沒想到一晃眼,新的一年就來了。”

丁貝平微笑“你想過我們會是現在這個結局嗎?”

韓江寧沉默了幾秒,緩緩開口“想過,我還想過和你結婚,攜手終生。”

他在她面前好像向來都會把任何事情的答案說得直白,不帶有一絲誤會的餘地。

丁貝平的回答只有三個字,但對韓江寧來說,就足夠了。

她說得是“我也是。”

“我知道”男人的笑意好像又帶着些從前不正經的味道,故意逗她似的,“丁貝平,你那本手賬我當睡前讀物看了,裏面的每一個字啊,現在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丁貝平的臉一紅“你天天睡前看幹什麽?”

他握着手機發笑,清了清嗓子,又換上了正正經經的口吻“每天睡前一邊,夢都是甜的。”

丁貝平有點後悔給他這本手賬本了,她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我是讓你想我的時候看一眼,誰讓你天天看,還倒背如流.......”

男人低低的笑聲無疑更加惹她臉紅,她有點着急的喊了聲他的名字“韓江寧!”

他倒是氣定神閑的應着她的話“嗯,老婆,我在。”

“不準看了。”她不好意思的說。

韓江寧理直氣壯,慢條斯理的說“你讓我想你的時候看一眼,我天天都想你,所以天天都得看,一眼不夠,我還要從頭看到尾。”

“你......”丁貝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了他用着深沉的語氣開口,讓她再也說不出來。

他說“丁貝平,我真的很想你。”

這不是逗她的口吻,他的聲音格外的認真。

丁貝平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她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黑玉吊墜,那是他們之間,從千山萬水抵達過來的思念和浪漫。

“韓江寧,我也想你了。”她如是說,把目光輕輕投向窗外。

丁貝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這個點,煙花和鞭炮已經放完,南京除夕的夜,此刻格外安靜,大家都把熱鬧帶回了家門裏,關上門打開了電視機。

呼,不止她一個人在心裏說“終于安靜了”,還有那細碎的雪花,等到熱鬧喧嚣散去,終于逮着機會,靜悄悄的降落人間。

她見過北京的皚皚白雪,但在南京再次遇見這雪花,她依舊驚訝,依舊心悸。

南京已經很多個冬天沒有下過雪了,最多也是雨夾雪。

更何況,今天還是除夕夜,辭舊迎新的一天。

韓江寧聽到電話那頭沒聲了,問了句“喂,丁貝平?”

回答他的,是她喜悅的聲音,“韓江寧,南京現在下雪了。”

韓江寧笑了,“我想你了,托北京的雪去了趟南京,祝我最親愛的姑娘,除夕快樂,永遠平安喜樂。”

丁貝平的鼻子發酸,她說“韓江寧,我也祝你,一輩子平安喜樂,哪怕沒有我在你身邊。”

韓江寧搖搖頭,“如果你不在我身邊,‘平安’這兩個字倒是可以做到,至于‘喜樂’嘛,丁貝平,難度有點大。”

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丁貝平甚至可以聽見挂在牆上的鐘“滴答滴答”走動的聲音。

午夜十二點,馬上就要來臨,日歷上要被翻開嶄新的一頁。

他們之間的故事也是這樣,在一天又一天中譜寫,又在不停的翻篇,重新塑造着下一個開始。

丁貝平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她想起他被自己親吻時,緩緩閉上的眼睛,像是眼睛裏進了星星,一眨一眨的顫抖,但嘴舌卻在熟撚的回應。

“韓江寧,放心,我不會離開你,我想和你,永遠,永遠在一起。”

丁貝平心裏知道,世界上“永遠”這個詞是最不牢靠的,因為來路漫長,誰也說不準,什麽時候,“永遠”就會被自己,被命運,親自打碎。

但她此時此刻,說得每一個字,都是真心的,她站在窗前望向天上的明月,望向細碎如鹽的白雪,突然淚流滿面。

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牢靠的感情,它是泡沫,是太陽出來後的積雪,是在花瓶裏放了一段時間的鮮花。

丁貝平以前從來沒有對這段感情抱有什麽期待,她在青春時代不明白,為什麽這種感情從古至今都在被人稱贊。

她現在得到了答案,因為她所遇見的,所汲取的,是那樣溫暖,那樣溫柔。

時鐘的秒針不停在轉,十二點的鐘聲被敲響,新的一天正式開啓。

他們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對彼此溫存的軟語,此刻電視上的春節聯歡晚會,也唱起了落幕的《難忘今宵》。

手機已然打得滾燙,但他們之間不說話,也是靜默的美好。

丁貝平開口“韓江寧,新年快樂,以後歲歲年年,每一年我都會陪你一起度過,一直到,你我的故事完完全全的終結。”

韓江寧笑着回答“那會是我畢生的榮幸。”

“丁貝平,新年快樂,你記好了,我一直都在。”

他們的故事實在太過平淡,從開頭的一見鐘情,再到結尾處的兩廂情願,順利且平和,一切是那樣自然而然。

他們都有些困意,可還是握着滾燙的手機,又絮絮叨叨說了很久。

彼此之間的話,好像永遠也說不完。

最後直到眼皮睜不動了,兩個人才挂斷了電話。

南京的雪,已經停了,可北京的雪還在下,就像是他的思念。

大年初一拜年的時候,程衍和馮寧第一眼就看到了韓江寧的那條圍巾,他其實不是個冬天喜歡戴圍巾的人,但這條圍巾他一出門就會戴上。

李白雁不知情,笑着打趣韓江寧“江寧,那條千鳥格紋的圍巾呢,不是當寶貝一樣的天天戴着嘛,怎麽換了?”

馮寧回答了李白雁的那個問題“這條新的是貝平重新織給他的,這條更用心一點,他喜歡的巴不得睡覺都帶着呢。”

韓江寧不語,但臉上是遮不住的笑容,洋溢着的幸福不用說一個字,也可以讓所有人都感受的到。

程衍看着馮寧,“我也要一條圍巾。”

馮寧微笑“好好好,我下次也給你織一條。”

李白雁故意和程衍作對“阿寧也給我織一條吧,愛心牌的圍巾,我也想要。”

程衍挑眉“不行,那是阿寧只能給我一個人織圍巾。”

李白雁翻白眼“女人的醋你都吃,程衍你小不小氣?”

這在人間裏匆匆忙忙行走過的人啊,都會在某一時刻,擁有屬于自己的幸福結局。

前面的路或許難走了一點,但命運的回饋,自當讓你覺得驚喜。

韓江寧噙着笑意“老師,師娘,李阿姨,我這幾天準備把在北京的事兒全部弄妥當,就和你們告別。”

程衍和馮寧會心一笑,李白雁不解道“江寧,你要去哪兒?”

韓江寧擡頭看了眼出了太陽的晴天,心沒有來由的柔軟下去,他回答“去找我老婆。”

那個精致的紅絲絨戒指盒子,也會被他一起帶去。

很多年後,丁貝平還清晰地記得那天,是節氣立春。

這是春天的第一個節氣,代表着溫暖,代表着開始,代表着萬物更新。

鬼使神差,她莫名其妙的想去秦淮河寫生,帶上了大畫包,她就出發了。

現在的春天還是地上的小芽,剛冒出來一個頭,就被春寒料峭的風,冷得縮了回去。

但丁貝平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卻在不停地發熱。

她還是把畫架放在了原來寫生的老地方,一家店鋪的老板娘和她相熟,她們笑着聊了幾句天。

一切和以往沒有什麽不同。

丁貝平鋪好畫紙,勾勒着眼前的風景,形起了一個大概,她再次擡頭時,卻發現在自己的構圖範圍內,多了一個人。

她手上的鉛筆,在紙上頓住,留下黑黑的一個點,心跳聲劇烈的響起,她無法再平靜。

那是一個男人,黑色風衣,戴着銀框眼鏡,個子很高,眉眼英俊。

此刻他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沖她展顏微笑,眼裏是闊別已久的溫柔。

宛如那天夏夜,在絲竹聲響起的秦淮河初見,他也是站在那個相同的位置,手上的煙,燃起又熄滅。

他們的目光交織,摩擦,從此命運的線,互相纏繞,無法割裂。

秦淮,秦淮,讓他們相逢,又讓他們重逢。

丁貝平緩緩綻開一個笑顏,便被淚水模糊了雙眼,他在向她一步一步的走近,步伐堅定。

他站在她面前,微笑開口“給我畫張素描吧。”

這是他們的第一句話,故事就是在這幾個字裏,柔軟開篇。

一切的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此時此刻,他們的眼裏只有彼此。

丁貝平配合着他,“行啊,這位先生,素描五十一張。”

韓江寧眨眨眼“我沒有五十元,不知道這個東西可以抵消嗎?”

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紅絲絨的小盒子,一打開,裏面是一枚戒指。

他單膝着地,挺直了脊背道“丁貝平,我來娶你。”

大家晚上好

下周入V

番外明天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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