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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這場雨終究還是半道下了下來,雨水用力砸向車窗,雨刮開到最大視野仍然模糊。姜逸作為駕齡幾個月的司機第一次直面這樣大的雨,非常艱難才把車開回了家,下車的時候發現手心都滲出了潮意。
“這麽大雨,沒淋濕吧?”姜逸到家的時候才發現老姜今天沒有應酬,正坐在客廳閑适地喝茶。
“沒有,就是路況太差,很難開車。”姜逸用手背蹭了蹭身上因為下車打傘而淋到的輕微水漬,本來想晚點再洗澡,轉念又想起中午和馮時一起吃了螺蛳粉,身上可能還殘存了一股味道。
怕被父母聞到,姜逸還是先上樓洗了個澡,洗完澡才發現手機上有來自馮時的未接來電。
他一邊擦頭發,一邊回看手機裏的信息,馮時在雨下得最大的時候就給他發過幾條關心的信息,大概是馮阿姨讓發的,字裏行間透露着一股敷衍的味道。
馮時大概是估算過時間,在姜逸差不多到家的時候又給他發了條信息,問他到家沒有,到了吱一聲。
後來估計是沒等到他的信息,終于失去耐心,才給他接連打了幾個電話。
無論如何,被人關心的滋味都很不錯,姜逸将毛巾搭在肩上,不顧還在滴水的頭發給馮時回撥電話,不料在響鈴過幾秒之後就被掐斷。
随即冷冰冰的信息浮上新消息界面:“我問過阿姨了,你到家了就行。在玩游戲,別打電話。”
剛剛還上揚的嘴角瞬間耷拉下來,姜逸臉色一沉,熄滅屏幕把手機往床上一甩,重新拿起毛巾擦去額頭上要掉不掉的水珠。
三口人難得一起用飯,老姜定是要借着機會了解兒子近況的。
“最近都在忙什麽?”
“前幾天和同學去廣海玩了一趟,這幾天還是在上雅思課程,準備下個月繼續刷分。”姜逸知道父親只是表面的雲淡風輕,如果回答讓他不滿意,這頓飯就會變成批鬥大會。
“嗯。”老姜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目露深意,“你後續不管是交換留學還是考研,該準備的東西都應該提早準備起來。”
姜逸點頭,沒再說話,老姜對兒子的乖順也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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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姜逸的英語早就刷夠了他心儀學校的分數要求,他最近給自己報了個吉他班,正在上吉他課程,然而這事肯定是不能提的,按照老姜的觀點會認為吉他難登臺面,會讓他接着練鋼琴。
姜逸早就跟着馮時學會了陽奉陰違那套,他曾經也是激烈和父親抗争的那類人,後來經過觀察實驗發現老姜的關心只是流于形式,而順着給出他想要的答案會更省時省力,還能減少家庭矛盾,從那以後姜逸就一直這樣應對他的父親。
默默在一旁看倆父子登臺唱戲的姜媽媽岔開話題:“今天不是出高考成績嗎?你的朋友們都考得怎麽樣?”
“還可以,馮時應該能上個 985。”話音剛落姜逸才發現不妥,又急忙補充,“思睿也是,考的很不錯,985 也沒問題...大岩也過了普本線。”
“小時的成績我下午聽淑慧說了,她之前一直擔心小時發揮失常來着,這下總算放心了!我早就和她說小時這孩子心大,考試肯定心态好。”
姜逸挑了一筷子米飯,聽到媽媽誇馮時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幾乎要忍不住:“她那是馬虎。”
“淑慧還說等小時錄取了,要辦個升學宴來着,我準備這次出國好好給你妹妹挑份禮物。”想到這裏,姜媽媽又有些惆悵,“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歡什麽?主要是這孩子愛好三天兩天的變。”
“你随便挑點什麽值錢的送得了,馮時什麽都喜歡,值錢的最喜歡。”姜逸忍不住和媽媽賣乖讨巧,“再說了,我媽眼光這麽好,送的東西誰不喜歡。”
“你這臭小子,少和你妹妹拌嘴,少氣她,比你媽我送什麽都強。”要不是在吃飯,姜媽媽恨不得上手推姜逸的頭。
“那媽你別買禮物了,她升學宴我不去了,送她一天清淨。”姜逸皮笑肉不笑地補充,“她肯定喜歡!”
“沒禮貌。”呵斥姜逸的是老姜,他雖然和馮家不算親近,但也是極為尊重妻子好友一家的。
姜逸斂去笑意,正經起來,低眉重新認真扒拉起碗裏的米飯:“我開個玩笑,我要是不去,馮時那小心眼能記我八百年。”
“你知道就好,記得抽空給小時認真挑份禮物。”姜媽媽見氣氛不對,叮囑完姜逸就轉移話題,聊起別的。
*
今年第 9 號超強臺風,即将洶湧來襲。
這是內陸省份無法理解的恐怖自然災害。因為切身體會過臺風的破壞性,沿海城市的市民對這種可能在本市登陸的強臺風總是如臨大敵,一聽到相關消息就自覺地開始挪動陽臺的東西,儲備水和食物。
家裏的瑣碎事情有父母操持,馮時也不操心,關好門窗在房間裏看動漫,靜待臺風登陸。
馮時是被一陣瘋狂的門鈴聲吵醒的,她之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這會兒被吵醒望着窗外昏暗的天色還有些怔忪。
她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去開門,打開門先是被樓道不知道哪裏穿來的風鑽進睡衣,感受到不屬于這個季節的涼意,然後才留意到姜逸臉上不容忽視的怒意。
“你現在才起床?我按了那麽久的門鈴你才聽見?你手機幹嘛關機?”姜逸的下颌線緊繃,
話語裏挾裹着和他臉色一樣冰冷的怒意。
“關機了嗎?我不知道啊,可能沒電了吧。”馮時一臉莫名,不明白姜逸為什麽突然跑來,又突然發脾氣。
姜逸冷冽的目光像激光一樣掃射馮時那張睡眼惺忪的臉,足足做了一分鐘的心理建設才舒出一口氣,面色和緩一些:“阿姨打不通你的電話怕你亂跑出事,發信息問我是不是在你家,我就過來看看。”
“啊,她下班不就回來了嗎,有什麽急事嗎?”馮時納悶。
姜逸解鎖手機,找了篇最新的新聞推送,把手機塞給馮時,聲音仍然帶着殘存的怨念:“她今晚要值班了,你自己看新聞。”
随即姜逸擦過馮時的肩膀,背着包自己進門換鞋。
新聞報道,相關部門預測臺風将于 6 月 29 日夜間在深海市或附近登陸,嚴重的風雨浪潮将影響深海全市,致災風險極高。深海市啓動防臺風和防汛一級應急響應,全市即刻開始“五停”,即停工、停業、停市、停運、停課。
馮時沒想到她只是睡了一覺,醒來直接變天。馮母在單位上班,馮父在醫院工作,遇見這種性質的事件他們都需要堅守崗位保障民生,甚至需要夜晚值班待命,并不在停工範圍內。
馮時關門轉身進了屋內,去給不知道什麽時候沒電關機的手機充上電。
客廳裏姜逸已經在給馮母打電話報平安,和剛剛兇巴巴的樣子判若兩人,聲音和煦如春風:“阿姨,馮時在家呢,她只是睡着了,手機也忘記充電。”
“不辛苦,沒事的,我開車會注意安全。”
姜逸瞥一眼從卧室出來的馮時,臉色仍然算不上好看,很快結束通話:“好的,我會叮囑她的...嗯嗯,阿姨再見。”
和悠閑的馮時相比,姜逸反倒更像是這個家裏的一份子。姜逸先是到廚房冰箱确認了一遍食物儲存數量,又都仔細檢查了一遍整個家裏的門窗狀況,整個過程馮時亦步亦趨的跟着他,兩人都沒有出聲。
姜逸确認無誤後,從他背來的背包裏掏出 3M 的紙膠帶,喊馮時過來幫忙:“你家樓層太高了,陽臺這片大面積落地窗可能有點危險,我們得拿膠布把它粘起來。”
“米字膠布嗎?”馮時調動腦海裏的常識,和姜逸确認。
“是。”姜逸點頭,和馮時一起配合,很快就把這扇落地窗打上了米字膠帶。
馮時拍拍手上并不多的灰塵,懷疑地盯着這醜陋的膠帶:“到時候撕下來會不會留印呀?”
姜逸卻誤解了馮時的意思,以為她嫌醜不願意在玻璃上貼膠帶,不可遏制的怒意又重新湧上心頭:“馮時,你命重要還是好看重要啊?”
他用手指指着膠帶,語氣因為憤怒而顯得咄咄逼人:“首先,超強臺風在高層玻璃上貼米字膠布是常識,這些玻璃一旦碎了非常麻煩,你也可能會有危險。其次,這個膠帶撕下來并不會留下痕跡,就算它留痕跡,這個世界上也有除膠劑這種東西。最後,我在臺風登陸前大老遠跑過來,你一句謝謝不說,卻只關心你的玻璃會不會留印。”
姜逸的眼底劃過一絲悲涼:“馮時,你真的很過分。”
道理馮時都懂,但她不明白姜逸為什麽發那麽大火,事實上她就只犯了手機沒電沒接到電話這一個在平時并不算錯誤的錯誤。她讨厭姜逸擺出受害人的立場,對她生氣還指控她過分。憤怒的情緒好像也會傳染,馮時這會也激動于姜逸的指控:“你說我過分,我只是好奇又不是說不貼,而且我也沒讓你來,你可以不來的呀。”
姜逸聞言冷笑,一雙銳利的眼夾雜着紅血絲,看起來尤為可怖。他壓低身子湊近馮時,用壓迫感把她逼得後退。馮時整個後背貼在剛剛貼上膠布的玻璃上,膠布粗粝的質感混合着冰涼的玻璃滑面貼在她的背部裸露的肌膚上,形成一種奇異又粗糙的觸覺,讓她不适的顫了顫。
姜逸臉色依舊陰沉,他在馮時那雙極為清澈的眼裏看見自己的倒影,态度強硬:“馮時,我為什麽來你不清楚嗎?”
馮時不自覺地咬唇,睜着眼睛和他裝傻:“不清楚。”
姜逸氣極,視線無意中瞥見被她咬出輕微齒痕的粉色下唇上,就再也無法移開。額間血管突突地跳,他理智突然消失,報複性地将嘴唇貼了上去,用尖尖的虎牙去啃噬去疊蓋她自己留下的痕跡。
馮時不防他突然親她,還是用把她咬死的兇狠親法,第一反應是向後閃避,卻避無可避,後腦勺磕在堅硬的玻璃上,發出一聲鈍響。
姜逸卻沒有因此放過她,用掌心墊在她的後腦勺,既是防止她再磕到,也是扳着她的腦袋不讓她亂動。唇齒間的動作卻溫柔起來,像是突如其來的示弱,輕柔的舔犢剛剛被他咬出的痕跡。
呼吸暧昧相交,面部升起一陣熱意,馮時頓時也不想逃了,她放任自己學習親吻這項技能,和姜逸一起沉湎于探索軟綿綿黏糊糊的唇齒交纏。
最後也是馮時用剛學會的方法,把姜逸的嘴唇用力啃噬的傷口淋漓,用痛覺把他硬生生從墜入雲朵一般柔軟的夢境裏拽出來。
兩人被迫分開,姜逸伸手抹了一下嘴唇,果然在指腹看見一抹淡淡的紅色,再擡眼果然看見馮時臉上得逞的挑釁笑容。姜逸沒舍得下狠手,馮時倒是非常忍心,直接把他咬出血。
她斜斜倚靠在身後的落地玻璃上,裸露出的後背肌膚已經完全适應玻璃帶來的冷感,甚至有用體溫将玻璃熨熱的跡象,她攥緊拳頭,說話間語氣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你該回家了。”
姜逸盯着那雙眼睛确認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是不準備把這段當一回事的意思,實際上他自己也并不知道到底要怎麽解釋這件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轉身回去拿背包,準備離開。
關門之前他終究是開口把之前沒說完的話說完:“阿姨讓你晚上好好吃飯,關好門窗,手機充滿電,害怕可以打電話。”
打誰的電話,姜逸不說,馮時也不問。
姜逸頓了幾秒,沒等來馮時的只言片語,幹脆關門離開。随着一聲門響,屋子重新歸于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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