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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蘇時槿知道自己出事了，顧念青說她發燒的時候她以為就是日常低燒，本身并不在意。

等到嘴裏開始說胡話之後蘇時槿就知道自己出事了，不過并不是很緊張，很多情況她都有心理準備，包括突然癱瘓的事。

剛從車禍中醒過來的時候蘇時槿有太多的糾結和無力，不想因為一個神經治療被困在醫院裏，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當時看起來跟常人無異。

像極了回光返照。

後來到了村子裏偶爾會有自己無法控制身體的情況，都不是很嚴重，蘇時槿就沒放在心上，想着還可以再拖一拖、拖一拖。

拖延症要不得啊——蘇時槿恢複意識之後腦子裏只有這一個想法。

但凡她注意點，或者趁上次暈倒治療的時機開始進行神經治療，都不至于現在又被擡進醫院裏。

蘇時槿想，也許真有一天，她被擡進醫院，再出去，就是被擡進棺材了。

剛恢複意識的時候還不能說話動作，就是醒了過來，蘇時槿睡多了睡不着，看了一下病房裏的鬧鐘，發現是淩晨三點多。

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病房裏就蘇時槿一個病人，但這是間雙人病房，顧念青自然就睡在了另外一張床上。

即使說不了話不能動作蘇時槿也不會覺得無聊或者焦躁，她當初剛醒的那幾天差不多這樣，只能看着蘇家和莫家各種推脫和争吵。

明明人還沒死呢，他們就當她不存在了。

蘇時槿後來想想，深覺自己能站起來，怕是被氣的。

在發呆的時間裏，蘇時槿有些擔憂原本的計劃怎麽辦，現在這身體情況應該是什麽都做不了了，站起來都做不到，跟別說出遠門。

無奈在心裏嘆息：看來，只能等身體好一些再補上了。

睜着眼睛想撐到天亮好不破壞自己作息的，揭過蘇時槿還是在天亮前沉沉睡了過去，睡醒就是中午。

顧念青和小美都在，小美在教顧念青怎麽照顧蘇時槿。

小美剛要比劃怎麽給蘇時槿喂水喂藥，就看到蘇時槿睜着眼睛在看她，當即親身示範給顧念青看。

剛醒過來蘇時槿很渴，小美動作娴熟地扶着蘇時槿坐起來，再将已經晾好的溫水喂到蘇時槿嘴裏，動作很是小心。

“差不多就是這樣，我今天還要祭祖，槿槿住院要用的東西我都給你帶來了，有事給我發消息，我就準備走了，還有，槿槿神經衰弱，一點動靜和光線就睡不着，除非是很累很累和吃藥，等會兒吃了藥她肯定還要睡一會兒的，你記得關上門窗。”小美細細嬌嗲了所有事情一遍才擔憂地走了。

很快病房裏又只剩下蘇時槿和顧念青。

顧念青擡手摸摸蘇時槿的頭：“槿槿不要怕，很快就會好了。”

如果不是不能說話，蘇時槿很想告訴他：她并不害怕，如果人每天都活在恐懼裏，那必然有一天會面無表情地面對。

蘇時槿就是這樣，她已經聽過太多次所謂的将來以及太多味來的死法，就導致她覺得死亡好像也不是那麽痛苦的事，總不會比現在半死不活的更難受。

醒後還不能說話動作，證明蘇時槿的神經恢複情況并不好，一定要進行治療了，至于結果是什麽，誰都不知道。

好好一個中秋節就在醫院過去了，蘇時槿本來就一覺睡到了中午，吃過藥又開始犯困，就繼續睡，一直到晚上八點多才醒，顧念青已經抱着保溫盒在病床邊等着。

蘇時槿剛醒時還有些迷糊，下意識開口問顧念青吃飯沒有，等問完才發現，她能說話了。

顧念青更是激動得不能自已，立馬放下保溫盒去按鈴，繼而轉頭關切地問：“槿槿，你現在覺得怎麽樣？要還是不舒服就別說話，醫生很快就來了。”

“你別這麽緊張，我沒事的。”蘇時槿試着動動手，發現手沒問題，再試着坐起來，竟然也可以，就是腿還沒感覺。

“槿槿！你怎麽坐起來了？是要上廁所嗎？我抱你去？”顧念青焦急地扶着蘇時槿，生怕蘇時槿這麽亂動會再出意外。

醫生就在時候進了病房，看到顧念青扶着蘇時槿的樣子，便說：“先不急着起來，我檢查一下。”

檢查的結果是蘇時槿對藥物适應性良好，可以長時間試試，還有就是蘇時槿這次突然癱瘓，可能真的是精神緊繃導致的。

“其實就算是正常人也有突然就癱了情況，比如說中風，蘇小姐的身體比一般人差，所以情緒上的起伏對身體功能影響很大，還是盡量保持心态，然後按時吃藥、做治療。”

說完，醫生就離開了，現在蘇時槿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剩下的就是看後續治療情況。

關上病房門，顧念青跑回病床邊，彎腰看蘇時槿：“槿槿，你還要上廁所嗎？”

蘇時槿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沒有要上廁所，剛才就是試一下我能不能動，坐起來之後就腿沒感覺，估計還得吃點藥，就是這個中秋節，竟然在醫院過了。”

知道蘇時槿沒事，顧念青就放下了一半心，弄了小桌子，将給蘇時槿的飯擺出來。

“咱兩在一起，在哪兒過都是過節，來，這是小美給你炖的湯，說是按照你以前教她的做法做的。”顧念青說着，忍不住聞了一下，發現那湯只有一股濃郁的藥材味。

蘇時槿本來在嘗試拿筷子，發現沒問題之後擡頭就看到顧念青那皺成一團的臉，頓時撲哧笑出聲。

“噗——你這是什麽表情？”

顧念青還嫌棄地皺巴着鼻子：“都是藥材味，是不是炖錯了？”

聞言，蘇時槿無聲笑笑，伸手接過碗：“這是莫家找來的國手開的方子，他說我現在這個情況就是靠藥吊命、養命，就開了幾樣平時喝的和緊急情況喝的藥湯，本來就是用藥材炖的。”

而且，這個已經算是好喝的了。

蘇時槿知道自己時不時就會犯病，所以跟小美關系好了之後就交給她所有的藥方，一旦她不能動了，就送這個藥湯來，也許能再從死亡邊緣拉蘇時槿回來。

吃飯之前蘇時槿一口氣喝完了味道古怪的湯，緩了十來分鐘才開始動筷吃東西。

不過大約是那份湯太多了，喝完之後蘇時槿吃不下太多東西，只是每樣都沾了沾筷，嘗嘗味道。

顧念青跟蘇時槿一塊吃的，看她吃不下很是心疼，摸摸蘇時槿發涼的手：“槿槿，是不是很難受？”

蘇時槿搖搖頭：“沒有，就是很無力，不太舒服吧，還好這幾天天氣好，不然就很難熬了。”

生了病的蘇時槿整個人精氣神都被抽幹了，又重新變回那天做南瓜餅時顧念青看到的蘇時槿，面黃肌瘦、精神萎靡。

沒了精神，不僅人看起來更瘦了，而且仿佛就像吊着口氣似的，不知道這口氣什麽時候就斷了。

顧念青收拾了東西，拉了椅子坐在床邊死死盯着蘇時槿，眼睛一錯不錯。

蘇時槿在等吃藥，等會兒護士會送過來，也沒精神顧及顧念青，一直在發呆，過了會兒才想起來她應該做練習的，于是讓顧念青将行李裏的一些小玩具和故事本拿出來。

“剛才小美走得急，我就沒問，這個做什麽用的？”顧念青舉着一個打亂的魔方問。

“練習用的，活動筋骨，是複建的一種，我想盡快恢複所有的神經。”蘇時槿拿起三階魔方慢吞吞擰了起來。

在玩具包裏，光魔方就一直到了十階，還有孔明鎖七巧板等開發智力又需要動手的益智玩具，故事本就是童話故事，是真的童話暖心小故事，不是參雜私心三觀不正那種。

顧念青看蘇時槿速度很慢地擰完了三階魔方，伸手去拿四階，看得一愣一愣的：“槿槿……這些魔方……你都會嗎？”

“嗯，我很喜歡這些玩具，所以當時複建要用到，我就幹脆照着攻略背了一遍。”蘇時槿手上不停，已經将四階魔方降階到三階了。

然而蘇時槿即使記得所有的攻略，卻沒有足夠的體力去都擰好。

五階魔方的時候蘇時槿就有些力不從心了，便放下魔方，不再玩這個，轉而去拿減壓球，再随手拿了一本童話書給顧念青。

“要我念嗎？”顧念青怔愣着問。

蘇時槿點點頭，沒有說話，看起來是沒有精力說了。

能給自己愛人念書是一件幸福的事，顧念青當即笑起來，翻開童話書第一頁，給蘇時槿慢慢念起，語調此起彼伏，每個角色都盡量模仿到位。

雖然還是一個人的味道，但蘇時槿很開心。

第一個小故事結束，顧念青問蘇時槿：“槿槿，我念得怎麽樣？”

“念錯了三個字，”蘇時槿輕輕笑着，看到顧念青露出一貫的懵逼臉，又補上 一句，“但是我聽得很開心。”

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蘇時槿開心就行，顧念青瞬間将蘇時槿前面說他念錯的話給無視了。

翻到下一個故事準備開念，顧念青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槿槿，你為什麽要聽童話書？”

蘇時槿對這種事一向不隐瞞的，便說：“我車禍後去看了心理醫生，她說我童年缺失，加上遺傳，需要一些外界的東西配合治療，她說了很多種方法，我最後選了童話書而已。”

“為什麽呀？”顧念青含着心疼和疑惑問。

“因為以前沒有人給我念童話哄我入睡，加上我很喜歡這種簡單的東西。”說着，蘇時槿伸手将顧念青手裏的書翻到後面一個故事，“童話裏，公主會跟王子幸福地在一起，也總會有人愛總是被打的惡龍，我只是羨慕，就連惡龍都有人陪着，為什麽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