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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顧念青捏緊書頁，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要太奇怪：“槿槿，我愛你呀，你不是沒有人愛的。”

對于顧念青的話，蘇時槿只是笑笑，依舊跟往常一樣避開了這個問題。

有些事，在蘇時槿心裏，是不能觸及的，畢竟誰都不知道去敞開了講後會發生什麽。

世界上最不靠譜的，就是感情……和回憶。

稍晚一些蘇時槿吃過藥就躺下了，沒有再讓顧念青給她念童話，戴上眼罩等睡着，她吃了藥之後一定要睡覺的，不然會不舒服。

第二天蘇時槿腿就有感覺了，只是依舊不能動，還繼續癱着，幹啥都要人幫。

顧念青不好做一些很親密的事情，是以除了喂飯，按摩和擦洗上廁所都是請了護工阿姨來做。

被送去洗刷一番回來後蘇時槿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想着不能錯過，喊來顧念青。

“槿槿，怎麽了？”顧念青在給蘇時槿洗水果，手上在拿着毛巾擦手。

蘇時槿找出一張地址給他：“你去幫我祭拜一下吧。”

“郊區……”顧念青将地址念到一半，才看到這是個墓園，而且是比較貴的那種，一般人家是不會選擇葬在那的，“槿槿，這……”

“是……一個很好的人，我覺得……總該去看看的，難得遇上一個團圓的日子，我不能去，你就幫我去送束花吧。”蘇時槿如是說。

顧念青一向聽話，不會因為蘇時槿含糊不清就不去做了，既然蘇時槿不想說，那他就不問。

時間不早了，顧念青在醫院外的花店逛了一圈沒有遇見合适的花束，最後還是掉頭找蘇時槿多要了一些零錢去墓園，準備就在墓園外面買了。

對此蘇時槿沒有意見。

顧念青一走，病房突然就安靜且空曠了下來，蘇時槿靠在床頭，一直發着呆，直到護士來提醒吃藥。

今天沒有了顧念青去買的清淡飯菜，只有在醫院食堂買的白粥，一點味道都沒有不說，還煮得黏糊糊稀巴爛，看得蘇時槿更沒有胃口了。

在蘇時槿的預料中，顧念青作為一個陌生人，或許會知道蘇士霖夫妻是誰，或許不知道，不過應該是不關心墓地下葬的是誰，只是好奇蘇時槿為什麽要去祭拜。

去一趟墓園花不了多少時間，中午前去，大約下午三四點就能回來。

然而顧念青一直沒回來，蘇時槿看着電子表跳動，變成下午二十一點，有一瞬間拿出了手機想問顧念青為什麽沒回來。

下一秒，意識到她不該去問。

一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不管他是誰，身份是真是假，她都不該主動，對于這樣的人，不主動不拒絕不承認是最好的。

就像之前蘇時槿做的那樣。

顧念青不回來，對她的生活并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如果回來了，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沒必要問，因為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想清楚後，蘇時槿放下手機，安心睡下，放任自己陷入睡眠。

可她不知道，稍晚一些，顧念青踩着探視陪床最後的時間沖進了病房，整個人氣喘籲籲了卻不敢真的發出聲音，只有青筋凸起的手可以看出來他為了跑回來有多拼命。

蘇時槿又是一夜好眠，睜開眼，入目就是顧念青的臉——他就看着蘇時槿，眼裏全是血絲，看起來像是一夜沒睡。

“……你想吓死我嗎？”蘇時槿舉起軟綿綿的手臂推開顧念青的臉。

顧念青抓住蘇時槿的手，又湊了過來，沉默許久才說：“我見到了裴晚風……”

猛然聽見這個名字，蘇時槿還有些恍惚，過去的事好像都是上輩子的事了，相關的人，本來應該都錯開的。

“然後呢？”蘇時槿反問他，繼而掙開顧念青的手，緩緩坐起身，給自己墊了幾個枕頭靠着。

“然後……他告訴我，那是蘇家的……”顧念青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說那墓地跟蘇家的關系，試圖從外人的角度理順。

蘇時槿沒有等他糾結完，直接颔首：“我知道啊，所以才應該去祭拜一下的。”

“為什麽？”顧念青無法理解，明明是蘇家人害得蘇時槿，為什麽還要去祭拜他們的親戚？

擡眼看到顧念青滿眼通紅，估計他自己就糾結了一晚上，也跑了一晚上地方吧？

有些事，在不知道的人看來，确實太奇怪了。

蘇時槿思忖半晌，開口道：“顧念青，你有沒有想過，蘇家為什麽要收養我？”

顧念青一愣，這個事大家都沒有想過為什麽，應該說收養一個孩子當同齡人陪伴孩子在圈子裏并不算很特別的事，這種收養來的孩子将來會好好照顧家族繼承人。

或成為管家、或成為助理……總有他們的位置。

所以，誰都沒有懷疑過蘇家為什麽要收養蘇時槿。

蘇時槿抱着被子，聲音如常，聽起來并不在意過去的事：“我跟蘇暖暖一樣，是蘇家的女兒，只是我比較倒黴，我父母死了，就是你去祭拜的人。

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于車禍，蘇家就剩下蘇士軍一個繼承人，我這個作為能夠繼承所有的財産的女兒，只有消失他們才能用得心安理得。”

“所以……你從小被送到孤兒院……”顧念青對于世家裏的這些事情并不震驚，只是心疼蘇時槿，如果沒有過去的那場車禍，蘇時槿才應該是蘇家大小姐。

“對，可是等到我四歲，我又被當作孤兒收養了回去。”蘇時槿凝視顧念青，“因為蘇暖暖身體不好，娘胎裏帶出來的病，一輩子都治不好，除非将壞掉的器官全部換掉。”

顧念青張了張嘴，下意識想問為什麽，随即反應過來，蘇時槿已經說出為什麽了。

對于蘇暖暖的父親蘇士軍來說，蘇時槿到底是一顆定時炸彈，可她沒死在車禍裏，就算沒了蘇家大小姐的身份也還需要她來救命，所以，将她當容器養着。

一個在蘇家沒有名號的人，将來出任何意外，都随蘇家說，沒有人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