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瓦剌人這次大抵上是做了充足的準備。蘇振的這次出征,一去就是一年多。

葉清薇已經十六歲了。在這一年中,帝後二人經常會宣召晉國公夫婦帶着葉清薇和葉元溪入宮做客,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帝後對着一家人非常滿意,尤其是葉清薇,八成馬上就要成為皇家的媳婦了。

然而卻沒人能猜到,帝後是想讓她成為哪位皇子的王妃。

目前看來,太子已然病逝,而看帝後對她的重視程度,最有可能的當然就是陳甾王蘇灼。

蘇灼不僅僅是太子去後最年長的皇子,同時也是皇子之中聲望最高的存在,皇帝百年之後他将是最有可能的繼任者。

然而帝後對蘇灼母妃宋賢妃的态度卻讓衆人又有些摸不着頭腦。

太後娘娘平日裏在宮裏閑閑無事便喜歡邀着皇帝的後宮宮妃們前去一起吃茶聽經,而皇後在日常時宮務繁忙,很少有機會能陪伴太後;後面太子病逝,太後便對這個兒媳婦越發看不順眼了起來,變本加厲地帶着皇帝後宮的其他宮妃去排擠孤立皇後。然而皇後平日裏十分忙碌,哪裏又能注意到她們的排擠?

這些宮妃中自然有那麽些聰明的,禀着兩邊不得罪的想法,捧着閑閑無聊的太後,也伴着皇後處理些宮務;皇後自然知道這些妃子的難處,從來也都不會為難于她們,甚至有時候也繪給她們行些方便,不讓她們被太後為難。

然而還有些看不清形勢的人,妄想着捧着太後的同時,也想把皇後拉下來取而代之。

其中蘇灼的母妃宋賢妃便是其中最受太後寵愛的一位。

大抵是太後拉着她說了什麽,這位有着一個成年皇子的宮妃便開始做些不合時宜的夢,以至于敢在皇帝來探望太後的時候出言不遜冒犯皇後,最終把盛怒的皇帝氣的親自下旨将她禁足在了她自己的寝宮之中。

已然出宮開府的蘇灼當然會知道這件事,并且會認為自己的母妃被禁足這件事一定是皇後搞的鬼。

蘇灼自然十分不甘心,但是他也沒別的辦法。

他雖然已經出宮建府,但因着他母妃身邊有一位宮女是他母妃早早為他安排好的日後的妃妾,所以時不時地也會有些消息傳出來,自然也就從這位宮女這裏得知了皇後支持吳王蘇振的事情。但是蘇振軍功在身,現在又出京打仗,難保不會出現下次吳王得勝還朝之時皇帝直接給葉清薇和他那位皇叔賜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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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蘇灼其實是一位非常知道上進的皇子。

于是,他便開始思考:既然吳王蘇振可以出去奪取軍功,他是不是也可以?

顯然,蘇灼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有可行性的方法。

他甚至覺得,如果他也可以奪取軍功,說不定就能從吳王手中将葉清薇奪過來。

于是,在下一次雲南來報,國境邊緣有一小隊暹羅人在作亂之時,蘇灼便自請出征平亂。

大概蘇灼自己也沒有想到,他自己完全沒有作戰的天賦。

暹羅的那一小隊人馬并不是什麽戰鬥力非常強大的軍隊,其實只是暹羅發生了自然災害,而這群人知道天朝上國風調雨順物阜民安,于是便開始頻繁作亂。

然而蘇灼這個人,不僅完全沒有戰鬥天賦,還喜歡紙上談兵。

所以皇帝給了他五千人的軍隊讓他前去平亂,沒過多久就被那群早就摸清了雲南地形的暹羅人打得七零八落。甚至還有一千人被暹羅人抓去做了俘虜——

這就把皇帝氣的夠嗆。

要不是蘇振還在打瓦剌人,皇帝八成都能叫蘇振立刻出發前往雲南,把他這不成器的兒子抓回來圈禁了。

就在皇帝焦頭爛額怎麽才能不丢人丢到暹羅去的時候,有一個人突然來到禦書房請旨,要去暹羅和雲南邊界平亂。

而這個人的身份也是皇帝沒有想到的。

自請前去平亂的人是葉元溪。

晉國公是京城中少有的僅有一位妻子并且沒有妾室的男人,而葉元溪和葉清薇也是他僅有的兩個孩子。葉清薇早已是暗中确定好了的未來的吳王妃人選,而晉國公一家人也早已确定好,葉元溪會是未來的晉國公。

然而葉元溪卻自己請旨要去打仗。

就在皇帝想要開口勸阻葉元溪的時候,卻被葉元溪自己打斷了:

“請陛下應允吧。如果臣可以得勝還朝,希望能求娶颍川公主為妻。”

看到葉元溪這樣自信又不卑不亢的神情,又想到蘇振在離京之前曾有一段時間将葉元溪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于是最終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

好在,葉元溪并沒有讓大家失望。

皇帝同樣給了葉元溪五千人,讓他帶着去雲南平亂。

而從葉元溪到達雲南開始,這支由他帶領的軍隊便勢如破竹,不僅救回了被俘虜的一千多人,還帶着剩下九千餘人将那群暹羅匪徒趕回了暹羅境內。而暹羅國王也被這支大魏軍隊吓破了膽,不僅奉上了不少暹羅本土的寶物,還低聲下氣地賠了不少賠款。

次年春天,當蘇振在瓦剌邊境捷報頻傳的時候,葉元溪也帶着大軍回到了京城。

葉清薇聽聞兄長這日便要回到京城,便早早換了衣裳,想要拉着蘇妧去接他。但蘇妧顯然還惦記着當時在禦書房的那個求娶,害羞得不敢過去,于是最後,葉清薇只能帶着自己的丫頭仆從,自己一個人去。

見到葉元溪,葉清薇自然是高興的。

她帶着大大的笑容迎了過去,向葉元溪行禮:“恭迎兄長凱旋歸來!”

葉元溪自來便十分寵愛這個妹妹,現在又見到妹妹親自來城門口接他,自然是十分高興的。

他雖然身着厚重的铠甲,但仍然翻身下馬,親自扶起了一年多沒見到的妹妹,臉上也帶着燦爛的笑容:“妹妹快請起來,不必行這些虛禮。”

“這是對兄長的恭賀,怎麽能算上虛禮呢?”葉清薇調皮一笑,但已然免禮起了身。

這時,有另外一個男聲打斷了兄妹之間的脈脈溫情。

“晚兒,過來。”那男人的聲音從葉元溪後面傳來,“過來見禮。”

葉家兄妹聽到了這道聲音,一同轉過頭去。

說話的是陳甾王蘇灼。此時此刻,他從馬上扶下了一位身着白衣的妙齡女郎,正緩步往葉清薇的方向走來。

那女郎臉上還帶着面紗,但是葉清薇卻也能隔着面紗隐約看到她的五官。

而蘇灼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微妙。

他看着葉清薇的眼神還是那樣帶着侵略性,但是這次卻不知為何,似乎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似是帶着些報複似的快感在裏面。

葉清薇的心裏泛起了不詳的預感。

“葉姑娘,這位是本王新納的妾室,名叫晚兒,”蘇灼這樣說道,“晚兒對葉姑娘的事情早有耳聞,一向對葉姑娘十分向往,也早就想見見葉姑娘。”

說完,他便示意那位“晚兒”姑娘:“晚兒,将你的面紗掀起來吧。”

葉清薇驀地皺起了眉頭。

白衣女郎依言掀起了自己的面紗。

果不其然。

葉清薇見到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龐。

那張臉,和她自己真是像了個九成。

旁邊的葉元溪顯然也看到了。

但他再怎麽也不是皇室中人,他無權過問陳甾王的妾室如何如何。

“晚兒,來,向你薇姐姐見個禮吧。”

那女郎款款福身,向葉清薇行了一禮:

“奴家花香晚,見過薇姐姐。”

葉清薇臉色一冷,正待發作,卻冷不防被從後方傳來的另一個聲音打斷。

“這聲‘姐姐’,可是叫錯了。”

那人聲音十分洪亮,雖然說話人明顯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卻已然聽起來就像是在旁邊一樣。

葉清薇聞言,眼睛一亮,果然看到了來人。

那并不是別人,而是頭發蓬亂,并且好像好多天都沒有剃過胡子的蘇振。

他看起來蓬頭垢面,衣衫不整,整體看上去完全就是個粗布爛服的形象。

然而這卻并沒有折損葉清薇對他的印象。

當他出現在葉清薇面前的時候,葉清薇還是開心地綻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阿灼,你是本王的侄兒,你須叫本王一聲‘皇叔’;自然,你也應當叫本王的王妃一聲‘皇嬸’;”蘇振翻身下馬,穩步走向了葉清薇的方向,但雙眼卻一眨不眨地看着葉清薇,“你的妾室,自然也應當叫本王一聲‘皇嬸’——就算你寵着她,也得懂些規矩,不能錯了輩分。”

“不然,那可就給你陳甾王丢了大醜了。”

葉清薇才懶得理會蘇灼和花香晚,聽到他的聲音就向他跑了過來。

“你別過來,”蘇振滿心滿眼都是她,所以完全沒有等後面的大軍便自己一個人快馬加鞭先行飛奔了回來,但此時此刻也不想毀了葉清薇為了迎接葉元溪精心準備的衣衫和妝發,當葉清薇奔向他的時候還退後了幾步,“莫要毀了你的衣裳。”

葉清薇本來因着許久沒見而有些熱淚盈眶,聽到他這句話,卻突然破涕而笑了。

“殿下,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兩人中間隔着老遠,一人華服嚴妝,一人蓬頭垢面,但卻笑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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