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章

第 47 章

悠閑的日子慢慢過去，但到了會議的倒數第二天，因為外地員工陸陸續續地退房，許如諱他們又恢複了正常的工作狀态。小金魚跟她一起值着班，知道她中午的時候沒吃飯，特意把自己在前臺櫃子裏藏着的零食拿出來，讓她趁領班不在的空檔趕緊吃。許如諱搖着頭拒絕，生理期讓她沒什麽胃口，只想靜靜躺着。她不會痛經，但腹部該難受的時候還是會難受，經期除卻了痛苦以外，也沒好到哪裏去。

四點鐘的時候，張靖手拿獎杯嘴哼小曲，一步一嘚瑟地來換班。他已經好幾天沒看見許如諱那家夥了，知道她宅，卻沒想到能那麽宅，到哪兒都見不着她。離前臺沒幾步，張靖就聽到一段情真意切的話，聽來隐隐有些可憐。

“求你喜歡我，求你愛我，無論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只要你不抛棄我，不和我分手。我做什麽都願意，真的，真的，求你了。”

他止住口中的旋律，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朝許如諱拍了拍。

“這小丫頭今天狀态不大對啊，要安慰一下她麽？”

許如諱聳了一下肩，無語地看了吓唬她的人一眼，那無辜的模樣讓她很想往他臉上招呼一拳。

“不用了，求財神爺呢。”

姚瑤看到張靖來了，乖巧地喊了聲“靖哥”後就收拾東西愉快走人了。

“哈，是我自作多情了。這小丫頭快樂着呢！下班喽！本來還打算拿獎杯哄哄她的，人都走了，不好浪費，還是屈尊給你看看吧。”

他把藏在身後的獎杯拿出來遞到許如諱面前，她舉着獎杯對準頭頂上的水晶燈，琢磨着裏面各種各樣的光線與色彩。

“恭喜啊，靖哥。”

“同喜同喜，給我個紅包就更喜了。”

“不好意思，最近手頭有點緊，不知靖哥能不能——”

“诶，打住打住，談情可以，談錢面談。”

晚飯到時，許如諱匆匆吃了幾口就跑回前臺，速度之快令張靖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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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諱諱，減肥啊？”

“沒有。”

“那你吃那麽快？”

“沒胃口。”

“哦，心情不好。財神爺沒保佑你？”

許如諱無言以對，回給他一個沉默。

他們兩人雜七雜八地聊着，不知不覺都到了九點半。許如諱飛快地給人辦完退房手續，看見經理站在一旁，不自覺地挺直了一點身板。經理咳嗽了兩聲後叫她去巡邏，說是人手不夠。他還順便給她使了個眼色，許如諱當場僵住，不知作何反應。她那時的表情，按張靖的話來說就是十臉懵逼，九個和尚來了也摸不着頭腦。

“如諱啊，記得重點關照一下泳池那邊啊。”

“好的。”

秋天雖然不像冬日那樣冷冽，卻也寒涼。她想不通這個時間點還有哪個不省心的客人要跑去泳池游泳，更何況，她根本不知道巡邏要怎麽做，經理也沒給她巡邏表格什麽的。許如諱一頭霧水地四處走着，然後思考起經理讓她正大光明摸魚的可能性。她各處都看了一次，最後才走到泳池附近。好巧不巧，泳池剛好坐着一個男人，身上穿着商務西裝，邊上擺了好幾瓶酒。遠遠看過去，好像還空了不少。

怎麽有點感覺，經理是故意讓她來巡邏的呢？

許如諱嘆了口氣，在旁邊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是覺得她太閑了嗎？特意派她大晚上的來看着人，別讓人掉池子裏？她祈禱着那個客人能早點識趣離開好讓她快點回去，這種天氣大晚上的可要凍死人了。男人還在咕嘟咕嘟地往嘴裏灌酒，許如諱看了眼時間，十點多了，可不能再陪他這麽耗下去，加班不僅沒人看得見，而且還沒有加班費，她不想做冤大頭。

許如諱站起來往男人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想着該怎麽勸他回去。根據她以往的經驗來看，喝醉酒的酒鬼可不好對付。還沒等她走到，只聽撲通一聲，男人跳水了。泳池邊的光線不是很足，僅依稀能分辨出男人在游泳。不得不說，她還是很佩服這個客人的。那麽冷的天，水溫肯定比氣溫更低。這種情況下都能心血來潮去游泳，她能不佩服麽？

男人游了沒多久，突然抽搐了一下，而後掙紮起來。許如諱看不真切，以為他停住了是有什麽別的打算，于是蹲在旁邊靜觀其變。他們的室外泳池也才1.5米，看他那麽高，真要出什麽事随便站起來都能把頭露出水面。男人也僅僅掙紮了一會兒，然後任由身體沉落下去，像是尋死一般。許如諱越看越不對勁，見男人的頭消失，心突然揪起來，連忙站起來喊了幾句“先生”，見男人不回應，往前沖了幾步跳水救人。托岑芳的福，她游泳學得不錯，救人的姿勢也學得很好。但真要計較起來，她應該是救不來人的，她沒有那麽大的力氣。好在男人一點都不掙紮，任由她卡着脖子将他拖到游池邊。

将男人的頭弄出水面後，許如諱廢了很大的勁才把他的上半身拉上泳池邊。她已經用完了全身的力量，沒有多餘的心力再把他的腿弄上來。許如諱試探了一下鼻息，發現他雖然昏迷但能正常呼吸後，便給他做了開放氣道。借着微弱的光線，許如諱發現他好像有些眼熟，正打算把頭發撥開好好看看時，她突然眼前一黑，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後暈了過去，将男人砸得悶哼一聲。

杜澤銘被砸醒了，胸口處除了鈍痛以外，上邊還躺着一個溫熱的黑黢黢的東西。他費力地睜開眼，看清了周圍的環境後，撐着手坐起來。他的鼻腔很痛，連同心髒一起痛得厲害。杜澤銘以為自己要死了，然而沒死成半路被人截下來，說不上是幸運還是倒黴。救他的人還是，他揉了揉眼，把躺在他腿上的那顆頭看了又看，居然還是許如諱。

什麽冤家。

又開始刮風了，進了水的外衣因為風變得格外冷。杜澤銘抖了一下，然後抱起已經昏過去的人。許如諱不大的身軀在他懷裏顯得特別嬌小，散着微微的暖意。杜澤銘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因為他好像聞到了一些血腥味。

許如諱醒來時已經淩晨一點多了，救個人居然還能昏迷那麽久，她自己都覺得荒謬。杜澤銘将自己打理好後就在旁邊一直守着她，見她有所動作，開口問道：

“醒了？”

“嗯。”

她還有點迷糊，耳朵進了水也聽不清楚，順嘴應了句，然後又猛地清醒過來往說話人那邊看過去。杜澤銘拿了一杯冒着熱氣的東西，往她床邊走過來。

“你怎麽在這裏？”

“喝了吧。”

她沒有接，瞪着眼看他。

“我問你，你怎麽在這裏？”

“我醒來時看見你暈在旁邊，問了一圈人後就把你送回宿舍了。喝了吧，是紅糖水。

“衣服是你舍友幫忙換的，她去值班了。”

她沒有繼續矯情，接過被子咕嘟喝了下去。紅糖水是溫熱的，喝下去也不燙口，甚至直接讓她通體發暖。許如諱眯了眯眼睛，享受着紅糖水帶來的熱意。杜澤銘坐了回去，與她隔着一段距離。邊上的水盆放着皺了吧唧的濕西裝，許如諱看了眼卻不想又跟人對視上了，沒法子，她只有主動說幫他洗外套了。

“不用了。”

杜澤銘看都沒看西裝一眼，捏着太陽穴回應。他喝了太多的酒，又突然受了涼，現在頭疼得厲害。在許如諱醒過來之前才緩和的胃痛，現在又席卷重來，疼得他面色發青，額頭冒冷汗。許如諱聽了他那一句不用，自嘲地想：

洗什麽，幹脆扔了吧。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她拉着被子蓋過頭頂，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不多會兒，燈滅了，屋子裏的男人順從地退了出去，門那處被輕輕地關上。沒有道謝，沒有別的話，仿佛救他都是理所當然一般。許如諱有些不忿，但這點惱意很快被困意抹殺，她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醒來時，經理給她留了信息，讓她這幾天不用上班，叫她好好歇着，休養好了再上班。小金魚說下午和張靖一起來看她，她揉了揉眼，樣子有些懶倦。這個時間點，早飯已經沒了，午飯卻還得等一會兒。許如諱餓得厲害，掏出抽屜裏的袋裝面包吃了起來。剛灌幾口牛奶，她就聽見有人在敲門。

不是說下午來麽？這麽早。

許如諱拖着虛弱的身體去開門，看到那個意想不到的人時，很想把門關上轉身走人。但她還是讓杜澤銘進門了，他手上拿着不少東西，進來後便将它盡數放在了桌上。

“我聽說這是你們女生需要的東西，所以買了一些給你，算是我的答謝。”

看來不是理所當然。

許如諱看了眼，紅糖，暖宮貼，熱水袋，巧了，全是一些她不怎麽用的東西。她該跟他說，給她送一大筆錢才是最好的麽？杜總的命就這麽不值錢？但許如諱此刻不想跟杜澤銘再多有糾纏，現在這個局面連她都覺得十分怪異，巴不得他能早點離開。

“我以為你是客人，所以才去救的你。這點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心意我收到了，往後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

“還有，不過那麽點高的泳池，要是能淹死人，得多離譜。”

她雖是這麽說着，但當初救人的時候，腳怎麽也碰不到泳池的地面。她為什麽不能長得再高些！許如諱帶着怨念地想。

“站這裏那麽久，你都不用上班的麽？”

“今天是開會的最後一天，我待會兒在酒店還有會議。”

“哦。”

杜澤銘明顯感覺到她的不耐煩，這樣表露的情緒，他其實很少能在她身上見到。不想惹她不快，加上他還有很多的思緒需要處理，眼下最好離開。

“不只是這件事。我——”

他停住了，像是需要時間來措辭。許如諱擡眼看他，等着他說完，眼神帶着催促的意味。

“欠了你們很多。我會補償的。”

留下這些沒頭沒腦的話，他一句話也不給她說就轉身走了。許如諱覺得他被昨日泳池裏的水凍壞了腦子，不然不會那麽沒事找事。他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她一點都不放在心上。比陌生人還不如的關系，并不值得讓她費心思索。至于他拿來的東西，統統給室友好了。那姑娘老是上夜班，需要給她補補氣血才行。

按理說她早該回來睡着了，怎麽不見人呢？

許如諱看了眼上架空着的床鋪，有些困惑。

薛藍上完夜班頭暈眼花地回來，看見宿舍門口站着一個男人時還以為自己做了夢。定睛一看時，哦，是舍友她哥。她哥真的很大方，跟她打聽了一些關于生理期的東西，問了幾句舍友醒來的時間，然後又遞給她一張房卡，讓她去休息，說自己有事情要跟舍友說，希望她能給些方便。他的修養真的很好，人長得好看，說話聲音也好聽。不像有些男生，長得是唇紅齒白，說起話來，嗓音那叫一個摧殘，跟沒閹過的公鴨似的。她盯着那張臉聽得迷迷糊糊地，然後就接過那張卡來到了房門前，直到“滴”地一聲才清醒過來。

“我靠薛藍，你這樣很容易被拐去大山的！清醒點！”

然而在看到那張柔軟的大床後，她三跳一蹦地撲進去，把“清醒”這個詞完全地抛在了腦後。她現在需要的，不是清醒而是昏迷。對了，別怪她不認識大老板，運動會那幾天她請假回了家，啥也沒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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