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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9 號臺風終究是擦着深海市的海岸線呼嘯而過，最終登陸地點并不在深海市，而是在 D 省的一個島嶼上，但仍是給深海市帶來了比較大的風雨影響。

那天晚上，馮時一個人躺在她的床上，聽着窗外鬼哭狼嚎的風聲，夾雜着雨用力擊打窗戶的清脆聲音，嚴重的時候甚至能聽見玻璃滋滋作響。科技産物在自然災害面前不值一提，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暴力擊碎。

房間的窗簾早早被拉上，馮時并不敢看窗外的情景，被強烈的不安和恐懼感支配，她輾轉了好一會兒也沒辦法睡着，點開手機鋪天蓋地的政府呼籲不要外出的信息，間隔着樹被吹倒，當場砸死人的悲慘新聞。

好在姜逸下午走的時候臺風還沒登陸，風平浪靜順利到家，即使發生那樣的意外，怕她擔心，他到家後仍是給她發了抵達信息。

馮時那會兒并不想回，這會兒已經過去八個小時，沉默所傳達的意思對方已經自行理解了，她也失去了再回信息的理由。

她去私聊夜貓子微微，半天也沒等到她的回複，她無奈點開游戲 APP 查看好友列表，果然在在線好友裏看見微微的頭像。

出乎意料的是，游戲好友界面裏姜逸的頭像也亮着。

姜逸游戲玩得還不錯，但本身沒有很喜歡這款游戲，大多時候都是朋友組局他才會跟着玩一會兒。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态，馮時這會兒不想讓他發現她也在線，她連忙退出游戲把手機甩到一邊。在床上翻滾一圈還是睡不着，馮時認命地爬起來去找她的 Switch，既然姜逸在玩手游，NS 肯定就不在線，她放心地用 Switch 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得不說玩物喪志是有理由的，等馮時有困意的時候已經淩晨三點了，她這時候早就顧不上窗外躁動的風聲，放下游戲機蒙頭就睡，一夜好眠。

第二天睡醒拉開窗簾，窗外風平浪靜，甚至連雨都沒有，仿佛昨晚那場臺風是一場錯覺。馮時聽見外面的響動，走出房門才發現爸爸媽媽正在餐廳吃東西。

“起來啦？要不要吃東西？”

“馬上，我刷完牙就來。”

等馮時洗漱完坐下，才發現餐桌上擺着的是外面打包回來的飯菜，外加冰箱裏拿出來加工的速凍煎餃。

馮時瞥一眼父母臉上因為值班沒睡好的疲态，瞬間明了，這打包的飯菜肯定是他倆不知道誰的食堂打包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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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合着吃點，昨晚在辦公室沒睡好，今天不想做飯。”馮母開口解釋。

馮時低垂着眉眼拿起筷子，臉上閃過一絲內疚，她對廚藝這塊确實沒什麽天賦，做出來的東西她自己都不愛吃，父母還要硬着頭皮誇好吃，久而久之她爸媽也不讓她做飯，美其名曰女孩子可以不學做飯。

“小時昨天一個人在家害不害怕呀？”馮父往她碗裏夾了塊排骨，又變着法子誇她，“陽臺那玻璃的米字貼得不錯，還知道用紙膠帶粘不留痕跡。”

“啊，那個啊...”提到那扇落地玻璃，馮時就欲言又止，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倒是馮母敏銳，一看就知道不是馮時的主意：“小逸幫你貼的吧？昨天你電話關機我找不到你，問他有沒有來過咱家，他二話不說就過來幫我看你到底在不在。”馮母向來不吝啬對姜逸的誇贊，“這孩子真是又聰明又貼心。”

換了平時馮時早就會問她媽媽愛不愛她，是不是想換姜逸當她家孩子，今天卻反常的沒有說話。

馮父以為馮時是不高興了，出言維護她：“姜逸是不錯，但我們小時也不差呀！”

馮母冷笑：“你怕不是老眼昏花了，你摸摸自己良心，姜逸何止是不錯？”

馮父不想和馮母吵架，但也不願意當着馮時面說她不如別人：“反正我們家孩子，在我心裏就是最好的，那姜逸再好也成不了你家孩子。”

“怎麽成不了，馮時要是再優秀一點，姜逸當我的女婿也不是不可能。”馮母說完才意識到這話傷人，她并不是真的嫌棄自己的孩子，又迅速轉變口風，“當然了，也是我倆做父母的不優秀，沒辦法和姜家門當戶對，高攀不上人家，所以像現在這樣來往就已經很好了。”

馮時一直低頭扒拉碗裏的餃子，沒有發表意見，夫妻倆眼觀鼻鼻觀心，已經眼神交錯你推我搡了十幾個回合，不知道到底誰去開口和孩子道歉。

等馮時吃完碗裏的餃子，像是才發現父母還坐在餐桌旁，一臉天真和疑惑地看着他倆的空碗：“你倆還沒吃飽嗎？”

“吃飽了。”倆口子異口同聲，默默在心底慶幸還好他們的女兒遲鈍，完全沒有察覺到哪裏不對。

*

臺風過境後，天氣又重新恢複蒸烤模式。

馮時和周青橋約了晚飯後一起出來在她家附近的公園玩陸沖板，當馮時踩着陸沖板提前赴約的時候，居然在路燈下看見了正在低頭看手機的周青橋。

她點亮手機确認了一遍時間，發現她确實來早了，而周青橋竟然來得更早。

“嘿！”馮時在背後輕輕拍他的肩膀，換來他的回眸，他的眼睛裏幹幹淨淨沒有任何意外的情緒，“我家住附近，你怎麽比我還早。”

周青橋晃晃手裏的手機，半玩笑半認真：“時間管理大師，就算在等你，也不忘多線并行別的。”

馮時猜測這個多線并行多半是在勾搭別的妹子。

周青橋這人真的挺特別的，是那種非常純粹，毫不掩飾自己是渣男的海王。別的海王釣妹子還會僞裝自己專一，他倒是那種一開始就袒露出自己弱點，只吸引願者上鈎的有緣人。

“那你會和女友在一起期間劈腿嗎？”

路燈下，周青橋凝視馮時那雙天真好奇的眼睛，覺得這個女孩很有意思，他不知道她是裝的還是真的性格就這樣，總之從一開始他就覺得很對他的胃口。

“你想聽實話嗎？”周青橋露出漫不經心的笑容，“我說了，你也不一定會相信。”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戀愛期間沒有劈腿咯。”馮時輕而易舉地聽出他的話外音，她也沒有說自己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只是闡述出她所理解的話語的意思。

“是，我從來不在戀愛期間勾搭其他女孩子。”

周青橋無奈攤手，語氣依然是半真半假的吊兒郎當：“可是大家都不相信，連我的女朋友都不相信。”

馮時思索了一會兒：“可能你不拒絕，所以才給周圍的人誤會的機會吧。”

周青橋顯然有自己的一套法則，他也好奇自己怎麽會和魚塘裏的一條魚探讨這樣的話題，“兩性關系裏，我不承諾，因為我可能辦不到。我也不解釋，因為我覺得沒必要。”

這樣灑脫的觀點，馮時有一瞬間在面前這個高大的男生身上，看見了姐姐季遇的影子。歸根結底，在一段感情裏不狼狽地退場，是因為他們都沒有真正投入，而是把感情當做消遣。

“挺好的，反正對你感興趣的女孩子都知道你是渣男，可能降低預期就不會受傷害了。”

周青橋卻沒接這個話，馮時和他對視的時候，看見了他眼裏的深意，仿佛是在變相告訴她答案，真的是她說的這樣的嗎？

“我們玩板吧！”馮時不再糾結這個話題，示意他進入正題。

周青橋腳下的陸沖板還是馮時推薦買的，臺風天耽誤了幾天才送達，一拿到就約馮時出來學。這樣積極的學習熱情，馮時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周青橋到底是對她感興趣，還是真的想學陸沖板耍帥。

事實上馮時自己從出門旅游後再沒碰過陸沖板，最近她迷上了微型模型，每天晚上都要擺弄上好幾個小時。

“上次不是和你說過怎麽判斷重心腳嗎？你後來回去試過了嗎？”

“試過了。”

“好，那你現在先試着上板看看。”

...

周青橋學起東西來很是認真，完全沒有平時給人的輕浮感。馮時這個半吊子對陸沖板老師這個身份還算新奇，很珍惜給人當老師的機會，教學出乎她自己意料的耐心。

大概是練體育的原因，周青橋平衡能力很不錯，他的學習進度很是順利，很快就可以連續滑個幾分鐘了。

休息的時候倆人上小賣部買水，馮時直接拿了瓶冰水，周青橋買單的時候還頗為詫異：“你平時不是都喝可樂嗎？”

“我是真渴了，可樂不解渴。”解釋完馮時又忍不住在心底腹诽，怪不得人家能當海王呢，他倆只在學校小賣部撞見過幾次，時隔這麽久他都能把她手裏拿的什麽記下來。

兩人順勢在小賣部門口長椅上并排坐了下來，馮時坐在椅子上用一只腳踩着陸沖板前後滑動，輪子和地面摩擦發出細碎聲音。

周青橋仰頭灌了大半瓶水，喉結順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浮動，偶有幾滴水珠順着嘴角滑過脖頸，最終消失在鎖骨處的衣領內。

馮時瞥了幾眼就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盯着黑暗處層疊的蟄伏的樹影發呆。

周青橋的目光劃過馮時裸露的纖長光滑的腿，問她：“小時，有蚊子咬你嗎？”

馮時收回遠眺的視線，順着他的視線留意到周青橋同樣穿短褲的緊實大腿，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我噴了驅蚊水哦！怎麽，你被蚊子咬了？”

“沒有，我不太招蚊子。”他的笑容裏帶一絲俏皮的懊惱，“本來想順勢誇你的腿好看所以才被蚊子偏愛，看來是誇不了了。”

“你看什麽時候方便約個飯吧，我請客，謝謝你的手信和耐心教學。”周青橋又想起什麽，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像是随意試探也像是真心詢問，“上次見面你的妝容很适合你，眼前一亮的程度，今天怎麽沒化妝？”

“運動嘛，化妝對皮膚不好哦！上次見面是因為我一直在室內活動所以才化妝，現在三十五度戶外活動，沒走幾步妝就融完啦，等你請我吃飯我一定盛裝出席！”馮時的關注點反而在其他，眼裏有明顯被取悅的笑意，“你真會誇人，眼前一亮這個詞我真的很喜歡。”

“能讓你開心那麽幾秒鐘，我的榮幸。”周青橋做了個彎腰的紳士禮，大概是體型和動作差異所帶來的萌感，這種在其他人做來十分做作的動作，在他身上居然有種笨拙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