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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遲右不敢睜眼，嚴澤野在吻他。

他們吻過了無數次，然而只有這一次，遲右才生出“嚴澤野是真的在吻他”這樣的想法。

嚴澤野的動作很輕柔，幅度小到都不覺得他在動。

他微微錯開臉，把遲右的上下唇瓣交替的含在嘴裏，像在鑒別貪吃的小貓有沒有偷吃蜂蜜，嘴唇有沒有沾上甜滋滋的糖水。

有些事不需要學，遇到的時候本能就會。

遲右抿合的唇縫松了，試探的往前湊了湊，學着對方的樣子，也想含上去。

嚴澤野卻驀地頓住，下一秒後撤了頭。

遲右睜眼，茫然地愣在當場。

“你們在幹嘛？”

虞霄和祝聞聞不知什麽時候轉了過來，兩人對看到的畫面眼睛大睜，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虞霄擡手遮住祝聞聞的眼睛，耍笑道：“少兒不宜，少兒不宜。”

嚴澤野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似無事發生的樣子。

遲右還做不到旁若無人，擡手遮了半臉。

“桂花酒來咯——”一生吆喝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鎮上的酒家為賞月，專門準備了幾壇子桂花酒，這會兒分裝成壺，送到了賞月的廣場上來。

遲右急忙給自己倒了一杯，慌亂的倒進嘴裏。

是好酒，入口綿甜，桂香濃郁。

“哎呀，這位小哥看起來眼生，是來旅游的吧？那你可運氣好了。我們家釀的桂花酒怎麽樣？味道不錯的吧？城裏可沒有這麽純粹的釀酒。”

送酒的鎮民是個微胖的中年人，一邊說一邊喜滋滋給遲右他們挨個倒上酒。

“幾位一起嘗嘗看，喜歡的話帶點兒回去。後街邊上門口立了個大缸子的，就是我家。”酒家熱情的推薦。

這桂花酒确實是不錯，要是能冰鎮一下估計更清爽。

遲右一口飲完，準備再倒。

嚴澤野伸手擋住酒壺：“度數不高，但有後勁，小心喝多變醉貓。”

遲右有些惱：“要你管。”說着要去搶酒壺。

嚴澤野手腕一翻，把他手壓下：“剛剛不該當着這麽多人，我給你道歉。”

遲右一愣，擡頭去看他。

嚴澤野一臉真誠，對自己先前的行為解釋：“時效到了，遲小喵。”

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遲右更惱了。

嚴澤野壓着酒壺不撒手，遲右猛地站起來去旁邊的桌上拿，反正每桌都有。

拿過來，一杯接一杯滿上，一口氣連喝了三杯。

“喂，你們這是怎麽了？”虞霄覺得氣氛有點不對。

嚴澤野搖搖頭，也自飲了一杯：“小貓鬧脾氣。”

歡歡喜喜的賞月，結果鬧了個不歡而散，當然，可能只是遲右單方面的不歡。

遲右腳步不穩，高一腳低一腳的哼着小曲兒走在前頭，心裏不痛快，面上倒是樂呵呵的。

虞霄和祝聞聞兩人并排着走中間，兩顆腦袋湊在一起，不知在嘀咕讨論什麽。

嚴澤野則墜在最後面，大長腿走得不急不緩的。

回到旅館，原本分配的是虞霄和祝聞聞住一個房間，遲右和嚴澤野住另一間，行李都是分開放好了的。

這會兒到了地方，遲右卻一頭紮進祝聞聞的房間裏去，也不知真醉還是假醉，反正躺床上閉眼就不打算起了。

虞霄左看看右看看，盤算是搬人還是搬行李。

嚴澤野斜斜靠在門口，笑了下：“正好。”

虞霄沒明白：“正什麽好了就正好？”

嚴澤野正色：“咱們可不是來旅游的。”

虞霄急他有話不說明：“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睡哪兒和旅不旅游有什麽關系？”

嚴澤野打量着屋子裏的陳設，先前其實已經看過了，房門外面是走廊，背靠着鎮上那條河，屋裏有一扇雕花窗戶，可以朝外推開，外面就是街道。

“聞聞，今晚你跟遲右住這間。”嚴澤野安排道。

“那我呢？”虞霄被平白“棒打了鴛鴦”，好好的二人世界給攪和了。

“你？”嚴澤野轉身出門，“你跟我……”

虞霄撿起自己的行李跟在嚴澤野後面，想當然的認為今晚只能是跟嚴澤野住一間房，準備轉移過去。

嚴澤野突然停步回頭，虞霄差點沒剎住撞上去。

“你跟我今晚別睡了。”

“啊。啊？”

夜半，深山，月偏西。

先前熙攘的雲周鎮寂若無人，只剩零星的花燈還亮着。

山風起，從谷中呼呼吹過，發出怪異的聲音。鎮民們習以為常，不過是跟往常一樣平平無奇的一個夜晚而已。

老街兩旁高低起伏的自建樓，在黑夜裏各自護衛着主人的安全，日複日年複年，盡忠職守。

冷月清輝，瓦光粼粼，兩道黑色的影子在某處房頂上蟄伏着。

虞霄灌了一口桂花酒：“忘了帶吃的上來，這裏賞月倒也不錯。”

嚴澤野撩他一眼：“是不是還缺個佳人？”

虞霄一記響指，贊同的話還沒說出口，被嚴澤野的眼刀給紮了回去。

趕忙換了話：“澤野，你這主意能行？”

“行不行再等等就知道了，如果沒算錯來人的目的，今晚該出手了，錯過可沒這麽好的機會了。”

“你這是把小遲當誘餌，他要知道不跟你翻臉？對了，你跟他是怎麽回事？你倆今天那個……”

兩人當衆接吻，任誰都會往親密關系上去想，無緣無故的，兩個大男人誰會做這種事。

“遲右壓制不住體內的能量，十二小時會變成貓，我是在幫他。”

“哦——”虞霄故意拖長尾音，“要取琉生能量的人，反而在消耗自己的能量幫人壓制。”

嚴澤野張口要說話，被虞霄擡手制止：“我懂，我明白，你要說‘如果不幫他壓制，他會被反噬丢命’。”

嚴澤野吸了口氣又張嘴，虞霄繼續搶話：“知道知道，琉生能量不能洩露，否則會招來其他人觊觎。”

嚴澤野幹脆閉嘴，手指點了點虞霄，無奈搖頭。

“不過，澤野，我怎麽不知道壓制能量要用這種方式？這是……”虞霄把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碰了碰，“這是什麽新招式嗎？”

“還是你占人便宜？小遲誤會了怎麽辦？”

“誤會什麽？”

“誤會你喜歡他呀。”

“我沒有喜歡他。”

“不喜歡你還親人家，完了完了，小遲準得傷心。”

嚴澤野想了想，覺得有必要說清楚一點：“我的意思是，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喜歡。還有，遲右不會誤會，他知道我這樣做是為了讓他保持人形。”

“行行行，我不跟你扯這個，反正在你心裏沒有那些恩不恩，情不情的，你就留着你的标記孤身一輩子吧。”

半晌，嚴澤野沒說話，虞霄以為這話題算是結束了，嚴澤野突然又開了口。

聲音裹在夜風裏，輕飄飄的：“虞霄，你還記得十幾年前我跟歷染鬥過的那次嗎？”

“嗯，記得，那天朔月，你被歷染暗算，沒打死卻差點淹死，後來是個不要命的人類孩子把你給救了嘛。”

“那個孩子，就是遲右。”

“什麽？！是、是是，是遲右！”

虞霄扶着額頭，像是有點不相信：“你怎麽知道就是遲右？你當時跟我說沒看見那孩子的模樣呀，怎麽就肯定是遲右了呢？”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嚴澤野默了默，“我當時标記了那個孩子。”

話一出口，虞霄腦子裏萬馬奔騰：“等等等等，我有點理不清楚了。你，嚴澤野，标記了一個人類，而且是在十幾年前，對方還是個孩子？太變态了，你想跟一個孩子……你是嚴澤野嗎？這每一條都違背你給自己定的原則了。”

嚴澤野耐心的等着虞霄消化了一會兒信息，才又說：“其實我不是要标記他，我是想感激他。當時傷太重，我又怕歷染找過來，便咬了他一口，留下了我的能量源體，想着以後循着源頭找到他。真正算起來，這是一個假性标記，跟我們給出的獸印不一樣。”

虞霄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靜靜聽他往下說。

“後來我去找過，無蹤無跡，我留下的氣味消失得幹幹淨淨。我想找不到就算了，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直到為了尋琉生，重新遇到遲右……”

嚴澤野在同虞霄敘述事情的同時，也是在把自己得到的信息一條條分析出來，把自己的所有猜測和懷疑給理清。

“琉生的能量太大了，掩蓋了我的标記，所以我找不到自己的源體氣息。但是标記又不同于一般的能量源，我檢查過了，遲右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跡，就是未形成的獸印。”

“我初見遲右那會兒，就覺得他身上有股讓我熟悉卻又不安的氣息。遲右被歷染逼得墜樓，生命受到危險，是我的标記誘發了他體內的琉生，讓他變成貓的根本不是琉生，是我的能量源。”

獸印是有這樣的作用，在伴侶生命受到危險或是直接傷害的時候，它會觸發标記裏的能量源體，同時，标記的另一半也會立刻感應到伴侶有危險。

遲右被嚴澤野假性标記，在關鍵時刻兩股能量同時觸發。

所以遲右變貓，只有嚴澤野能讓他恢複；所以遲右身上會時不時發出讓嚴澤野悸動的氣味，讓他不自禁的想要抱着他睡，說他香；所以遲右會對着嚴澤野發情……

嚴澤野把前因後果說完，又告訴了虞霄自己的一些猜測。

兩人沉默了下來，一動不動，幾乎同房頂上的磚瓦融為了一體。

遠處山林之間，一個黑影幾起幾落，蕩在風中，躍在枝頭，似人似獸，以人眼看不見的速度潛入了雲山鎮。

人眼看不見，自然，虞霄和嚴澤野都不是人眼。

“來了。”嚴澤野沉聲道，把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與此同時，遲右發起了高燒。

不知有沒有交待清楚，一句話概括就是：遲右救了嚴澤野，嚴澤野标記了遲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