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成親

成親

魔界的迎親隊伍上來了，帶着數不盡的珠寶珍馐，轟轟烈烈的迎上仙界。彼時夜從胤的下屬正将部分藥引送給喜歡煉丹的老君，又将許多花種送給仙子，全部各司其職各送其主。

夜從胤身着的是魔界最高慶典的一套禮服，代表着無上尊貴，至高榮耀。按照天上衆仙的指引，他孤身去了竹隐殿，卻沒找到即墨雪此時在哪。

正迷茫之時，裏頭走來一位侍從忽然站上前，對他說道：“魔尊大人，我們仙君此刻在月宮等着你。”

月宮？夜從胤心裏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聽着他的話前往月宮。

天上的月宮和許久以前的不同，這裏的占地面積比仙界一半的宮殿還大，住在這裏的都是月宮仙女。她們不受天帝管束，此地別有一番景象，是最仙幻缥缈之地。

那是尋常之仙人無法觸碰的地方，神秘又幻夢。

在過去的路上，夜從胤細細想了一段。他可能知道即墨雪的來歷了，大約就是因為原身和月宮有許多淵源，所以才和這裏細密相連。但他成為了仙界的一份子，所以後來也沒有再來過月宮。

直到準備下凡歷劫，因為原生的關系，所以和月宮的仙兔出了些差錯，從而導致流入連天海。

原來如此……但此時此刻，他又重新回到月宮，大約也是想弄清楚這一系列的關聯。夜從胤嘆了口氣，自顧自上了月宮。

月宮裏有一棵長了萬年的樹，名字就叫月樹。

那上面會結白色的花朵，如今正好到了花落之時。夜從胤剛剛進來，就看見即墨雪站在樹下，一襲白衣傲然世間。他頭上戴了一層清透的紗，堪堪遮住眼睛，也就是這時有一朵花落在了那人的肩膀。

即墨雪擡手将花取下，還沒仔細看，夜從胤就上前一步：“阿雪。”

他擡起頭，投着薄紗和夜從胤對視了一眼，恍若隔世。

夜從胤的衣袍被月宮的風吹的有些抖，到他走過來時，上面的花也恰好落了一支。這是美好的寓言，也是吉兆。

知道馬上要離開此地，即墨雪又回頭看了一眼月樹，低聲道：“這兩朵，是你為我送別嗎？”

Advertisement

月樹不會說話，但此時兩人頭上的樹枝猛烈抖動了一下，的确是他的回應。見此神奇的一幕，夜從胤也眉眼含笑，将花好好收了回來。

他伸出手，向即墨雪邀請。

對方遲疑了片刻，随後才接住了夜從胤的手，與他一起離開了月宮。兩人的衣服倒是截然不同，玄黑之色為魔界之景，而即墨雪喜好純白仿佛世間純淨，倒是相配。

不過他衣服雖一直是單調的白色，但料子卻是高級，如今的婚服也與平常的常服不同，更加華麗且繁瑣。

魔界這回接親用的是上百只魔獸，由八只巨獸做前方開位者，剩餘的小魔獸每只身上都綁了紅色的彩帶，飛翔時倒是成群結隊且訓練有素。

遠方的宮廷觥籌交錯，倒也有跳舞的仙子身姿婀娜。處處繁華錦繡，明面上表露的都是歡聲笑語，桌上放着數不盡的琉璃夜光杯倒也顯露了仙界的典雅奢靡。

站在宮廷前準備就緒的八只魔獸車各個都裝扮的精美絕倫，而且他二人坐的轎子也是由水晶制作，這場婚宴終究是昭告了整個三界。

起先是由魔尊帶着渡月仙君在天界與衆仙家敬酒，全都走過流程以後才去往魔界。夜從胤領着即墨雪與仙家衆人道別時，他倒是看見了坐在最裏側的風燼，雙目都無神了，總之無精打采。

即墨雪最後拜別天帝，語氣冷淡：“渡月謹記當年天帝與我的恩情，如今恩情兩清，這封號也應不複存在。即墨雪今日拜別衆位仙長，從此以後天涯陌路，永不相見。”

他說完，其實在場的所有仙君都知道為何如此。既要落得如此下場，當初又轟轟烈烈的提出戰書，天帝這事太不厚道。于情于理他的确會救風燼，但同樣也自毀名聲。

天帝對即墨雪的話沒有回應，只是無言的接過他的那杯酒，不聲不響喝完了。

原以為事情就會這樣結束，直到夜從胤想帶着即墨雪離開時，他又将目光轉向天帝：“天帝老兒，你還欠本座一樣東西沒有還。”

“何時欠的？”天帝有些愠怒，似乎在不滿夜從胤的多次大言不慚。

誰知夜從胤不慌不忙，手中似乎是一張原型的鏡子，當着衆仙家的面放出了一抹片段。那是風燼和素梨在夜深之時對女鬼所做的事，将咒印封在女鬼體內，導致她去剝奪了明矜雪的魂魄，使其橫死。

這一幕畫面才是即墨雪為何會忽然提前歸位的原因，因他是月宮靈兔之身，命格不能被任何東西窺見，所以這一幕只有夜從胤自己知道。

于是剎那間天帝啞口無言，而是将目光轉向遠處的風燼。

可那小子這會兒也不敢說話了，一直低着頭悶不做聲。天帝閉了閉眼，淡然道：“你想怎麽樣？”

夜從胤不說話，當着其他衆仙的面用手指了指後面。

衆仙一同望去，只見那裏是被太陽的光輝所照耀到的雲層，一層包裹着一層，溫暖似霞。他們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夜從胤輕輕開口：“天帝還欠我一條性命，不過本座寬宏大量，就不必用他的命還了。”

“你座椅上那顆寶珠，倒是可以給我。”夜從胤眉眼含笑，目不轉睛的看着面前的天帝。

別的還沒說話，天後卻先忍不住了：“夜從胤，你是不是有些太強詞奪理了？”

“哦？”夜從胤還想算賬，卻見天帝一臉無可奈何，連忙将那東西給扣了下來。他伸手一甩，那顆可大可小的寶珠平穩落在了對方的手心中。

天帝這地方做的的确豪華，許多寶物都鑲嵌在了座椅上。那是魔界不曾擁有的光亮，用着這個東西，也可宛如太陽一般清晨升起，傍晚時換上溫和的光。

夜從胤終于滿意了，将這東西搜刮走，才徹底帶着即墨雪離去。等他走了，身後的那些小仙才敢竊竊私語，總之沒什麽好話。

不過倒也有幾個仙君，被他贈送的好東西迷了雙眼，也在幫夜從胤說話。

總之人已離去，別人怎麽評價都是後話了。

随着魔獸之車緩緩離開時，那靜谧悠遠的仙界就在即墨雪眼皮子底下慢慢變遠，消失不見了。他一直沒怎麽說話，一旁的夜從胤怕他難過，低聲問道：“阿雪。”

他嘗試着伸手去摸即墨雪的手，但是剛一觸碰上只覺他手微涼。這溫度跟尋常模樣有些區別，夜從胤還想再繼續問，一旁的即墨雪說：“因為在月宮的緣故，那裏一直是冰冷蕭條的。”

即墨雪其實孤寂了上萬年，前半生在月宮中是一只什麽也不懂的靈兔。後來不知什麽時候受了點撥，成了遠超普通上神的靈物，又受了這樣不平等的命令讓他一直命運多舛，連一段完整的記憶都沒有。

這個時期，其實即墨雪是很迷茫的。

夜從胤知道，他現在最多的感悟應該是自己的存在到底是為何。天帝讓即墨雪傷神，而他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不知到底是為了誰，所以知道現在都是不開心的。

回去的路上，夜從胤一直牽着他的手，說道：“阿雪，既然你不明白記憶的歸宿到底是什麽，那就先安定下來，我答應你會慢慢幫你認識更清晰的自己。”

雖說是安慰，可對于現在的即墨雪來說，這些事情好像虛無缥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堅守的是什麽。內心惶恐不安又來自什麽地方，總之一個人好似渾渾噩噩，的确是好端端的活着，但內裏卻好像失去了靈魂。

帶回魔界後，先是婚慶大典。

魔界的規矩和凡間雖不同卻也有一樣的結果，魔後理應與魔尊一同在典禮上敬酒暢飲，在吉時以後先由魔後回卧房內等待。洞房花燭自是有的，只是前面的規矩如今比以前更加灑脫。

夜從胤說：“第一世時，我帶你在八位魔神尊像之前行過禮，但現在……本座要帶你去八位魔神的地方再看看。”

他這樣一說，随後草草和幾位長老先喝了一杯，又與衆魔兵說上幾句後就帶上即墨雪一同去了萬骨枯。這地方其實即墨雪只記得一點片段，可當時也沒有一直留在裏面看，即使是現在過來也有些陌生。

兩人剛進到谷底，還沒走幾步即墨雪就率先看了兩座相鄰的墳。他目光往那裏停留了一秒，就是這一個眼神夜從胤就立刻解釋道：“要上去看看麽？”

“那是誰的墓？我曾經來這裏時，還沒有這些。”即墨雪保持着鎮定，可心裏有一陣不祥的預感。

夜從胤這一刻攥緊了他的手心，似乎生怕即墨雪跑了：“是……沈聽雪和明矜雪的墳墓。”

他頓了頓：“以魔後之禮安葬的。”

聽完，即墨雪身形一頓，半響後回應道：“若是以後有人好奇你的魔後，會不會認為你是多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