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明與暗

第20章 明與暗

歸功于陳明月公司所在寫字樓到平江河岸的便利位置,池映輝的車在洖城的晚高峰中勝出,很快就到了。

電梯抵達16樓,陳明月和池映輝一前一後走了出來。到了1602門口,陳明月讓出門鎖的位置等着池映輝給她開門。

池映輝看着她一笑,說:“你開就好了,密碼你也知道的。”

然後他就見陳明月輸入密碼解鎖成功後,把門先是拉開一個小縫,不出意外的迎來一個圓溜溜的小腦袋瓜,在腳邊仰着看向她。

或許是看到今天門口站着的不是自己的鏟屎官,這只圓滾滾沒有冒然往外跳,只是擡頭看着人喵了一聲,算是打招呼。

陳明月早有準備,在它鑽出來的時候就蹲下去把它抱了起來。

池映輝在後邊點了點它的頭頂,跟着進去關上了門。

“這是前天,從你那回來的路上買的,尺碼應該是合适的。”池映輝放到她腳邊一雙拖鞋。

“謝謝。”陳明月稍微松了手,貓就跳到了地上,她換上後輕輕踩了兩下,擡頭看着池映輝,“剛好。”

她皮膚本就很白,腳型又很标致,池映輝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你的腳很好看。”

“你……你不用總誇我的。”陳明月腳趾微蜷了一下,接着後退了一步,有點不自在。

“沒誇,實話。”

“喵。”

圓滾滾蹲在旁邊看着這兩個人類,忍不住出了聲。它對于自己在這個家地位的動搖很是不滿意,之前鏟屎官每次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它的喂食器和飲水機——它豆大的腦袋當然不懂,池映輝只是想看看它自己在家的時候有沒有鼓搗壞這些東西。

還會給它開一個罐罐,額外加上飯後甜點——其實就是羊奶布丁和貓維生素。

偶爾還會有加餐——就是寵物凍幹零食。

可是,今天到目前為止還什麽都沒有。

他自己站在那裏欣賞姑娘的腳。

圓滾滾覺得剛進門的這個人類自己有一些熟悉,很是有好感,就翹着尾巴圍着人左右來回轉圈,想要博取她的關注,感覺鏟屎官是指望不上了。

然後它成功了。

陳明月又俯身把它抱了起來,“它是不是餓了?”

池映輝又點了點圓滾滾的小腦袋,“別總抱着它,重。它是饞了。”

池映輝把陳明月帶到圓滾滾的“生活區”,陳明月就看到了一整套“養貓專用裝備”。

“也是,現在的這些都很先進了,它餓不着,更渴不着。好像還有自動貓砂盆。”

池映輝指着洗手間的方位,“在洗手間附近。”

他帶着陳明月過去洗了手,回來拆了一盒罐頭放在地上,圓滾滾立刻呼嚕呼嚕地開動了。

“有礦泉水和椰汁,還有維生素飲料,你想喝什麽?”

“礦泉水吧。”陳明月跟在池映輝身後,進了廚房。

然後就注意到了臘月二十九那天晚上自己關的那個水龍頭不見了,“換成這樣的了。”

池映輝擰開礦泉水瓶蓋,看過去一眼,“對,不然它總能打開。”他把水遞過去,“我現在開始做飯,等一下嘗嘗我的手藝。”

然後就從冰箱拿出了原切的成品牛排——煎熟即食。

只用保鮮膜蓋着,放在托盤裏,看得出來是今天新鮮到家的。

陳明月又沒忍住,在他的背後笑開了,只是嘴上依然清晰地答道:“好的,辛苦你了。”

廚房空間很大,陳明月站的位置和池映輝有點距離,但不妨礙池映輝從面前的玻璃上把這個笑收進眼裏。

爐竈燃起了火,一小會兒之後,池映輝沾了些水點到裏面,水珠立刻汽化了,鍋已經熱好。然後他越過了黃油,選擇了其他油倒進鍋裏,等油熱了之後放進牛排,回過頭道:“你……”

就見吃飽喝足的圓滾滾已經來到了廚房,不聲不響地在和陳明月玩,陳明月蹲在地上,點它的前爪,它就擡起來壓到陳明月的手指上,歪着圓溜溜的腦袋,很是執着。

似乎是感覺到他在看她,她擡起頭看過來。

池映輝就笑了,“你是想吃熟一點的,還是嫩一點的?都可以,這個肉質不會難咬的。”

“全熟的吧。”

陳明月站起身上前兩步看了一眼鍋裏,覺得這牛排應該是現切的,不是常規的尺寸,有點大,一邊還放着兩份待煮的意面,她頓了頓,說道:“要不,意面少煮一份吧,我們恐怕吃不完。”

她沒有走很近,和池映揮保持着适度的距離,池映輝看向她的時候,感覺到了她有些試探意味的拘謹。

是覺得,在他家裏,他給她做飯,她卻向他提要求了吧。

“嗯,我也覺得。“池映輝把另一塊待煎的牛排蓋上了,接着說道:“那就只煎一塊吧,然後煮一份意面,再額外烤點蔬菜怎麽樣?這樣應該剛好,而且葷素都有了。

就見陳明月立刻緩了神色,恬靜的樣子了,“好,有點素菜挺好的。”

等池映輝去烤箱取菜的時候,陳明月把牛排和意面分別分成了兩份,然後放好了刀叉。

餐廳的裝飾風格複古素雅,池映輝進來的時候,就見她靜坐在那裏,安然地看着自己,旁邊蹲着圓滾滾。

他心下一動一一燈下看人,更添三分顏色是真的。

他記下了這個場景,把烤盤放到桌子上,“我們吃飯。”

燈光照不見的地方,有一條壕溝,王文傑照常趁着黑在那裏解手,結果被絆了一跤。

今天不知道什麽時候這裏被扔了一堆建築垃圾進來,

這裏是南明市的城郊,一處高速路下道口附近。

旁邊有家私人修車行,是一間庫房改的門店,要不是往來車輛多,真有點立在荒野的感覺。

王文傑匆匆趕回去,老遠就聽到老板在嚷嚷:“王文傑那個逼呢?自己說着急掙錢,來活了他他媽沒影了。”

王文傑快走了兩步上前,沒了牆的隔擋,看到了停在店裏的車。

他連忙沖老板笑着答應道:“來了來了,剛去撒了泡尿。”

然後在心裏把老板的族譜問候了個遍。

他要不是因為有聚衆賭博的拘留案底,找不到好工作,才不受這窩囊氣呢。

現在還欠着表哥路雲不少錢呢,不多幹點活賺錢能怎麽辦。

想到這他又有點手癢了,一個多星期沒去玩了,應該能攢點手氣了吧。

兩個小時以後。

棚頂吊燈低垂,透過缭繞的煙霧,照在牌桌邊圍坐的賭徒們的臉上,賭徒們個個眼露精光,贏錢的人臉上有得意和亢奮,輸錢了的是喪氣跟焦灼。

王文傑屬于後者,他右手在膝蓋上反複磨搓,抓得那塊布料都反光了。

“你……還接着玩嗎?”

又輸了一次之後,王文傑被理所當然的質疑還有沒有本金。

他把餘額頁面調出來,啪的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拍,瞪着眼睛問剛剛說話那人:“我能接着玩嗎?”

“行行行,別急,這不是為你好嘛。”

衆人一陣笑鬧。

這時,王文傑的手機響了——路雲。

王文傑看到來電人的瞬間神情就變了,看了一圈衆人的臉色拿着手機走了出去,到了門口再回頭,他的位置就已經有人坐了。

王文傑來到僻靜處。

“文傑,下班了吧?”

“嗯,下班了,早下班了。哥,吃晚飯了嗎?”王文傑嘴上和電話裏的人聊着,心裏在念着可千萬別要賬,他現在沒錢。

路雲走到門口把快遞盒子踢到一邊,他這一腳有點重,踢的盒子咚的一聲撞在了牆上,然後打開門接過了外賣,提着往房間裏走。

這裏是他在平江的廠區附近租的公寓,想吃點好的外賣,配送過來都要近一個小時。

洖城的那套房子已經挂到中介往外賣了,到手的錢還要還給前未婚妻家一大筆。路雲自己的固定資産還只剩輛車——公寓距離廠裏的車間辦公室走路只要10分鐘就能到,車間裏的工作時間又長,他在平江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什麽地方可去,車現在就是閑置狀态,又不至于賣掉,就算賣又不值錢。

陳明月讓他的人生幾乎是一朝回到剛畢業那年了。

還好有池總賞識,不然他連工作都找不到了。他這些日子也算是兢兢業業,不想讓自己保不住這個新飯碗,也覺得算是回報一下新老板。

他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到旁邊,開始拆外賣包裝,“正準備吃呢。”

“那你吃的還挺晚的。”

“嗯。文傑。”

“诶,你說,哥。”王文傑一陣心虛。

“你上高中的時候,你們高中有一個跟你同一屆的女生,叫陳明月的,你認識嗎?”

突然提到這麽個不着邊際的事,王文傑一時有點詫異,但總歸不是問他要錢的,他稍微寬了點心,回話道:“陳明月……這都這麽多年了,我這一時也想不起來啊。”

“s就是你們那一屆的高考狀元。”路雲又提示了一句。

“有!你這麽說我想起來了。她是當時‘火箭班’的一個女生,學習是挺好的。人長得……好像确實還行吧,就是挺土氣的,天天抱着書,跟男生說話有點畏畏縮縮的。當時有哥們好像想追她來着,結果看她這樣就沒搭理,估計是讀書讀傻了。你怎麽認識她的?我上學的時候你都沒提到過。”

“大學的時候認識的。她可不傻,現在在洖城,工作也好着呢。”一說到工作路雲就煩,他放下筷子,開了一聽啤酒。

“那她跟你現在應該是在同一個地方啊?那你找我問這人,是有什麽事嗎?”

“她家裏,你能打聽的到吧?”

“能,咱們這小城這麽小,又不是洖城那樣的地方,我随便問問老同學就能找到了。你想打聽她家什麽事?我幫你問。”

路雲喝光了半聽啤酒,說道:“不是她家什麽事,是她有事,醜事……算了,你就幫我找到她家裏人,就是她爸,要個聯系方式給我就行了。”

大學時候的寒暑假,陳明月從來都是不回家的,平時偶爾跟她在一塊待着,也見不到她接打家裏的電話,路雲問過,陳明月說自己沒有媽,跟家裏人很疏遠。

這回可就不是他對不起陳明月了,畢竟這麽大的事,還是該讓她家裏人知道的,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路雲一口氣喝光了剩下的啤酒。

挂機之後,王文傑總算是安心了。

只是走到房間門口聽裏面說着各自在這一局的盈虧錢數時,到底撐不住,一步三回頭的回去了。

一邊走一邊把僅有的那點餘額還了信用卡,眼看要逾期了。

這下他又沒錢了。

王文傑煩躁地抓了兩把頭發,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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