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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走廊的角落裏,微微抱手而立,擡了擡下巴,像只矜貴的小貓咪:“說說吧!”

“我不是故意瞞你的,就你看到的那樣,沒有別的進展了。”馮時拉了拉她的手,用眼神示弱。

“馮時你真的不夠朋友,就那樣還不夠勁爆嗎?!你倆可是這麽多年朋友哎!”微微一激動,連音量都變大。

轉念她又想起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系,好像也能理解馮時一點,語氣倏地放軟:“誰主動的?”

“他!”馮時明顯知道微微想知道什麽,主動闡述更多,“我倆現在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反正沒有別的進展。”

“那你怎麽想的啊?”

馮時輕輕笑了起來,笑容裏的內容是微微讀不懂的複雜:“我單方面怎麽想的重要嗎?這種事要兩個人都有想法才能有進展吧?”

“那就試探他啊!”微微恨鐵不成鋼,巴不得代替好友往前沖,“你不行的話,我來給你們創造機會!”

“...”馮時苦笑,但知道是她理虧,只好不出聲。

*

周青橋注意到走廊裏那個靜立的男生有一會兒了。

他的記憶力還不錯,認出男生是那天籃球比賽的對方球友,也是馮時特地去看比賽的朋友。當然以他的經驗來看,這個朋友是什麽朋友,不好說。

嚴格來說,周青橋并不算雙标的人,不會自己養魚的同時還鄙視別人養魚。當然如果對方專一的話,在他這裏更能加分,畢竟誰不想當唯一呢?

想到這裏,他低頭朝被他攙扶的馮時耳邊呼氣:“你朋友來了。”

馮時被周青橋的氣息弄得耳朵發癢,往旁邊躲了一下。她迷蒙地睜眼,在看清前方是誰之後,并沒有出聲,任由周青橋架着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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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逸站在原地淡漠地直視他們,始終沒有任何動作。

馮時埋頭,并不看他,卻始終能感受到空氣中并不尋常的氣場。

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姜逸終于開口,聲音嘶啞:“朱欣微呢?”

似有預感,倆人的腳步早在他出聲的時候就不自覺地停下,卻不防從他口中聽見朱欣微的名字。周青橋覺得好笑,饒有興致地低頭去觀察馮時的臉色,馮時低垂着眉眼并沒有反應,唯有不安顫動的睫毛透露了她的一點心緒。

“她還在洗手間。”周青橋很好心地給姜逸指路,“洗手間就在前面一點點右轉。”

“哦,謝謝。”背對着他們的姜逸語氣很淡,仿佛真的只是收到了朱欣微的信息才來接她,然而他越是雲淡風輕,剩餘的倆人越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暗潮湧動。

周青橋笑了,場面頗為有趣,而他向來愛熱鬧,不介意讓事情變得更有趣一點。周青橋架着馮時的手臂用力,逼迫她擡頭看他,雙眸裏滿是興奮:“小時,你是和微微一起讓這個朋友送回家,還是讓我送你呀?”

馮時真的很想翻白眼,如果微微剛剛給她立的人設不是需要人送回家的醉鬼,她恨不得立刻掙脫這兩個男人,自己打車逃跑。

正當她擡着一雙醉眼,糾結到底要不要裝吐糊弄過去的時候,身後沉寂了半天的姜逸替她做了決定:“我順路,我送馮時和微微一起回家吧。”

“哦,那好吧,我想起來我也喝了酒,而且這個點也不太好打車。”周青橋的語氣裏有惋惜,他收斂起眼底的其他多餘情緒,好似真的很遺憾不能送馮時回家。

他沒有把馮時交給姜逸,而是讓她往牆上靠,虛攏着手小心和她确認:“站得穩嗎?”

馮時折騰了一晚心力交瘁,剛喝的酒這會兒倒真的有一點兒上頭,倚靠着身後的牆,朝周青橋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周青橋見狀,和她道別:“那我先走咯,回見。”又和姜逸點頭示意,才轉身離開。

遺留在原地的兩人都沒有說話,隔着半步靠牆而立,KTV 包廂的隔音效果沒有這麽好,能聽見旁邊包廂鬼哭狼嚎的聲音。對方粵語太蹩腳,馮時是靠旋律才辨別出,對方唱的是陳奕迅的《失憶蝴蝶》。

“還沒有開始,才沒有終止,難忘未必永志

還沒有心事,才未算相知,難道值得介意

言盡最好于此,留下什麽意思

讓大家只差半步成詩

...”

馮時長長的眼睫垂下,在心底默念“只差半步成詩”,她順着歌詞開始反思一晚的鬧劇,甚至開始思考自己此前很長一段時間的行為是不是做錯了,不應該,也沒有必要和姜逸這樣拉扯。

無所求就不會求不得,不擁有就不會失去,徹底熄滅心底那一點念頭,也許未嘗不可。

然而沒等馮時思考出結果,微微就踩着高跟鞋從洗手間裏出來,她看見走廊裏的倆人吓了一跳,她精心導演策劃了一晚,沒有想到這倆人還在這裏。

“姜逸?”微微還記得馮時醉了的人設,并沒有喊她,而是和姜逸說話,“你怎麽還在這裏?”

姜逸輕輕地笑了笑,反問她:“當然是等你,不是你讓我來接你嗎?”

微微一時語塞,她也是沒預料到平時機靈的姜逸這會兒這麽軸,她讓他來接她,姜逸還真就是來接她的。

微微這會真的有點迷惑,如果說姜逸對馮時有意思,怎麽還會專程在這裏等她這個電燈泡。如果說姜逸對馮時沒有意思,為什麽要親馮時,周青橋又去哪了,怎麽把馮時甩在這?

微微覺得她的腦容量都不夠用了,只知道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變應萬變。她收起臉上那一絲僵硬,從善如流地切換上歉意的笑容:“拜托你啦,我是想到這麽晚打車不安全,才求助你的,人帥心善的姜逸,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大帥哥。”

“沒事,馮時好像喝醉了,你攙着她吧。”

姜逸連馮時喝醉了,搭把手都不願意。意識到這點,微微心底咯噔一聲,再次懷疑自己的判斷。

男生是不懂含蓄的生物,不主動就是不喜歡,他們的腦子裏沒有委婉,即使還在猶豫的時候,喜歡一個人或多或少也能看出端倪。

*

姜逸把車停下熄火的時候,馮時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

她坐在副駕駛,一路裝醉裝睡,不知道這會兒用什麽姿态醒來比較合适,幹脆等姜逸把她叫起來。

然而等了好幾分鐘,姜逸一點動靜都沒有,車裏甚至沒開音樂,靜谧得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馮時有點忍不下去了,決定自己醒來。

她發揮自己的演技,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本想裝醉撒酒瘋,看見車窗外的房子卻震驚了好幾秒,這會兒她是真的腦袋宕機了。

姜逸居然把她帶回了他自己家,車子現在停的是他家別墅裏的車位,甚至還能看見旁邊路燈下郁郁蔥蔥的綠植。

“你醒了?”身旁傳來熟悉的聲音。

馮時順着聲音往駕駛座看去。車內并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是外面的路燈,姜逸的臉在這樣的昏暗光線下有些模糊,唯有深邃的輪廓一如既往的流暢,讓馮時想起從前看見的山脊線條。

馮時不知道她是不是應該裝醉,不知道如果清醒情況應該說什麽,又能說什麽。問他為什麽不送她回家而是把她帶回他家,還是問他為什麽在 KTV 裏裝不熟,差點任由周青橋把她帶走。

馮時想問的太多,千言萬語,最終流轉成漫長的沉默。

出門前喝的那一點酒好像在此刻才真正發揮了作用,她的太陽穴突突地跳,頭疼欲裂。

然而姜逸卻有談話的興致,黑暗中他的聲音悅耳得像是馮時小時候聽他彈奏的鋼琴曲:“馮時,你真的醉了嗎?”

“或者,我換個問法,我今晚是不是打擾了你的好事?”

沒有得到回答的姜逸繼續往下,不急不緩地娓娓道來:“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喜歡他。我其實一直想問你,到底有多喜歡呢?”

“是喝醉酒可以放心交付的喜歡。”

“是明知道對方是海王,劣跡斑斑,還是願意飛蛾撲火的喜歡。”

姜逸似乎還有很多話想說,卻又無從說起,最終只化為一聲輕嘆。

“對不起。”他的聲音裏藏着和夜色一樣的寂寥。

也許是靜谧的黑暗無限放大了人的欲望,也許是那一點酒意突然湧上腦部,馮時抛棄了所有的權衡和僞裝,回歸最原始純粹的狀态。馮時試探了太久,已經完全失去繼續試探的耐心,太陽穴針紮一樣的疼痛,讓她完全擯棄了在 KTV 還試圖放棄的掙紮念頭。

她盯着那道已經在心底描繪了許多遍的輪廓,非常直接地問他:“姜逸,接吻嗎?”

即使光線昏暗,馮時也能明顯察覺到姜逸臉上的表情凍住,退意終于一點點地遲緩地爬上她的心頭。然而沒等她的理智完全回籠,就聽見咔噠一聲,熟悉的屬于姜逸身上的味道完全将她包圍。

他扳過她的臉,狠狠地咬着她的下唇肉洩憤,把她唇上的口紅啃噬得一幹二淨,将一晚上跌宕起伏的心緒透過這一個綿長的兇狠的吻傳遞給她。

牙齒像打架一樣磕磕碰碰,像是兩頭暴戾的小獸,只剩下用力求生的撕咬和交纏,要用破壞去修補心底崩壞的情緒。漸漸地,馮時的太陽穴不再感到疼痛,開始不滿于受制于安全帶和他的禁锢,終于用了點力氣把他推開。

姜逸還沒從那一個突然被中斷的吻中回過神來,眼裏泛着暴戾和不安,正準備開口,就見馮時解開安全帶,一把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姜逸這時候才察覺到車內空間的狹窄,鼻息都不自覺地加重。事實上駕駛座的空間并不算太擁擠,但疊加姜逸 183 和馮時 166 的體格之後,當然算不上寬敞。

“你幹嘛?”看着馮時唇上泛着晶瑩的細碎傷口,姜逸的聲音忍不住帶了笑音,伸出一只手攏住馮時的背後,怕方向盤膈到她。

“接吻啊。”馮時看清他的臉才有些內疚,輕輕的在他傷痕累累的嘴唇上親了一下,這樣一個純情的不帶任何目的的吻卻讓兩人的臉都不自覺地變紅。

“那還要親嗎?”姜逸的目光藏着一絲羞澀,像是狼看見肉骨頭一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馮時不滿地瞪他,語氣是不講道理的嬌蠻:“你不想嗎?”她不甘心剛剛沉迷的只有她一個。

姜逸苦笑,伸手去遮住她那雙如月下溪流般清澈的眼睛,上半身往後退,稍稍遠離了她一些,再開口的聲音帶着一絲明顯的沙啞:“馮時,別這樣看我,也別問這種問題。”

眼前被黑暗遮蔽,其餘的感官變得更為靈敏,馮時立刻就感受到腿間觸碰到的起伏異樣,她的耳朵尖瞬間通紅,她不是沒有生理常識,當然知道這代表着什麽。

馮時張口欲辯,又停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被內心的好奇打敗:“你...只是親吻也會這樣嗎?”

姜逸不防馮時問得這麽直接,轉念又想笑,這問題确實是馮時的風格,忍着羞澀一本正經地回答她:“這個年紀大家都這樣,過一會兒就好了。”

馮時學了生理知識,但還是不夠了解,不知死活地在姜逸的底線上挑戰:“所以小說裏那種男主不舒緩就會難受得要命,一定要做點什麽,或者去洗冷水澡的劇情是假的嗎?”

人的想象力非常豐富,會順着對方的話語無限發散。

姜逸的呼吸不自覺加重,咬着牙,捂着馮時眼睛的手都控制不住地用了點力氣,聲音帶着一絲刻意壓低的怒火:“當然是看情況!馮時你是不是不想我好過!”

姜逸不知道拿馮時怎麽辦才好,再這樣折磨他,他是真的要變成她嘴裏那個可憐的男主角了。

馮時明顯也感受到姜逸越來越不好過,她的心情很是複雜,好奇、尴尬、羞恥又覺得好笑,只好和他道歉:“對不起!”

馮時并沒有意識到她的嘴角因為腦海裏天馬行空的想法,正不自覺地小幅度上揚。

“馮時,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姜逸放下了他的手,露出那雙總是讓他不自覺深陷的眼睛,要從她眼裏找到答案,“故意說喜歡周青橋吊着我,故意和我接吻當做無事發生,現在又故意這樣折磨我。”

從馮時主動問他要不要接吻的時候,姜逸就将那些斷了的蛛絲馬跡連了起來,對馮時之前的盤算有了猜測,所以他們才會有那樣一個暴躁的吻。

馮時不防姜逸這樣快就找到答案,驚慌了一瞬,又很快恢複了平靜:“你說是就是,如果我是故意的,那你就是心甘情願的。”

也許是陷入感情的人都很敏感,馮時很早之前就揣測姜逸對她有好感。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一廂情願的臆想,畢竟他一直恪守朋友的本分,從沒有對她表露過什麽特殊的情感,做過出格的事情。

馮時當然不會主動告白,姜逸感情裏的選項太多,她不要成為他的選項之一。她有自己的驕傲,如果是犧牲這段十多年的友誼為代價,她要他主動把她變成唯一的選項。

以退為進,願者上鈎,就算真的是馮時誤解了姜逸對她的情感,沒說出口的話就是遮羞布,他們依然可以裝傻充愣地維持這段十多年的友誼。

姜逸冷笑,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馮時,你就是故意的。”

“你贏了,我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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