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擔心

擔心

甄蔓仰頭認真地聽着黎若這一番話，忘了方才心理上的難受，心裏暗道：副總好帥！

摘星最早是由黎若的母親創立，她是畫家出身，有一次被閨蜜慫恿玩了一款畫風很美的網游後，便萌生出了開一家游戲公司的想法。黎翔聽說後意思意思地也投了點錢，占了20%的股份，其他全是黎若的母親自己出錢又出力，把公司壯大起來的。

自從黎若的母親自殺去世後，因為沒有留下遺囑，黎翔作為配偶又是財産第一繼承人，所以黎翔一直管理着包括摘星在內的母親大半的財産。

黎若本來就是高材生，就算不靠着父母也能自食其力，更何況母親還給她留了不少的現金。如果沒有得知那個殘酷的真相的話……

她如今恐怕還只是那個有着狂躁症的千金大小姐，只懂得風花雪月，花天酒地，沉浸在被謊言充斥着的世界裏。

“大侄女，你什麽意思？”王坤達終于有些慌了。黎翔不是說過要把摘星的股權轉給他嗎？怎麽會這樣？

黎若想起今天莊楓陽發過來的材料，心情大好。

“王坤達，你是不是以為，在摘星待了十幾年，摘星就已經是你的了？這些年想必你從摘星也撈了不少錢了，我可以大方一點，不跟你計較。主要你主動離開。”

王坤達臉色不算太好：“你有什麽證據？造謠可是犯法的。”

“我有沒有證據，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現在，給我一個答複吧。”黎若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他，突然注意到“小跟班”那崇拜的眼神，不由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這個動作一出來，兩人都愣了。

甄蔓是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情，而黎若……說起來也很久沒有這樣接觸過一個人了。

兩人之間的一點小火花，好像觸怒了王坤達，他冷冷地哼了一聲：“你們走吧，我考慮一下。”

考慮？哼。他還是覺得黎若只是虛張聲勢，畢竟剛才還“客氣”地想要讓他同意查賬呢，短時間她哪裏來的證據？！

想到十天前徐天峰已經把真實的賬和電腦都帶回家保管起來，王坤達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至于另外一半……王坤達把黎若和甄蔓都趕了出去，馬上就給黎翔打電話。黎翔這個人，虛僞又自私，怎麽可能把摘星的股份轉讓給女兒？這一定是有什麽搞錯了。

甄蔓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讷讷問道：“副總，如果王總主動離開公司，你就會原諒他嗎？”她雖然不知道王總在公司撈了多少錢，但是這種貪財好色的人，應該受到懲罰才對。聽說王總以前還騷擾過不少公司女員工，強迫包養了幾個女大學生，種種行為，罄竹難書。

“當然……”黎若剛說了兩個字，就看見小家夥失望的眼神，“不會了。”

甄蔓有些困惑：“那你剛才為什麽那麽說……”

“騙他的。”黎若看着手機随口道，幾分鐘後才察覺對方異樣的沉默，“怎麽了？”

甄蔓眨着眼睛，控訴地說道：“撒謊是不對的。”

黎若：……

點了點她的小腦袋瓜子，黎若有些哭笑不得：“對壞人，還需要講什麽仁義道德嗎？”

甄蔓點了點頭：“他人可以不仁，我不能不義。”

黎若扶額一嘆，微微低頭看着她真誠的大眼睛：“你可真是……天真！”但是又天真得如此有趣。

甄蔓有些忐忑。她知道自己的想法确實很天真，副總不認同也是正常的。但是有些事情可以不說，有些諾言可以不承諾，為什麽一定要說謊呢？

“算了。你如果能堅持本心也好。希望以後有人一直護着你吧。”黎若淡淡說道。

她已經做不到她那麽天真單純了，她的生活中到處充斥着謊言和虛僞，無法擺脫，只能加入其中，然後……

拼命抑制住自己那無邊的空虛，和毀滅的沖動。

黎若的嘴角依舊挂着那抹完美的笑意，但是整個人卻冰冷得像一尊精致的白玉玩偶。

黎若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她，姐姐，那你會一直……護着我嗎？

***

甄蔓沒有問出來，黎若當然也沒有給她答案。

下班後甄蔓到玩具店買了一個昂貴的玻璃瓶，回家裝滿了千紙鶴，決定把它送給黎若。姐姐出身優渥，什麽東西沒見過，她的能力微弱，就把代表幸運的千紙鶴送給姐姐吧。

之前她幫她建立人際關系，維護她讓她留在摘星，甄蔓主動提出請客吃飯卻被拒絕了，她一直覺得自己欠了黎若好大的人情。

加上十年前的舊事，甄蔓自覺虧欠姐姐的，真是一輩子都還不完了。

想起了白天姐姐那冷漠的笑臉，甄蔓有些難受，對着手機反複摩挲，還是小心翼翼地發了一條信息給黎若。

【副總……你心情好一點了嗎？】

對面很快就來了一個簡單的【？】，甄蔓卻有些開心。她覺得姐姐如果依舊心情不好，絕對不會回複得這麽快的。

【沒事，晚安！明天見！】甄蔓躺進了被子裏，笑得像一只偷腥的魚。

黎若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甄蔓的消息，并不打算再回複她晚安那一條。

其實甄蔓猜得很準，黎若現在心情确實不錯。

晚上九點，遠在新都市的莊楓陽給她帶來了一條消息：梁晟的腿斷了。

梁晟是黎若的便宜弟弟，小她三歲，是繼母梁詩詩的兒子。最近這對母女正在積極運作，想讓梁晟改姓黎。可是不管梁詩詩吹了再多的枕頭風，黎翔都沒有同意。

這當然不是因為黎若，而是因為黎翔愛面子，不想讓人猜出梁晟其實是他的私生子。

因為這件事，黎翔給了梁詩詩不少補償，其中就包括摘星的股份。

“多虧他有個好兒子。不然我也拿不到摘星的股份。”莊楓陽這段時間留在新都，終于把事情辦完，輕松了不少，也敢對老板開玩笑了：“老板是不是該給我發個紅包？”

黎若“嗯”了一聲，“趕緊過來安定，以後摘星就交給你了。”莊思佳手段還是太軟，适合當她的生活助理，她哥倒是很适合栽培——膽大心細，又有野心又有手段。

莊楓陽頓時有些哽住，感情您花了這麽大代價拿到摘星，這麽快就甩手不管了？

摘星對黎若當然重要，但是她所有投資或者控股的公司，都只有一個要求，她負責給出大方向，其他人具體幹活，只要錢到位，人到位，她定的方向就沒有一次偏離過。

也就是說，黎若名下的産業，百分百都是賺錢的，區別在于多或少。如此恐怖的投資眼光和手段，還有無比大方的金錢攻勢，這也正是莊家兄妹願意跟在她身邊的原因。

畢竟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黎若翻了翻平板電腦上面的幾份報告書，她的個人資産已經達到十億了。

但是……還不夠。想要從黎翔那裏拿回母親的財産，她現在所擁有的，還是太少太少了。

***

在黎若又熬過了一個深夜後，甄蔓已經早早地起床洗漱了。拿手機出門的時候，甄蔓看到她床邊放着的之前新買的數位板，心中微微一聲嘆息。

自從當了副總的助理，她的工作輕松了很多，可是也很難再接觸到設計部的工作了。江雪心已經開始不搭理她了，其他人雖然沒有像她做得這麽過分，但是話裏行間，還是帶着一些拒絕的意味。

“你都已經不是設計部的人了，還來我們設計部學什麽？”

“早餐不要給我們帶了，我們自己會買。”

“設計部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啊，副總身邊的大紅人。”

甄蔓也是很猶豫的，副總對自己太好了。雖然是助理，但是只需要給她記錄行程、打印合同以及整理資料，如果不是自己夠積極主動，恐怕副總連端茶倒水的事情都不會讓自己幹。

甄蔓早年傷過反應神經，所以做事會相對比較慢，一開始還擔心副總會怪她幹活慢，但是黎若從來沒有說過，反而經常誇她做事勤快。這樣的副總，如果她開口說還是想回到設計部，會不會對自己失望呢？

抱着這樣複雜的思緒，甄蔓來到了公司，她先是把裝着千紙鶴的瓶子放在了黎若的桌子上，給綠蘿換了水，又把黎若喝水的杯子很認真地洗了一遍又一遍。

今天整理的表格是黎若昨天就交代的，做出十年之內摘星所有的收入和支出統計圖表，上面的數據可能是上次副總從財務部拿到的，工作量很大，但是甄蔓做得很認真。

認真過頭的下場，就是……忽略了副總今天上午居然一直沒出現在公司。

甄蔓有些擔心出了什麽事，生了病之類的，一時沖動就給她發了消息：【副總，你早上怎麽沒來上班？】

很久，對面也沒有回複。甄蔓頓時産生了跑到副總家裏看看她的沖動。

只是……她根本也不知道副總家住在哪裏，甚至連副總的手機號碼她都沒有。

這個想法讓甄蔓有些洩氣。她對副總來說，應該就只是一個普通的有些愚蠢的下屬吧。萬一有一天，副總突然離開了這座城市，她也只能一無所知地挂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