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皎皎池中月

第38章 皎皎池中月

陳明月擡頭向手的主人看過去，是那位攝影師，後面跟着幫他拿設備的助理。

她現在已經不像從前那麽抗拒和異性交流了，禮貌地回應道：“不需要，謝謝。”

攝影師便收回了手，笑道：“嗯，的确看起來挺擅長穿高跟鞋的。”

“之前工作關系，有時候會穿。”

“我是雯雯的發小，工作就是自由攝影，你呢？”

“我是她的大學同學，職業是管理咨詢顧問。”陳明月口中答着話，專注地看着腳下。

“屬于金領那個圈子了吧？厲害。不好意思，沒進過職場。只是覺得你很有氣質，還挺上鏡的。”

能和曲雯雯是發小的家庭，也肯定是個富裕人家，自由職業從業者這樣的身份，善于聊天也符合常理，因此陳明月笑了笑，說了個謝謝就過去了。

婚禮儀式馬上正式開始，工作人員們在緊閉的廳門外快速地忙了一場，幫新娘和伴娘們整理好裙裝，安排好站位。

大門緩緩打開，音樂聲響起，伴随着追光燈的照耀，一行人緩緩向前。

陳明月始終保持着端莊的微笑，專注地往前走着，也留意着和新娘以及其他伴娘保持好隊形。

幾百人的大場地，入場的步道很長，走到後來她一不小心溜了個號——池映輝坐在哪了？他能看到我，可惜我看不到他。

随即又扼住了這個想法，先做好伴娘才是正事。

接下來便是交接儀式，互換誓言、戒指，長輩致辭，感謝父母。

衆人都為這場跨國的愛情而鼓掌喝彩，陳明月在旁邊一面關照着新娘的婚紗，一面真誠地鼓掌微笑。

到了大家很是喜聞樂見的扔捧花環節，曲雯雯站定位置後回頭看了一眼，确定各位伴娘已經準備好了，然後随着主持人的指令引領，大力将捧花抛到了後面。

現場又是一陣歡呼，伴娘團們則是一陣手忙腳亂地笑鬧，最後被陳明月旁邊的一位伴娘将捧花搶到了手裏。

攝像燈光閃了又閃，各項臺上的流程宣告結束了。

筵席正式開始。

陳明月和其他五位伴娘陪同曲雯雯去換上了相對輕便的敬酒服之後，又回到了大廳。

有的人幫忙拿着酒，有的人幫忙拿着備用酒杯，陳明月也拿着一個酒杯跟随在後面，如果曲雯雯喝不動了她就幫忙頂上。

一桌的敬酒結束，拍攝完成後，攝影師放下相機在陳明月旁邊小聲說道：“剛才你怎麽沒搶捧花？”

陳明月微微詫異了一下，然後說道：“我搶了。”

“你沒有。你只是往前湊了兩步，手都沒伸。”

陳明月這一次只是微笑了一下，什麽都沒說。

然後到第二排的主桌時，答案無聲地擺在了攝影師的面s前。

他照例是拿着相機在跟拍，然後就見桌上的一位男士，視線越過衆人，光明磊落地看向這位伴娘。

看了好一會兒。

這桌的賓客有幾個他是知道的，都是平江商會裏面各家當家人或者是家裏的公子。

那位男士的定制西裝質感精良，袖扣也是最新上市的超季款，金絲邊眼鏡，坐在其中，英俊儒雅，氣質氣場又恰到好處。

他借着相機的擺拍運轉，轉向新人這邊，就見這位伴娘看到那位男士的時候也是眼睛一亮，明明沒有任何動作的變化，但眉眼間的神情已然可以用女兒家的甜蜜嬌羞來形容。

且怡然，且篤定。

明豔鮮活，比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更美了幾分似的。

坐那位男士旁邊的人順着他的視線，似乎問了句什麽，想來無非也就是問這位伴娘是他的誰之類的話，他點頭稱是。

所以，不搶捧花是因為，她已經不需要搶了。

額……好吧。

攝影師就此和這位伴娘保持了距離。

·

昨晚沒睡好，加上今天早上早起，以及白天忙碌了大半天的時間，陳明月幾乎是坐上車沒多久，就支撐不住了，靠在池映輝身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路程遙遠加上晚高峰的堵車，她在車上睡了一個多小時才被池映輝叫醒，告訴她快要到家了，先清醒一下，免得下車着涼。

停車後司機問了句明早還要過來接嗎，池映輝說不需要，然後司機便離開了。

冬天晝短夜長，此時太陽已經落盡，夜幕下的平江河岸華光璀璨。

陳明月還穿着禮服裙，确實感覺到了冷，她一手攏緊大衣，一手被池映輝牽着伸進他的大衣口袋裏，暖烘烘地握着。

走到樓下的時候一陣香氣漫了過來，陳明月深呼吸着聞了聞，“好香。”

平地走路還好，上臺階的時候，修身禮服裙加高跟鞋，讓陳明月不太能邁得開步，她稍微一停頓，池映輝就止了腳步，低頭留意着她的腳下，牽着她上臺階，“嗯，冬桂開了。”

兩個人一起回到了1602 。

“喵。”圓滾滾照例在入戶門打開後第一時間出來迎接。

陳明月彎腰摸了摸圓滾滾的頭頂。

她在車上補了覺，下車後又吹了一會兒冬夜裏帶着冬桂馨香的風，此刻回到了溫暖的家裏，家裏有可愛的圓滾滾。

還有她的池映輝。

就覺得，再沒有比現在這樣更美好的時刻了。

“池映輝。”陳明月還沒換鞋，就上前一步，抱住了人。

池映輝回抱過去，低頭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陳明月沒有說話，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很想池映輝。

心跳有些快的那種想。

昨夜是他們朝夕相處以來唯一一個不在一起的夜晚，她入了夜就很想他。

上午在婚禮現場，在人群中遙遙相對時，明明人就在眼前，可卻更想他了。

抱到他的現在，就發現，不只是想抱抱他。

直到進衣帽間換衣服，陳明月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體會着這種感覺，慢條斯理地脫了大衣，慢條斯理地挂到衣架上，然後站在鏡子前，看了看自己。

她握了握拳，深呼吸兩次，終于打開衣帽間的門，又走回了卧室。

自動窗簾已經閉合，池映輝剛關上卧室的房門，他一手拿着領帶，一手解着襯衫的扣子，已經解開了三顆，還在往下解着。

陳明月看着他，覺得他在家裏，是另一種好看，一種有着随性肆意的閑适感的好看。

見陳明月去而複返，池映輝便停了手，“怎麽了？”

陳明月覺得自己的心快跳出胸口了。

池映輝見她不說話，就走了過來，低頭看向她的禮服，視線到胸前的時候，眸色暗了暗，瞬間移開了眼睛，複又看向她的臉，問道：“是衣服……有哪裏要我幫忙的嗎？”

陳明月沒有再對視，默不作聲地微微低下了頭，心跳過快導致她的兩只手有些抖，她捏了捏自己的指尖，然後把手背到後面，找到拉鏈往下拉開一截。

烏發垂順，散落肩頸，本是玲珑有致包裹着的抹胸禮服裙，此時順勢往下一滑，貼身衣料欲遮不遮，就這麽小心翼翼地獻出了身前一抹瑩潤的白。

陳明月這才再次擡頭，坦然地看着池映輝，微笑起來。

她依然肉眼可見的緊張，但是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也滿是愛意。

池映輝呼吸一滞，拿着領帶的手都跟着輕顫了顫。

只有他自己知道，婚禮開場時，在追光燈裏，粉裙加身，緩緩走在步道上的陳明月到底有多吸引他。

筵席上，站在衆人背後，嫣然笑看他的陳明月到底又有多擊中他。

而今相隔一夜，到底有了點相思入骨，卻也終于等來了她願意的這一天。

原來，她也在想念自己。

池映輝扔下了領帶，攔腰把眼前人緊緊地摟進了懷裏，低頭吻了上去。

唇齒糾纏間，滋生出更多的渴望。

陳明月并沒有接過吻，加上緊張，被池映輝撬開齒關之後漸漸地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但她一貫能忍，更何況這人是池映輝，她只仰着頭承受着，也享受着，一絲掙紮也無。

直到池映輝發覺她有些脫力，立刻停了下來，捧着她的臉，“明月，呼吸。”

陳明月的唇被吻得很紅，她伏在池映輝懷裏大口地喘息，握皺了他的襯衫衣料。

等她吹幹頭發，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池映輝已經在門口了，兩個人只對視上便擁向對方，吻在一起。

越吻越濃烈。

“要關燈嗎？”池映輝呼吸灼熱地吐出這幾個字。

陳明月輕輕地一搖頭。

她要在光明裏，讓他帶着自己，共赴這一場。

池映輝拉開了她的衣帶……

——

“你是不想扔掉它們了吧？都在這，我一個也沒拆。”

“這個路口放我下車吧，我買一件外套就可以了。”

“再以後呢？我猜，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對嗎？”

“我只有一雙拖鞋。你不用換了，我原本也該擦地了。”

“我是覺得，我那裏距離平江河岸有點遠，來回要花你很多時間。”

……

“我想出院，我想回家。”

……

“沒有，就是想抱一會兒。”

……

那些陰暗的日子，大道理沒用，雞湯也沒用。

但是池映輝的陪伴有用。

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可以直面破碎的自己，可以一點一點地馴服自己，重新生長出血肉。

有情人的交融，的确，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她終于了解。

陳明月很快便徹底被情潮淹沒了……

卧室裏充盈着濃烈到混沌的濕熱暧昧。

餘韻中，一時間只有交疊的喘息聲。

終于和緩，池映輝尋上她的額頭，接着是眼睛，鼻尖，之後是臉，一點一點地啄吻下來，安撫着，憐惜着。

陳明月在他的身下，泛粉的身體随着呼吸痙攣，她感受着身上人小心的重量，也包容着他在自己身體裏放縱的悸動，連指尖都是酥麻的，半斂着濕潤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由着他親。

直到池映輝尋到了唇，陳明月擡起下颌，迎了上去，兩個人接了一個綿長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