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并不算認識

第11章 并不算認識

轎車迅速滑出了門廳。

有外人在，陳明月的職業素養讓她把情緒立刻壓了下去，只是在手接觸到座椅的時候，又轉而開始緊張了起來。

座椅是小牛皮的。

她衣服都是濕的，這和用水在泡車座沒區別。

陳明月感到有些坐立難安，神色上也稍微顯露了一點窘迫，“池總，麻煩你在前面路口停一下，我打車回去就行了。剛才，謝謝你。”

池映輝單手扶着方向盤，右手抽出兩張紙巾遞向後面，“你的衣服……”他點到即止地止住了話，接着道：“你在平江住什麽地方？”

陳明月接過後又道了謝，把臉和手擦幹了，然後把紙巾扯平，對折再對折，拿在了手裏。她當然知道她現在衣服的情況很糟，只是她真的要盡快下車，“哦，我在平江住的是公司出差定的酒店，在另一個方向，要不……”她透過雨水淋淋的車窗，看着路邊的建築物向後掠去，在找着什麽。

她的外套實在髒的面積有點大，而且顏色特別突兀，當時服務員各種道歉，她并不認為這算什麽大事，就要了個袋子裝起來，想着帶回去洗洗就好了，沒想到現在自己這麽需要一件外套。

池映輝依然專注地開車，只“嗯”了聲，沒再多說什麽。

轎車行駛過了一條寬闊的街道後，進入了老街區，路巷兩邊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商店，陳明月這才把剛才的話接上：“這個路口放我下車吧，我買一件外套就可以了。”

“好。雨傘借給你？”池映輝打開雙閃，緩緩停車，問了這句。

“哦，不用了。”陳明月下了車，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冒着雨回過身把她剛剛坐過的地方用紙巾擦幹了，才對着池映輝說：“謝謝你，池總，再見。”而後關上了車門。

她一手把包抱在懷裏，一手遮在額頭上擋着眼前的雨，快步走進了服裝店。

池映輝看向那家店，玻璃門上貼着手寫的大字報——品牌女裝，限時特價。

然後發動轎車繼續向前開去。

他剛剛結束飯局出來，就看到她站在那裏和人說着什麽，等他在車裏打完一個電話開到門廳的時候，她還站在那裏，看起來明顯情緒不對。

很順從地上車果然也只是她的權宜之計，還沒到兩分鐘就要下去。

所以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和男性相處是真的有在秉持一個近乎苛刻的度。

她是不是遇到過……池映輝意識到自己在往哪方面想的時候立刻止住了思路。

無意冒犯。

·

街上行人絡繹，各色的雨傘跟随着移動，雨還在下，雨勢穩定，在雨水的沖刷下顯得往返的車輛鳴笛聲都沒那麽大了。

陳明月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反正已經濕透了，腳步反而比一些撐傘的人還要從容。

到了酒店房間，打開燈，挂好包，換下高跟鞋，拉上了窗簾。

進到洗手間，穿着濕透的衣服，直接站到花灑下面。

陳明月終于哭了出來。

夜深了，她打開行李箱的醫藥包，勞拉西泮片還有4粒，她習以為常地一口幹吞了下去，然後把藥盒扔進了垃圾桶。

随後關燈，躲進了黑暗裏。

藥物很快起效，她昨夜嚴重失眠導致揪了她一整天的偏頭痛也得到了緩解，困意漸漸泛起，她昏沉沉地想，明天就好了。

翌日依舊是陰雨綿綿的一天。

陳明月早上起來就覺得有點體虛乏力，怕冷，應該是昨天有點着涼，就又翻了一件外套出來，去了甲方安排給他們的辦公室。

駐場辦公的第一天照例是訪談，一上午下來陳明月的乏力不但沒有緩解，嗓子也有點啞了，只是倒也不影響她的工作狀态。

工作結束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淩晨1點了，她洗漱後連口水都沒喝，就爬上了床抓緊時間休息。

後面幾天陳明月只在辦公大樓的電梯裏偶遇過一次路雲，當時是上班早高峰，電梯裏客滿的狀态，二人都選擇了彼此互相無視。産品部門負責人的訪談是同組的其他同事去做的。

駐場工作的日常就是連續忙到深夜，或者是淩晨，這讓陳明月沒有空閑再去想別的，反而覺得輕松了些。

半個月後，又一個周五的下午，小組群裏孫韬照例發布周末時間可自行安排。下班後陳明月沒有返去酒店，連夜坐車回到了洖城。

她的房子已經可以住了，她想盡快搬進去，而且距離曲雯雯回國的時間也不遠了。

周六是個晴天，陳明月的東西本來也不多，用了差不多半天的時間，就全部都料理整齊了。搬家公司的人來得很快，陳明月在房間裏交代箱子的搬放順序，哪個不怕壓，可以放在下面，哪個需要輕拿輕放，放在上面。

等到最後一個箱子被擡出門，陳明月也跟着離開了。

在一樓門外，遇到了往回走的池映輝。

馬上就要到五月了，陳明月在平江河岸住了近小半年的時間，想來她和這位樓上的鄰居也不知是巧還是不巧——在小區的垃圾箱邊偶遇過， 在外面的飯桌上偶遇過，甚至在外地偶遇過，唯獨在這棟樓裏一次也沒遇到過。

今天是陳明月搬離這裏的日子，他們遇到了。

“你這是，搬走了？”

陳明月本打算叫一聲池總就過去的，沒想到對方先說話了，她就停了腳步，“嗯，今後就不住這裏了。”

池映輝的視線落在搬家公司的車上，沒再說話。

但也沒動。

工人還在整理箱子，陳明月站在池映輝兩步遠的位置，看了看車，又轉過頭看着池映輝，想了想還是說道：“池總，謝謝你。那我先走了。”

“你在平江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嗎？”池映輝這時再次開了口。

“還沒有，還需要一段時間。”

“嗯。那你忙吧，再見。”

“好的，再見，池總。”

陳明月以為他會再問一些工作相關的，結果池映輝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到了自己的家裏，陳明月又把箱子一個一個的打開，一應物品歸置完已經是深夜了，好在第二天是周日，她忙了一天比較疲憊，趁機多睡了一會兒，吃完午飯就趕回了平江的酒店。

周一的上午又是一場忙碌，午休時間到的時候衆人開始商量吃什麽，吃飯當然也是公司的餐補範圍，而且很豐厚，所以基本上可以實現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陳明月決定跟着兩個女同事一起去吃附近的一家烤魚，網上評價說是店裏麻辣口味做的很好。

走到電梯間的時候，就見周六才說過再見的人，正站在那裏。

池映輝依然是西裝革履，戴着眼鏡，旁邊還站着一位秘書模樣的人，這一邊程總帶着兩個下屬，聽起來是正在送他們。

陳明月和兩個同事就近站在一部電梯門前，沒再說話，安靜地等電梯上來。

“……那我們就不遠送了，池總，張總助，下次見。等我再去洖城，一定會去拜訪池總的辦公室的。”

只聽程總殷切地說完這句，才帶着人往回走。

“叮。”

陳明月擡頭一看，是旁邊那部梯先到了。

任誰都能看得出旁邊那兩位是她們甲方的座上貴客，因此誰也沒動，照例是等着自己面前的這部梯。

然後陳明月就聽到一個已經頗為熟悉的聲音在叫她，“陳顧問，你們，一起吧？”

轉頭看過去，池映輝和被叫作張總助的那位女士已經進了電梯裏，池映輝親自按着開門按鈕，總助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意外一閃而過，而後微笑着看向這邊。

“池總，你好。你們先下去吧，我們等這個就可以了。”陳明月說完兩個同事也跟着表示感謝，她們繼續等一下就好。

誰知池映輝沒再說話，而是像那個雨夜裏，示意陳明月跟他上車一樣，看着陳明月，微側頭點了下下巴。

乘個電梯而已，再推辭就矯情了，陳明月拍了拍旁邊的同事，“那我們就跟着下去吧。”

電梯門合上之後，電梯開始緩緩下行，池映輝長身玉立在一邊，他的總助站在旁邊，空出點距離。陳明月和兩個同事站在另一邊，三個s人很近。

電梯裏一時無話。

到了一樓，電梯門打開後池映輝才再次看向陳明月：“我們先走了。”

“再見。”陳明月說完又向對着她微笑點頭致意的總助揮了揮手。

等走到了街上，确認四周沒有認識的人了，旁邊的一個女同事開始說話，不過到底是見過點世面的，不至于語氣多麽的誇張，“這就是傳說中的年輕、帥氣、又多金的總裁嗎？現在這個年齡段有氣質的男人太少了，平時看到‘霸總’兩個字總感覺土土的，現實裏還真有特別有氣質的啊？那個矜貴舒朗的感覺，還真的是不一樣。”

陳明月這時候只希望話題不要到她自己的身上，因此什麽都沒說。

另一個卻接道：“真的是，加上他旁邊那位稍微有點年齡感的總助姐姐，兩個人站在那裏看着就很賞心悅目。我上午去茶水間的時候聽這裏的員工聊天，說是他旁邊的那位‘張總助’，是個已婚有小孩的寶媽。”

“還這麽尊重女性的嗎？有多少寶媽就業難失業快的啊？池總這樣的，需要什麽樣的助理找不到，真就是更願意給人機會吧？”

聽到這陳明月覺得這麽說就有點過了，到底主動說話了：“是因為這位總助，她本身很優秀。”

“明月，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好吧，該來的還是來了，陳明月早打好了草稿，面不改色的背給她們兩個：“我上一個項目的甲方老板和他是朋友，那次甲方招待李總還有詹婷我們三個，他當時也在場，所以，其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