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24

chapter 24

第二十四章

星期一，神山高中。

前面的位置是空着的。六角慎司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學校了。

大腦裏的那個惡魔不斷催促着我行動。

「去找他。」

知道了，放學後我會去的。

勉強壓下了那個惡魔，我繼續翻着書頁。這些知識點雖然在無數次的輪回裏，都爛熟于心，但還是要沉下心去看。

“這次期中考試第一名在我們班。”班主任把試卷散發下去，念了我和向陽太一的名字。

我接過考卷，發現老師平時看我就恨其不争的表情緩和了很多：“你們并列第一，不過還是要再接再厲，不要讓個人感情影響學習。”

“咦，談戀愛也可以考這麽好嗎？那我也想談了。”

“你就算了吧？人家的大腦都跟你不同呢。”

“喂！”

學生們叽叽喳喳地談論着我們的成績。

我無意識揉捏着紙張，偏頭看向窗外。

外面是E班在上體育課吧。

Advertisement

少年頭頂的白色在一片紅膠跑道中格外顯眼。

秋濑集喘着氣跑完了五圈，發現操場對面A班所在的教學樓有人注視着自己。剛想回應少女，卻發現坐在她旁邊的少年正冷眼看着自己。

手指收緊，佯裝沒看見，移開了視線。

為什麽是向陽太一？

他始終不明白。

秋濑集很擅長觀察別人，一眼便能覺察到對方是否善類。雖說他也不算什麽好人，但至少沒做過壞事。但那家夥給自己的感覺簡直就像惡鬼僞裝人類，潛伏在人群，虎視眈眈地盯着羊羔等待撲食。

但是，他不會去問的。

因為他知道少女會回答什麽。

淺川橘就像飛蛾，無論對方多危險，都毫不在意地包容。

那份溫柔，為什麽要給予給向陽太一？最後和她坐在長凳上談話的時候，要是鼓起勇氣抓緊她的手……

不，單有勇氣也不夠的。

白發被微風吹起，掃過流暢慘白的下颌。熒綠的眼瞳在陽光下清晰透亮。

空無一人的走廊，微卷海藻長發的少女抱着一疊書，面無表情地穿過長廊。

節奏敲擊着的皮鞋聲停下，少女忽然開口道：“我有「陰陽眼」能看見你，鬼王。”

“早上好，葵。”一陣黑霧散去，頭上兩個黑紅鬼角的少年微笑着出現：“我們合作吧。”

“合作？”山本葵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對不起，我們是對立面。”

赤松零囑托過她，要小心提防鬼王。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像是欣賞螞蟻的無知一般，少年勾起了惡意的微笑：“讓我猜猜，是不是因為那個叫赤松零的家夥？”

他怎麽會知道。

疑惑從心中冒出。

“這個世界很快就要完蛋了，你唯一的活路就是和我合作。而且你不會是什麽為了愛就能抛棄生命的女人吧？”

“開什麽玩笑。”再愛一個人，她都不可能抛棄自己的生命。

“這個世界完蛋什麽的，你當這是游戲嗎？”

“我将證明這一點。”六角慎司微笑道：“拭目以待。”

「他在這附近。」

什麽？

「別讓他走了。」

腦海裏的惡魔催促着我前往學校深處的教學樓。

“橘，去哪裏？”向陽太一拉住了我的手。

“找一個人……”

“我陪你去。”看着少年關切的眼神，我猶豫點頭。

其實我也有些害怕。

回廊上的少年仿佛在等待我，朝我露出了一個微笑。

“好久沒見了。”

古怪不安的感覺蔓延，身體不由地顫抖起來。

原來我還一直記得無數次被他殺死的恐懼。

“你找他嗎？”向陽太一伸手牽住我的手，察覺到我的情緒變化後笑着說道：“別怕啊，我在這裏呢。”

交握的雙手向我傳遞熾熱的能量。

我咬住下唇，擡起頭對上了六角慎司的赤紅血瞳：“是啊，好久不見了。”

“欸欸——你們表現得為什麽像多年不見的朋友？”向陽太一笑着歪頭說道：“沒有關系的人，不見才是最好的吧？”

“沒有關系嗎。我和橘可是共同創造了一個孩子呢。”六角慎司挑釁般，學着他的樣子無辜地笑起來。若有若無撇過來的視線，讓我滿腹寒意。“吶，澄和你住得還習慣吧？”

“啊，那個小鬼原來是你的種嗎？難怪那麽讓人讨厭呢。”少年把我攬進懷裏，猝不及防地往我的眼角印下一個吻：“但是，橘她很幹淨哦，一直都是屬于我的東西。”

我捂住被吻過的地方，擋住雙眼。

「和六角慎司說：我希望你去死。」

什、什麽。這種無意義的話。

「不是無意義哦，不然我也可以那個金發家夥的命。」

又是威脅。

我放下手。

已經被這個惡魔恐吓過兩次了。要是不按它說的做……雖然我不認為它真的能和太一對抗，但只是說一句話的話……

“六角慎司。”

少女呼喊起他的名字。

黑色的瞳孔安靜地凝視。

那閃着光的眼讓他回憶起，少女從懷裏墜落自殺的那天。

“我希望你能……去死。”

本以為少女會說什麽，六角慎司一時愣神。

去死嗎？呵。

真是沒想到呢。

“我們都要葬身這個世界，又何必詛咒我呢？”他微笑道：“吶，對吧，向陽同學？不過你真的打算死在這嗎？”

向陽太一不解地歪了歪頭：“你知道什麽？”

是啊，他還不知道鬼王也有意識這件事。

“你不知道嗎？啧啧，真是可憐啊，作為淺川橘的男朋友，卻什麽都不知道。”

“我是第一個知道的哦，橘有意識這件事情。”

“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時光呢。”

“夠了！”我打斷道：“根本不是這樣。”

手上的壓力越來越緊，少年忽然松開了我的手，面無表情：“果然，橘什麽也沒告訴我呢。”

“不、不是這樣的。”我急忙開口解釋。

不要被他挑撥離間啊。

“那你解釋啊。”

“我……”

“簡單的說，”六角慎司上前拉住了我的手，親密地說道：“是橘給了我意識呢。她讓我發現這個世界其實是虛假的。她還一直盡心盡力地照顧着我們的孩子……”

向陽太一在虛空中召喚出權杖，朝他的手擊去，眼神冰冷：“說完了沒有？”

“哎呀，生氣了。”六角慎司躲開他的攻擊，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

「對六角慎司說：不要動。」

他怎麽可能聽我的話！

“六角慎司，別動！”

出乎意料的是，黑紅鬼角的少年頓住了，身體奇異一僵。

向陽太一“噗呲”地把權杖刺進鬼王的胸膛。噴湧的鮮紅血液布滿了他白皙清秀的臉頰，身上冷淡的殺氣如修羅一般。

六角慎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怎麽可能，明明已經抛棄掉感情了。

一定是六角澄還存在！

他咬牙切齒地一揮，黑霧充斥回廊，消失不見。

“哈——走掉了嗎。”向陽太一抹去臉上的血，回頭看我：“回去上課吧？”

一如既往的表情。

當作沒事發生。

跟在太一的身後，我開口道：“能聽我說清楚嗎……太一。”

“現在想好借口了？”少年身上有很濃重的血腥氣，回去的路上不斷有學生投來怪異的視線。

“不、不是的。”

“噓——讓我先冷靜一下。”他轉過身，沾滿鮮血的手指做了個禁言的手勢。

“現在你知道了吧？他們總不至于陪我演戲。”六角慎司捂住不斷流血的胸口，赤紅的眼瞳滿是波濤：“該死的家夥……”

“……”山本葵捂住自己的腦袋，接受不了後退幾步，呢喃道：“怎麽可能呢？說是游戲世界什麽的……”

明明那麽真實。

那麽，自己也是虛假的了？

她擡起手，抗拒般地抓緊頭發。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你的一切都是被別人操縱的東西。”六角慎司添油加醋道：“包括，你對赤松零的感情。”

“你早就知道這種事情了？”山本葵緊盯着鬼王，然後發出一陣冷笑：“啊啊，那個淺川橘一直在看我的笑話吧？真是、真是太惡心了——”

強烈的仇恨和羞恥感湧上心頭。

少女的世界在短短的時間裏被推翻重建。

“所以，你打算和我合作了？除掉向陽太一和赤松零，一切就任由我們擺布了。”

“啊，當然。”山本葵很快便恢複了情緒，玉指挑起一段海藻長發，帶着勢在必得的眼神：“我不想死在這個虛假的世界裏。不過，我們需要一個幫手……”

少女随手摘下一朵向日葵，丢在地上：“秋濑集。”

只是粗略聽說過這個名字的鬼王笑道：“好像和她的關系也不錯呢。”

“啊是，關系不錯呢。”

“不過他已經完全被那女人征服了。得采取別的手段才行。”

“比如？”

“制造誤會。然後借他的手……一起除掉。”

“噗嗤——女人還真是可怕啊。”六角慎司微笑道。

他也該讓六角澄發揮最後一絲用處了。可不能再讓無聊的情感再壞事……

胸口被豁開的洞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