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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寺廟大概是和教堂和醫院一樣,承載了人們最多禱告的地方。寬容慈悲的神明像,冉冉升起的香火氣,更是給古樸的寺廟增添了許多神秘和莊重。即便是沒有信仰的人,沉浸在這樣的氛圍裏,也難免心生敬意。
“鮮花禮佛,合十不磕頭”,這是光祿寺區別于其他寺廟的特別之處。馮時他們按照指示牌順時針持花禮佛後,又虔誠地請了開過光的福袋。
不防白天也有猖狂的蚊子,從寺廟裏出來之後,大家腿上都被咬了或多或少的蚊子包,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攥緊手上的福袋都覺得好笑。
“一定是神明派蚊子告訴我們,他已經聽見了我們的訴求,會幫我們實現的。”微微倒是很樂觀,覺得腿上的蚊子包是上天厚愛的證明。
來寺廟祈福當然相信心誠則靈,其他人很輕易的被微微的說法說服,雖然仍是控制不了去抓撓癢處的手。
幾個人幹脆在附近藥店買了藥膏,找了家咖啡館坐下來分享藥膏。一群年輕人坐下來沒有先點咖啡,而是先往腿上塗藥膏的畫面,在廣海這種南方城市既正常又詭異,甚至都不能引起餐臺忙碌的店員的注意。
不知道是冷白皮還是血型的原因,微微和姜逸被蚊子咬得最厲害,兩人皮膚都很薄,随便抓撓幾下紅痕就很誇張。
姜逸近來沒什麽願望,本來他并不願意進去,被大家一起強拽着進去才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然而他的小夥伴們絲毫沒有愧疚的意思,還倒過來數落他:“你看看,你沒有許願都被咬了,這是神明在提醒你,下次沒有願望路過寺廟也要記得要獻花。”
靠窗而坐的姜逸不忿,充足的光線下他的表情更顯委屈:“要不要這麽雙标啊?你們被咬就是神明聽見祈願,我被咬就是不夠誠心。”
他狹着笑,拉長語調:“再說了,我還能不知道你們許的什麽願望,肯定和接下來的...”
“噓!噓!噓!”衆人差點跳起來伸手去捂姜逸的嘴,制止他繼續往下說。在座的只有姜逸一個人的學業路途清晰,其他人仍然前途未蔔,現在還要被他小心眼地威脅報複。
姜逸露出明朗的笑意,露出尖尖的虎牙:“怎麽,害怕願望說出來不靈了?”
“怕什麽,我許了好多願望,A 不靈 B 靈,神明總不能一個心願都不滿足我吧?”微微倒是不害怕,大大方方地分享自己的其中一個願望,“我希望永遠不失眠,睡到自然醒。”
大岩也分享了他的願望:“我的其中一個願望很樸素,就是光吃不胖。”
楊思睿攤手:“我只許了一個願望,所以我不說你們也懂我到底想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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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時不明白這會兒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願望分享大會,她的目光滑過窗外的豔陽,俏皮一笑:“我本來只準備許一個願望的,臨到頭還是貪心許了兩個願望,但我一個都不希望落空,所以等實現再告訴你們吧。”
“那期待我們的願望都能實現,然後大大方方的分享出來。”微微單手握拳,輕輕和馮時碰了一下。
“咦,我的咖啡怎麽還沒上啊?”大岩這才想起,一拍大腿,“我去!我們坐下來都十分鐘了還沒點咖啡。”
“光顧着瞎聊,大夥兒都靠意念點的咖啡。”楊思睿揚掏出手機掃了桌上的二維碼,招呼大家,“快點看看喝什麽?”
*
返程的時候,按照路程遠近規劃,其他人下車後,應該是先送馮時然後才到楊思睿的,結果馮時卻提出讓姜逸先送楊思睿。
姜逸不解,但仍是按要求照辦,結果楊思睿準備下車的時候馮時也跟着要下車。
姜逸和楊思睿都頗感意外,正想開口詢問她的時候,就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高大的身影朝他們的方向揮手。
在看清楚對方是誰之後,姜逸一張俊臉立刻黑了下來,楊思睿也暫停了下車的動作,抱手和姜逸一起坐在車上觀察前方的情況。
馮時倒是沒有察覺出任何不對,幹脆利落的直接下車了,下車前還催促姜逸打開 SUV 的後備廂。姜逸重重的按下開啓按鈕,解開安全帶深吸一口氣試圖舒緩一下情緒,卻發現收效甚微,心底仍然像壓了塊大石頭似的呼吸不暢。
咔噠一聲,車內能感覺到後備廂關閉的輕微震感。随即視線裏出現,馮時提着叉燒酥和蝴蝶酥,邁大步子朝對方走去的身影。一男一女站在不遠處完成手上東西的交接,陽光下倆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映在姜逸眼裏有一種不合時宜的親密。
短暫的幾句溝通後馮時朝對方揮手道別,又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車旁。拉開後座車門的時候發現楊思睿還在,馮時還頗為驚訝:“咦,你怎麽還沒下車?這裏不是不讓久停嗎?”
楊思睿這才想起要回家這件事,臉上挂着意味深長的笑容:“剛剛在群裏聽別人說了八卦,忘記了。”
“哦?什麽八卦,我可以知道嗎?”馮時順着他的話題反問,眼睛裏卻沒有話語裏的求知欲。
楊思睿笑得更歡,下車前拍了拍姜逸的肩膀示意他打開後備廂,又轉頭對馮時調皮地眨眼:“這裏不能久停,我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告訴你。”
楊思睿很快就拿好後備箱的背包和手信,揮手和他們道別。
姜逸卻沒有急于将汽車重新起步,而是開口讓馮時換位置,他的聲音裏聽不出什麽異樣:“你坐前面來吧。”
“好的。”馮時立刻依言動作起來,她沒有讓別人給她當司機的習慣,坐回後座也只是因為之前返程一直在後座落座,既然姜逸現在提起,她自然不會落他的面子。
馮時系好安全帶後,姜逸立刻換擋起步,将車子迅速駛離原地,一連動作連貫急促得仿佛後面有交警在追。
車內安靜得只能聽見微弱的發動機的聲音,馮時這才察覺音樂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姜逸關掉了,她瞥一眼姜逸萃滿寒冰的臉色,扭頭将視線移至窗外,并不打算主動觸黴頭。
然而姜逸并不準備放過她,他竭力平靜的語氣裏仍然有掩藏不住陰陽怪氣:“我以為是阿姨和馮叔讓你多帶,你這次才買這麽多手信。”
馮時抿唇,用若無其事的輕松語氣回應他:“樂于分享嘛,我給朋友也多帶了一點。”
姜逸笑了,眉宇間卻是和他笑容截然相反的冷淡:“那你給他求平安符了嗎?光祿寺的福袋聽說很靈。”
馮時的目光和食指上的一截死皮較上了勁:“沒有,我倆現在還沒到能送這種東西的程度。”
還沒能,就是期待能的意思。姜逸在這一刻才承認,馮時的語文學得不錯。
姜逸臉上難看的笑意盡數斂去,下颌線條繃成一條僵硬的曲線:“呵呵,那祝你早日心想事成,送出辛苦求的平安符。”
身體語言永遠比表情更加誠實。馮時沒管住自己的眼睛,在視線觸及姜逸因為怒火而青筋疊起的手臂的時候,她将那句“謝謝”完完全全咽進肚子裏,反複在心底告誡自己,不要氣他,安全第一。
許是一秒也不想再看見馮時,今天的姜逸紳士風度盡失,姜逸甚至不願意将車開進地下車庫。他将車停在馮時小區門口,也不說話,也不願意幫馮時取下後備廂的行李箱,就像個滴滴司機一樣用目光暗示馮時麻溜下車。
馮時險些被氣笑,絲毫不懷疑下一秒姜逸會出示二維碼,讓她掃碼付款。
她深吸一口氣,在心底默念大悲咒,翻了翻包包,找出給姜逸求的那三個平安符放在中控臺。
馮時竭盡全力露出相對友善的微笑,盡管這微笑怎麽看也十分勉強:“這是我給你和阿姨叔叔求的平安符,記得轉交給他們哦。”
說完馮時也不看姜逸什麽反應,幹脆利落的用最大的力氣甩上車門。
駕駛座的姜逸在短暫的反應過後連忙下車,卻被馮時一個冷冽的眼神制止:“不用哦,我買這麽多手信是因為我自己搬得動。”
姜逸僵立在原地,看着馮時借着一股怨氣一鼓作氣将後備箱的行李箱和手信全部取出,提着大包小包刷臉走進小區,甩給他一個冷淡的背影。
姜逸無奈又好笑,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生物之一,她們可以擰不動瓶蓋,也可以一把提起幾十斤的東西,這一切只取決于當下的場景需要她們有多大的力氣。
姜逸原本以為馮時是給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卻忘了她和他一樣睚眦必報。她反手就在群裏@姜逸媽媽,和他媽媽說托了他帶她求的平安符,又拍了大包小包甩在小區廣場的圖片,聲稱自己下車太匆忙忘記道謝,@姜逸感謝他送她回家。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馮時是在陰陽怪氣,哪有送人回家只送一半,讓她一個人提着那麽多東西回去的。
果不其然,姜逸回家之後被他媽媽臭罵一頓,說他一點謙和禮讓都不懂,連妹妹都要欺負。是的,妹妹,姜逸的媽媽一直覺得好友的女兒是妹妹,即便馮時只比姜逸小半個月而已。
姜逸被罵也無所謂,左耳進右耳出,嘴角甚至詭異地勾起一抹很淡的笑容,讓姜媽媽隐約覺得兒子出門一趟是中了什麽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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