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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餌已經撒出去了,只等魚自己咬鈎。
但就連岑若黎都沒有想到,魚居然上鈎的這麽快。
這日一早,岑若黎被謝清涵叫去,陪着她去金銀鋪挑選新制出來的香囊,這是之前謝清涵答應她的手帕交們的。
只是今日她的心情卻不怎麽好。
“嫂嫂,哥哥他……真的好不了了嗎?”回程的馬車裏,謝清涵摟着岑若黎的手臂,扁着嘴巴。
岑若黎斟酌了一下用詞:“別太擔心了,世子也許會吉人自有天相呢。”
見謝清涵還是很難過的樣子,岑若黎有些不忍心,只得含含糊糊地道:“你難道忘了劉禦醫說的話了?世子說不定會好的,放心吧。”
謝清涵狠狠點了兩下頭:“如果哥哥可以好起來,我可以永遠不吃肉!”
岑若黎輕笑一聲,摸摸她的頭:“你這小丫頭!你的心意世子會懂的,但可不能不吃肉,對身體不好,知道嗎?”
兩人說笑間,馬車便已停在了侯府門口。
岑若黎一下車,早候在門口等待許久的雲香立刻沖了上來。
“小姐!世子不好了!”
“你說什麽?”岑若黎雙腿頓時一軟,差點站不住。
謝清涵更是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雲香這才發覺自己說的太激動,急忙握住岑若黎的手,在她手背上點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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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若黎這才明白,不是謝明琛出事了,而是大魚上鈎了。
她表情未變,轉頭朝謝清涵身邊的丫頭道:“先将你家小姐送回去。”
說完,便匆匆朝府裏快步走去。
“是不是陳嬷嬷?”路上,岑若黎迫不及待小聲問道。
雲香搖搖頭,又點點頭。
“是秋芙。”雲香小聲回道。
岑若黎一思索,想起這個沒什麽存在感的二等丫頭來,她好像常跟在陳嬷嬷身邊。
“無妨,定要叫她咬出陳嬷嬷來!”
一進攬楓榭,平西侯和侯夫人都已經在了,丫鬟婆子小厮進進出出,所有人臉上都帶着凝重的神情。
岑若黎剛剛放下的心,突然又一次提了起來。
她快步走上前,迎上侯夫人滿是淚痕的臉。
平西侯的神色更是難看的要命。
她剛要開口問詢,便見玉珠端了一盆血水匆匆走出來。
岑若黎心中驀地就像被一只鐵手揪緊了一般。
不是做戲嗎?怎麽會這麽嚴重?
岑若黎也顧不上行禮了,拎起裙擺就朝內室奔去。
謝明琛就靠坐在床邊,發絲披散淩亂,白色的中衣上有幾點鮮紅的血點,他手裏握着個手帕,剛剛拭去嘴角的血絲。
岑若黎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
“你……這是怎麽了?”她顫抖着聲音走過去,握住謝明琛的手腕,好像生怕驚着他。
“怎麽回事啊,不是說好只是做戲的嗎?怎麽會?”岑若黎眼淚像珠子一樣的往下掉。
她說好要盡全力保護他的,可還是讓他變成這樣?
就想她的親生母親一樣……
她是不是永遠護不住自己最重要的人!
“沒事。”謝明琛擡起手,用拇指擦掉岑若黎臉頰上的眼淚。
他還露出一絲淺笑來,就像平常一樣:“毒血吐出來,就好了。”
“毒血?”岑若黎一驚:“怎麽會是毒血?不應該是朱砂嗎?”
謝明琛搖搖頭:“朱砂不易致死,他們太急,所以選擇了下毒。”
岑若黎聞言忙道:“是什麽毒?可都清幹淨了?會不會對身體有什麽害處?”
謝明琛繼續搖頭,并不在意這些:“只是一般的砒霜,無事,真的無事。”
岑若黎細細端詳着他,不放過一邊一角。
見謝明琛雖然吐了血,臉色蒼白,可說話卻是有力的,并不像毒已深入的樣子,這才勉強放了心。
“多虧了青黛。”一旁的林媽媽這才找到機會插了話:“世子喝下那茶時老奴就覺得不對勁,叫來青黛一看,果然放了砒霜。”
“要不是她給世子下了一劑猛藥,讓世子把毒血吐出來,這會兒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岑若黎心一靜,腦子轉的也快了起來。
“按理說,從一開始陳嬷嬷就是在用朱砂來讓你發瘋,不管是成親那天,還是那日在林府。可這會,怎麽改作用毒了?”
“你說他們心急,想要你死。可不管陳嬷嬷背後那人是誰,七年都沒對你下毒手,怎麽單挑這會兒動手?就連上次我和母親在相國寺外遇襲,他們打得都是讓你失去至親,抑郁成病,不治而亡的主意。今天這番行事,未免也太莽撞了些吧?”
岑若黎思索着:“而且,以往陳嬷嬷用朱砂害你,次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覺,這次怎麽就那麽粗心大意,留下這麽大的把柄?”
謝明琛被岑若黎幾個問題,問得臉色也凝重起來。
他剛剛真的以為,只是因為背後的人太心急,才用了這種急功近利的手段。
可岑若黎這麽一說,倒還真不太對勁。
岑若黎也并非有多心機深沉,她只是自打知道自己穿書,就恨不得扒拉出記憶裏看過的所有宮鬥、宅鬥、權謀的小說電視劇來參考,什麽事都要想好幾遍。
她覺得自己不夠聰明,沒有心計,所以就抓住一個點翻來覆去地想。
有時候沒什麽用處,兇手只在第一層,但她卻想到了第五層。
而這回,岑若黎也只是憑習慣提出自己的疑問,如果兇手真的想得很簡單,那也算是半個好事。
可謝明琛卻順着岑若黎的問題,繼續想了下去。
有些事,岑若黎不知道,可謝明琛卻知道。
更準确的說,其他人不知道謝明琛知道某些事情。
他在床上卧病了七年,有很多事,即便是失去了過去的部分記憶,也足夠他想得七/八分明白了。
“娘子?”謝明琛輕喚了一聲。
“嗯?”岑若黎下意識一應,方才反應過來謝明琛叫了她什麽。
這還是謝明琛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這麽叫她來着……
岑若黎暗惱自己不合時宜地心跳如雷,定了定神道:“怎麽了?”
“先按之前的計劃做,其他事,容後再想。”
岑若黎點點頭:“好,你先歇着,我出去演戲去。”
岑若黎站起身,拽了拽外裳,嬌俏的臉一拉,頗像個黑臉包公。
她叫上林媽媽,順手從桌上拿了個茶杯,走出內室,“啪”地一下,把茶杯砸碎在正跪縮在牆角的秋芙眼前。
一聲巨響,秋芙吓得抖如篩糠。
滿心擔憂兒子的平西侯和侯夫人,也被吓了一個激靈,紛紛朝岑若黎看了過來。
岑若黎已然入戲,剛剛哭紅的眼睛是最好的映襯。
她低頭,兩只眼睛裏沒有半點溫度,盯着秋芙,冷聲道:“你想怎麽死?”
秋芙一愣,随即驚慌哭叫起來:“世子夫人饒命!世子夫人饒命啊!”
“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奴婢冤枉啊!”
岑若黎冷哼一聲:“我管你冤不冤枉,我又不是京兆衙門的府尹大人。你端來的毒茶毒害了世子,只有死路一條。”
“我念你是府中家生子,你爹娘、還有你的兄姊弟妹都在府裏侍奉,這才給你個選擇。”
“你要想體面死,我馬上讓人給你找條白绫。你若不想體面,那就拖出去杖殺,以儆效尤!”
秋芙滿臉驚恐,已然被吓飛了魂:“不要!不要!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要死!”
“不是我毒害世子的,我不知道,不知道……”
“哦,不!是陳嬷嬷,是她讓我給世子送茶水的!是她毒害世子的!就是她!”
岑若黎心裏一定。
能咬出陳嬷嬷,便是成功了第一步。
“秋芙,你少胡亂攀咬!”岑若黎一拍桌子。
“陳嬷嬷是世子的乳母,待世子猶如親子,你好大的膽子污蔑她!”
秋芙早已慌了神,為了活命,什麽都肯往外說:“真的是她!真的就是陳嬷嬷!”
“她之前就想害世子!我之前就看見她拿什麽東西紮過世子的脖子!”
“陳嬷嬷她就是怕我出賣她,她才耍手段害我讓我死!”
“世子夫人,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想害世子,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岑若黎這才做出被她說動了的樣子,故意猶豫幾秒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要證明你說的是實話,也很容易。”
“林媽媽,去把陳嬷嬷請來,讓她和秋芙對質!”
“是!”林媽媽立馬應道。
打從攬楓榭一出事,林媽媽就按計劃讓綠琴和玉繡去看住陳嬷嬷了,這會兒不過是把她帶來罷了。
林媽媽出了門,岑若黎這才走到侯爺和侯夫人跟前,朝二人行了禮。
“父親、母親。世子被人下毒,生死未蔔,此事事關重大,還是請父親、母親親自審理吧。”
兩人看岑若黎臉色表面怒火沖天,實際平靜異常,便知謝明琛已經無事,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侯夫人看了一眼平西侯,冷聲道:“還請侯爺親自審理,還琛兒一個公道。”
平西侯點點頭,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陳嬷嬷很快就被帶到,在看到秋芙的一瞬間,就知道出了什麽事,臉色一灰,撲通跪了下來。
平西侯到底是征戰沙場的殺伐之人,只不過是淡淡地瞥了陳嬷嬷一眼,就讓她軟倒在地。
“說吧。”平西侯手指尖敲了敲桌面,一句鋪墊都沒有。
陳嬷嬷愣怔了片刻,好像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天,閉了閉眼,沒有掙紮地就開了口:
“是姜姨娘讓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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