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妄想

妄想

隔日辰時，仙魔又一次聚鼎于連天海上方。

這回，他唇角還有一道細微的劃痕，就是昨天被即墨雪傷到的地方。這家夥也是真狠，完全不擔心他破相。

不過那也只是調侃之意了，不小心失手以後即墨雪的神情也是擔憂。夜從胤今個沒去給他下戰書，而是徹底讓魔兵與仙界交戰，兩方徹底打響炮火。

今日的骷髅骨也跟了上來，此時此刻魔界被下了一道屏障，如果有後方侵襲夜從胤能夠感知。所以大半的兵馬全部都在此刻，今日不打個魚死網破，恐怕仙界也不會罷休。

仙魔本就是多年恩仇，連帶着數不清的細枝末節，那就是各自看對方不爽。

夜從胤即使對即墨雪有私情，還存有私心，此刻也是帶着必勝之心。

其他人還在厮殺，身為上神的即墨雪也只能用自身之力去抵抗夜從胤，兩方打得不可開交。今日他的武器偶爾是劍，偶爾又是那根長鞭，變化莫測。

夜從胤雖然沒像昨天那樣放水，但還有心情去笑說：“渡月仙君，沒想到你這樣冷若冰霜的人，武器卻如此火辣。”

他笑一聲，話語有些邪氣。

眼前的即墨雪算是知道夜從胤現在的心性了，就是抱着一種知道咱倆關系不一般，所以打着打着就要開始說渾話，來攻破他心裏防線。

于是即墨雪冷哼一聲：“別油嘴滑舌。”

轉世之人的性格的确比不上先前，即墨雪才是真正的阿雪，這是他原本的面目。不過夜從胤是又期待又興奮的，總覺得這挑戰有些大。

他笑了一聲，随後說道：“阿雪，你最好拼盡全力，要不然成了我的手下敗将我可不知要怎麽處置你們喲。”

原本是調戲，但這句話在即墨雪耳朵裏那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他本就是仙界的人，也是自己的尊嚴，現在舊情和處境本就難堪的要命，夜從胤還要這樣來激怒，這會兒他有些惱火。

霎時間，即墨雪身後忽然生出一對金燦燦的羽翼，那東西就好像是鳳凰在生，帶着強大的壓迫感。見此陣仗，夜從胤猶豫片刻，随後也化作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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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天邊倒是你追我趕，只是相比于鳳凰的急躁，那條玄龍卻顯得不急不躁。不過眼見着打鬥越來越兇，旁邊的天帝卻有些焦灼。

也不知他是在擔心誰，但總之眼神不太對勁。

遠處，即墨雪也打的太狠，兩人互相都被對方所傷。

夜從胤重新變幻人身，死死盯着他：“阿雪若是想殺我，那就只有一個法子。”

他自己已經是玄蟒化身為龍，世間最後一條，屬于魔龍難有對手。而即墨雪歷經幾世情劫修習真法才練就現在這個造化，可以說的确是最有資格和他對打的，可代價是……

必須同歸于盡。

想消滅世間最後一條魔龍？

那是難上加難的事情，如果仙界全部齊心協力将能力傾注于即墨雪身上，那倒是可以保住性命，可仙界肯嗎？

看天帝那個模樣，就知道他必定不願。

“我又沒有為禍世間，你為何一定要聽他的命令？”夜從胤望着他，心思悲涼。

眼前的即墨雪雙眼有些紅，但他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他在哀傷，可是身上又肩負着天帝的期待，甚至不敢回頭。

想了許久，即墨雪只能回答：“我下界去經歷情劫，也是奉了天帝的命令，無法違抗。我不能辜負天界的信任，鏟除魔界，勢在必行……”

這些話語機械一般從他嘴裏吐出來，但他自己都看不清是對是錯。

夜從胤冷淡的笑了，然後又扯了一個笑容：“那我呢？你我好歹同做夫妻兩世，難道就沒有一丁點的情分？”

話語說完，天邊雷聲滾滾。

嘈雜的聲音掩蓋了片刻的寂靜，即墨雪想了許久，最後回答他：“我會陪着你，欠你的兩世情緣，我會陪着你化為萬骨枯谷底的黃土。”

聽說那是魔界的歸宿。

可夜從胤還沒回答下一句，遠處的天帝卻眯了眯眼，冷冷問道：“夠了，即墨雪，你在猶豫什麽？”

這一聲稱呼，在場所有的将領魔軍全部都停頓了一下。

天帝沒有稱呼他渡月，甚至直勾勾的喊了一個即墨雪的名字，似乎就是在提醒着他的使命。別的仙君還給了渡月尊重，可到了他嘴裏，卻直接将本名給喊了出來，是提醒……也是警告。

還沒有聽到回答，天帝又說道：“你和夜從胤糾纏不清，難道是和他有什麽淵源？”

聽天帝這意思，看來是不太滿意即墨雪此時此刻的做法。而且他聲音都變成這樣，頗有刨根問底的架勢。即墨雪深吸一口氣，饒是再想隐瞞，此刻都已經變了質。

他別無他法，随後果斷承認了：“回禀天帝，我轉生時天上的投生池出了差錯，落入連天海地界。恰巧，與魔尊發生過一段往事，只是那都是記憶全無之下的過往，不能當真。”

這幾句說完，夜從胤臉色不好看。

遠處的骷髅骨也終于明白昨天是個什麽情景了，還有這幾日尊上那莫名其妙的情緒，原來都是因為……魔後不太想認這段過往。

可天帝聽完這幾句以後，卻是眼神微眯，目光可怖：“那就去證明你對天界的忠心，不能因為區區一段凡間往事将感情當真，對不對？”

話已經放出去了，看樣子天帝就是想逼迫他們去打。

即墨雪微微吸了口氣，然後閉上了雙眼。他知道自己不該做許多事情，可已經被逼到了這個份上，看來其他仙者也根本無動于衷。他們想讓魔界覆滅，借助自己的手。

可……他又并非完全無心之人。

去殺一個曾經在自己枕側的人，即墨雪也下不去手。他渾身都僵硬在原地，目光卻是看着夜從胤，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夜從胤不想他再這麽糾結下去，他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随後望着天帝：“我說天帝老兒，你去逼迫一個上神有意思嗎？你們自己沒本事殺我，将希望寄托于他，還處處刁難，全都怎麽說話呢？”

他哼了一聲，冷笑道：“我要是你，如果有個上神能力能殺掉魔界，早把他供起來養着，誰會像你一般還逼迫別人？”

本身就不是一條道路上的人，這一說……倒是有些一陣嘩然。天帝一直以來就是仗着無仙反抗，不會與他作對，所以行事作風早就越來越霸道。其實他的內心早就與當初的自己變了太多，此刻終于引起了一部分共鳴。

天帝眼見着形式不利于自己，連忙換了話語：“沒有逼迫，只是詢問。”

“呵。”夜從胤不太想搭理他的胡言亂語。

他放下刀劍，這回變了态度：“既然不想逼迫，那本座可以給你們指一條明路，兩全其美，互相安好，一個對仙魔都有利的法子。”

天帝聞言來了勁：“這是什麽？”

“和親。”夜從胤似笑非笑，語氣還有一絲雅痞，“讓即墨雪來我魔界，溝通橋梁，從此仙魔兩界互不幹擾，平穩萬年。”

這要求一出，仙界那邊忽然沸騰了。

但最大聲的還是風燼：“不行，夜從胤，你別太厚顏無恥了！”

他剛說完，其他仙者也說了幾句：“渡月仙君是何等的尊貴清冷，怎可去那亂七八糟的魔界呢，豈不侮辱身份！”

他們沒說完，天帝也作了反對意見：“不行，夜從胤，你要求有些得寸進尺。渡月本來就是仙界的人，代表着我仙界萬年的臉面，和你們和親……癡心妄想！”

他一甩袖子：“勸你少多這種念頭。”

見這要求全部都被反駁，而即墨雪一直沒說話，夜從胤也徹底不高興。他冷冷望了那幾個道貌岸然的仙者，這會兒就想上去撕碎他們。可是眼下即墨雪的心态說不清道不明，他也沒有一個穩定的立場，夜從胤不想讓對方為難。

于是他也沒好臉色：“好，那就這樣，魔界永遠等着你們。要麽真的踏過來，要麽就等着本座将你們仙界踏平，我看到時還是不是你們來求我！”

今天這仗最後落了個不歡而散，夜從胤自己也氣得夠嗆。

等他回到魔界就解氣一般猛地喝了一大口酒，随後一臉煩悶的坐在身後的尊座之上。骷髅骨和重洵緩緩來遲，猶豫片刻後，重洵還是說道：“既然軟的不行，那就真得來硬的了，不過……還得智取。”

夜從胤靜靜聽着他怎麽說。

重洵摸了摸胡須，在大殿上細細說明：“尊上不是很恨風燼嗎，我打聽過了，他那般傲慢莽撞的原因是因為他的生母是天後的姐姐，曾經父母戰死北海，所以他的地位也是不小的。即使他現在能力不怎麽樣，可……”

言下之意在場的全部了解，風燼是天後的軟肋！

作為自己姐姐唯一的獨子，就算風燼做出什麽天後也會容忍他。但如果，夜從胤去教訓風燼，拿他作餌，天界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不過這樣一來，魔界的确也成了他們口中的陰暗小人了。

夜從胤嗤了一聲：“那就陰暗下去，比起他們道貌岸然的虛僞表面，陰暗點又能拿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