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不怕你的

第32章 不怕你的

照例是陳明月輸的密碼開門,不出意外的,那只圓滾滾又探出了腦袋。

似乎是因為家裏終于有人回來了,它在黑暗中剛被門外的動靜叫醒,就沒像往常那樣活潑跳脫,眼睛也明顯是在适應着入戶門外的走廊燈光,它只老實地對着陳明月喵了一聲,然後走到她腳邊,擡起前爪拍了拍她的腿。

這一次沒等陳明月動作,池映輝先上前伸手一撈,把圓滾滾抱了起來,“走吧,我們進去。”

進門後池映輝不敢多耽擱,洗了手之後就進了廚房,給陳明月熱了點粥,裏面加上了一些熬煮得很爛的碎肉,一份白灼生菜,讓她先吃,吃完飯也好吃醫院開回來的藥,然後盡快休息。

他自己去了書房,把從醫院帶回來的電腦和文件放置妥當,就回到了餐廳陪着她。

等陳明月吃好了,池映輝牽着她進了南向的那間卧室。

陳明月在樓下住過的,清楚這棟樓裏每一戶房間的格局位置,池映輝帶她來的這間是主卧,也是這套房子裏最大的一間卧室。

陳明月看着室內的一應物品,明顯是池映輝正在這裏住着,而她的護膚品正擺放在桌子中央。

她微仰着頭問:“那你住哪?”

這次輪到池映輝遲疑了,倒也不是遲疑,應該說是顧慮,擔心說透了給陳明月心理造成負擔,但是什麽都不說肯定也不行,他想了一路,到了當下還是沒想好。

他試探着道:“我和你一起住這間,就像是在醫院陪護一樣,先陪你養病。床很大的,我們可以……”

池映輝止住了話,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因為陳明月緩緩上前抱住了他,她的臉埋在他的身上,他可以感受到她清淺的呼吸。

接着就聽懷裏的人啞着嗓子悶悶地道:“你不用跟我解釋,我。”

池映輝暗自松了口氣,擡手摸了摸她的頭。

池映輝去了客廳的浴室洗漱,讓陳明月用主卧自帶的這一間。

陳明月開門進去以後,就見寬敞幹淨的空間裏,物品一應俱全——毛巾,浴巾,懸挂在一邊,洗護類的産品更是全套有序地擺滿了幾乎一整個置物架,堪稱壯觀。

陳明月走到櫥櫃邊,打開了靠近裏側的大號儲物格抽屜,裏面是紙巾和濕巾,另一個拉開以後,是一整個抽屜的衛生巾,按照尺寸大小以及日夜用分類擺放的整整齊齊。

池映輝早就做好了照顧自己的準備。

自己不需要再像那個冬天一樣……想到這的時候陳明月又開始有些發抖,她打開洗臉池的水龍頭,捧了一把冷水澆到了臉上。

陳明月出來的時候,池映輝已經在鋪床了,兩個枕頭和被子分的很開,聽見動靜他擡頭看過來,“冷不冷?”

“不冷。”

陳明月走到桌子邊塗臉,池映輝還是走過來用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擔心她碰了水再度燒起來。

兩個人休息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卧室陷入了一片靜谧。

夏天的夜晚很短,沒過多久天邊就開始泛起了白,這個時間池映輝醒過來一次,擰開床頭燈,探過身又試了試陳明月額頭的溫度。

等到陳明月睡醒的時候,房間裏依舊是昏暗的,因為窗簾遮擋嚴實,只能透過一絲絲縫隙的亮度,猜出外面的太陽應該已經很高了。

她轉過頭看向旁邊,位置是空的,池映輝不在。

也是,不一定是幾點鐘了呢。

她躺在那裏,完全不想動,明明這幾天都在睡,但是依然覺得疲憊。

她還不想吃東西。

甚至不想說話。

她就這麽看着卧室的天花板,偶爾眨眨眼睛,看累了就閉上眼睛休息。

或許是又睡着了,或許是沒有,她自己也不知道。

客廳。

張藝打開文件夾,拿出需要老板簽字的公司文件,遞過去,然後确認道:“池總,下午的線上會議,安排在3點鐘可以嗎?”

“可以。”

“好的。”

池映輝簽好字之後把文件還給張藝,給簽字筆扣上了筆帽,“她公司那邊,業內現在有什麽消息嗎?”

池映輝說的“她”,當然是指陳明月。

“陳小姐被打擾的那天,據說是剛好在接待一組甲方客戶。”張藝的用詞始終是嚴謹的。

“對,還挺重要的,西部來的。”

“是。這組甲方客戶,最終并沒有和陳小姐的上司簽訂合作。他們當然相信警方給出的調查結果,但是,他們更在意人言,和流傳出去的風氣影響。意思是,陳小姐是當s時負責他們的主要接待,合作之後也會是項目組的重要成員,這對于他們這種老牌企業,會産生不利的。”

商人逐利,這一點很絕對,談真相沒用,談道德觀念他們也不是不懂,沒什麽好說的。池映輝比較在意的是她公司的意思,“那她的公司有什麽表态嗎?”

“沒有做任何公開的聲明,應該是想冷處理。畢竟,除了當前接觸的甲方之外,并沒有産生其他特殊隐患,有所損失,但應該也只是一時的,不會持續太久。陳小姐曾經貢獻過很好的工作成果,這一次的事情,她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嗯,我知道了。路雲那邊,你就按照齊叔交代的做吧。”

“好的。”

“喵。”

交談的聲音并不大,此刻幾乎被這一聲貓叫直接蓋住了。

圓滾滾在張藝進門的時候走過來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己并不熟悉這個人類,就轉過頭回到自己的地盤打算繼續睡。然後想起來自己熟悉的那個人類昨天就來到了家裏,但是現在都快要到中午了,她還沒出現,它就去四處巡查了一圈,結果發現主人的那間平時從來不關門的卧室,從昨天晚上開始一直關到了現在,它擡起兩只前爪都沒能推開,只好跑過來叫人了。

池映輝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瓜。

張藝看着圓滾滾,問道:“陳小姐現在怎麽樣了?”

“不太好。”

“據說在心理學角度,貓是有治愈作用的,可以讓它陪陪陳小姐。”

“嗯,已經接回來了。”

“喵”。

圓滾滾跳到了池映輝面前的茶幾上,蹲在那裏圓圓的一團,盯着他,這一聲就像是責問一樣——你還說,沒看到我在叫你嗎?

入戶門輕響,打開後又關上,張藝離開了。

池映輝看了下時間,已經是上午10點鐘。

他打開卧室的門,卧室裏很安靜,床上的人還躺在那裏。

陳明月聽見開門聲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見池映輝走過來,就先出了聲,“池映輝。”

池映輝聽到便笑了,“睡醒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

“嗯。還想繼續睡嗎?”

陳明月沒有回答。

“要不,起床和它玩一會兒?”池映輝抱着圓滾滾,放到陳明月身邊。

圓滾滾看到床上的人類,就立刻邁着四條小粗腿湊了過去,擡着鼻子聞了聞,是它熟悉的氣息,就蹲在旁邊,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陳明月擡手蹭了蹭圓滾滾的臉,它立刻開始呼嚕着,跟着一拱一拱地頂她的手指。

她點了點它的鼻子,“好。”

池映輝轉身去衣帽間裏拿出了一條裙子,放到了床上,“我帶它先出去,你收拾好了出來找我們。”然後抱着圓滾滾離開了。

陳明月一眼就認出來,這條裙子是那天在商場裏,品牌銷售人員推銷的那件寬肩帶連衣裙。

他後來到底把它買回來了。

陳明月穿上了,尺碼也是合适的。

等她洗漱好了之後走出卧室,圓滾滾立刻小跑着來到了她的腳邊,喵了一聲。

她走路的時候能感覺到自己的腳步是虛浮的,心律不齊有些明顯,掌心也依然發着熱,就沒有抱它,只是慢慢地蹲下來,順了順它的毛。

池映輝看到陳明月出來,就收起了手機,走過來蹲在她的對面,“你穿的很好看,很襯你。”

“謝謝。”

池映輝笑了笑,伸手過去,用手背貼了貼陳明月的額頭,沒有發熱,然後上前握住了她的左手腕。

生病導致陳明月本就白皙的皮膚似乎更白了一些,連帶着那兩道斑駁的疤,顏色看起來似乎都淺了點,但它們依然很突兀,依然很刺眼,依然在昭示着陳明月不可磨滅的苦難記憶。

池映輝用拇指摩挲幾回,說道:“來”。然後扶着陳明月一起站了起來,帶着她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後也沒有松開,輕聲開了口:“等你再休息一段時間,體能恢複一下,我陪你去醫院做一下祛疤,好嗎?”

陳明月低頭看着自己的左手腕,她并沒有在看自己手腕上的疤,而是在看池映輝手上的傷,她的手比池映輝的要小一些,她用兩只手握上,點了點頭,“嗯。”

池映輝感受着她掌心的熱度,知道那是巨大的情緒波動困擾着她導致的,短時間內不能消解。祛疤的事情定了,他就不再多說了,而是問道:“餓不餓?有什麽想吃的嗎?”

陳明月看着他,眼裏有些許為難,“沒有。”

她是真的沒有胃口。

“不餓的話那就先不吃,餓了再告訴我。只喝一杯豆漿怎麽樣?給你放點糖。”

這一句陳明月沒有立刻回答,她眼裏依然是為難,咬了咬嘴唇,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池映輝察覺到她的掌心熱度好像更高了一些,他神色不變,反過手來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怎麽了?沒關系,都可以告訴我。”

陳明月開了口:“你能不能,幫我去醫院買一下,勞拉西泮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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