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楓林

楓林

翌日清晨,前往楓林山莊的大巴車,已準時停在了住宅屋的山腳下,大夥兒帶着自己的簡易行李朝着坡下走。

林夏惜上了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後一排靠窗位置的周予北,為表歉意,昨晚特地給他做了個小蛋糕。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摸了摸蛋糕盒的硬質外殼,林夏惜用食指挑起嘴角,臉上帶上了标準的笑臉,她沿着過道朝後排去。

一陣春雨過後,窗外的綠意更甚。

周予北穿了件白色的T恤,沒什麽複雜的圖案,但勝在清新自然。一眼看過去,跟窗外的景象莫名相配,旁邊座位還搭了件黑色的休閑外套。

“你好。”

一道變了音的、有點類似于機械貓的聲線響起,“請問是周先生嗎?”

聞言,周予北從窗邊收回視線,轉向正前,聲音是從他前一個位置的椅背下傳出來的。

緊接着,一個透明的有些精致的小盒子,緩緩從被遮擋的椅背下升了起來,還配合着“當當當”的出場音。

極其有儀式感。

盒子上貼了張便利貼。

是一副可愛的Q版圖案,畫的一個小人抱着另一個小人的大腿,流淚的眼睛是誇張的二次元風格,成波浪形。

正哭着說“我錯了QAQ……”。

周予北沒說話,默默調換了個姿勢,手肘抵在窗戶邊沿,歪下頭,手撐在太陽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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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糕遲遲沒人拿,手都快舉酸了。

大概又過了三十秒,林夏惜才從座椅下探了雙眼睛出來。

正好和周予北的視線對上,正撐着臉,目光懶散。

“?”

林夏惜不免控訴,“你看到了,你不接。”

走過來坐在她旁側的許一舟看過來,說:“他不喜歡吃甜點。”

“哦……”林夏惜讪讪收回手。

白做了。

“我吃!”

林夏惜跪坐在座椅上,正要轉過身之際,周予北身旁的座椅下突然冒出個人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爪抓走了她手裏的東西。

等林夏惜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早已空空如也。

林夏惜試圖從欣欣的手裏搶回她給周予北做的專屬蛋糕,沒曾想後者沒給她這個機會,護崽似的護住。

林夏惜只好虛揮了揮拳,無能狂怒,咬牙切齒問:“你跟着來做什麽?”

欣欣吐了吐舌頭,言語間盡是顯擺:“我叫周哥哥把我帶上的。”

她拆開蛋糕的外包裝,吃了口,好吃得腿擺了擺。

又想到這東西是誰做的,停了下來強裝矜持,用勺子指着林夏惜,“我要監視你,不準你把我周哥哥搶走了。”

林夏惜回瞪她,用口型說了句“我又不稀罕”。

看着自己的誠意之作已經狼入虎口,她放下腿,轉回去坐好。

車子啓動,緩緩朝着山路行駛。

昨晚下了陣雨,今早霧氣消散,晚春時節的景色清晰可見。

林夏惜推開窗子一個小縫,斜斜飄進來一些細雨拍打在臉上,混合着潮濕的泥土味,頓時覺得沁人心脾。

是她在格子間永遠聞不到的味道,還挺喜歡的。

想法一出,她有些詫異。

要知道她之前可是有着在公司連肝一周不回家、困了直接用睡袋眯幾個小時後起來繼續肝的記錄的工作狂。

林夏惜輕哂,靠着玻璃窗,準備眯會兒覺。

-

這次前往楓林山莊的目的地是上面的那片水稻基地,如今這時節正好是插秧的季節。

人手不夠,所以他們就出動了。

大概耗費兩周時間,這段時間她們都被安排住在山莊的一處宅院裏。

一行人下了大巴車已是夜裏,各自帶着行李回房收拾整頓,明早晨起五點随村民出發上山。

快到初夏,夜裏窗外蟬鳴更甚,有點吵,林夏惜沒睡好,早上起晚了些。

一下樓,碰到同樣起晚的丁渲,兩人不約而同笑了,收拾完趕到稻田。

許一舟他們已經跟着村民們勞作了好一會兒,看着姍姍來遲的她倆,衆人還笑話:“年輕人就是睡眠好啊。”

林夏惜跟丁渲算是小夥伴裏年齡最小的了,兩人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趕緊加入勞動人民隊伍中。

大家都跟村民們一樣,特地換上了統一的深藍色防水材質的背帶褲,整齊劃一。

一下子像回到了上學時候穿的校服。

林夏惜看着自己的這一身行頭,背帶褲,水田靴,稻草帽,覺得有點滑稽。

再看遠處稻田裏的周予北,又覺得滑不滑稽還是得看人,看顏,看氣質。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林夏惜小聲咕哝。

許一舟在她邊上笑:“你這一上午盯人家幾回了。”

“我是看他怎麽插的。”林夏惜辯駁,“你看,插得這麽均勻,直直一條線。”

水田分三區,A區較大,錢茂跟着村民們使用唯二之一的插秧拖拉機農作,周予北和5個小夥伴負責B區,半機器半人工。

林夏惜和許一舟、丁渲三人則是在最小的C區,因為是邊角地,完全無法使用機器,所以只能采用純人工插秧。

人工和機器沒法比,才插兩排,三個人就累得不行,咬牙堅持。

到了正午,才得以休息。

三人走到了林蔭樹下坐下,吃着飯團乘涼,林夏惜還忙裏偷閑地聽八卦。

錢茂是個資深科技宅男,早前也上過班,還換過好幾家公司,但都待得不長久,據說是夥食費不夠。

“?”

林夏惜聽到這兒笑了,又無厘頭又覺得這事兒發生在錢茂身上好像很符合情理。

葛曉靜則是家裏相親把她逼得太緊,她此前是個企業裏的hr。

照她的說法,她見過形形色色五花八門的人,但都沒有她的相親對象奇葩,實在是受不了出來透口氣。

……

這些都是許一舟跟她說的,兩人邊吃邊聊,還扯了些雜七雜八的。

“你們在這裏偷懶,周哥哥去哪了?”

老遠林夏惜就感受到一雙大眼睛盯着自己,然後就聽到了這聲質問。

“你——”

欣欣走到了樹下,手裏不知道從哪扯了根草,又把小嘴撅起指着她,“又把周哥哥藏哪兒去了?”

林夏惜莫名。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她能藏哪兒?

日頭正盛,曬得人心煩。

林夏惜敷衍地探起半身,往稻田裏看了一圈,随手朝一個方向一指。

“那兒,有個白衣服,自己去看看,是不是你周哥哥。”

然後繼續吃手裏的飯團。

“走,一起。”

欣欣非要過來拽她,“去找周哥哥,不吃飯他會餓肚子的。”

林夏惜氣笑:“那你就不管我餓不餓肚子?”

“你手上不就正在吃嗎?”欣欣理直氣壯,“我不管,快走。”

“不去不去。”

兩人在樹下推推搡搡,活像扯頭花的小學生。面前人細胳膊細腿的,深怕給她扯脫臼了,林夏惜勉為其難站了起來。

一起來,就被人往樹蔭外拉,她極其不情不願,嘆氣連連。

兀的,肩膀磕碰到什麽東西,林夏惜正欲擡頭看去。

一雙手掌突然覆上了她的雙眼,視線、光影皆被遮擋,只從兩指的縫隙間瞧見了一個不明物體從半空中掉落。

“周哥哥!”欣欣喊了一聲。

林夏惜身形一僵,因為四周農田的泥土味很濃,那一剎那她并沒有聞出身後那股獨屬于周予北身上的清香味。

現下,倒是後知後覺察覺到了。

短暫的幾秒後,眼睛上的手挪開,她得以重新視物。

可能是視野盲區,可能是動作太快,旁人都未過多注意到。

欣欣早已丢開了拽着她的手,奔向了身後人,抱住周予北的手臂。

轉過頭,看到地上的某樣東西,“啊”的叫了一聲,跳到了周予北的背後。

“我說錢茂啊,你那半成品就別拿出來吓人了。”許一舟走過來,無情吐槽。

錢茂眼疾手快地把掉落在地的假人手臂往黑塑料袋裏塞,回過頭嘿嘿笑:“我這就回去優化下,下次保證讓組織滿意。”

說完就起身扛着大袋子跑了,沒跑幾步,又折回來從籃子裏抓了五六個飯團,然後放心跑遠。

“……”

“夏惜,你還要在那站多久?”

等到許一舟的提醒聲響起,林夏惜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傻傻杵在原地,嘴裏包的飯團也還沒咽下去。

她擡腳過去坐下,繼續吃着手裏的飯團。

樹蔭下已坐了五六個人,林夏惜和周予北之間夾了個欣欣,但這并不影響她用餘光去瞄他。

大腦後知後覺開始放映方才周予北用手遮住她眼睛的那一幕,嘴角不禁上揚,連自己都沒發覺。

那一幕有多麽好回味呢……

吃完飯開始下午場的新一輪勞作,林夏惜的記憶仿佛還被滞留在上午。

拿着手裏的秧苗笑了好一會兒,餘光看到旁人從身邊過,她才停下來,彎下腰繼續。

又插完一排,到了兩區的分隔線上,有排木樁子,林夏惜停在一邊兒用手扇着風,散熱。

無意間擡眼,看到不遠處周予北和許一舟、錢茂靠着拖拉機的車身,在說着什麽。

林夏惜手裏的秧苗已經插完,她靠着木樁注視着那邊。

日光斜移,身上的熱氣也在漸漸消散,她不知不覺手搭在了木樁上,下巴嗑着手背。

他們在說什麽呢……

說得這麽認真。

周予北側對着她,不太看得清臉,對話似乎沒讨論出來什麽結果。

他背身拿過車上的水,擰開瓶蓋,仰頭喝了一口,田野裏的風吹過來,衣角被吹得鼓成包。

喝完水周予北把水瓶擰好丢回原位,轉過來看着C區。

正好是林夏惜所在的這片區域。

兩人的視線成對角線。

林夏惜蹭的站直了身子,舉起手臂默默地做了幾個彎腰的活動動作,然後慢慢縮了下去蹲着。

停頓了好半晌,林夏惜才探出頭回過身去看,周予北壓根就沒管她,繼續和身旁人讨論幾個區的插秧工作。

林夏惜:“……”

本來就是,明明隔得這麽遠,他又不一定能認出她,就算認出,也不一定能看出來她是在看他。

她倒是先慌了。

還傻兮兮地舉起手暴露自己,欲蓋彌彰。

林夏惜懊惱地手捏成拳,錘了錘腦門。

而後,反應過來什麽,開始數落自己。

林夏惜你幹嘛呢,好好的盯着他看做什麽,犯花癡嗎?

無語。

罵完自己,林夏惜起身回去。

“啪叽”一聲,一團泥砸了過來,印在了自己側面的背帶褲上,泥水順着腿根滑落,黏兮兮的,看着就怪惡心的。

小女娃的咯咯笑聲傳來。

林夏惜緊了緊拳頭,想将面前這小屁孩就地正法,到底還是沒有忘記自己成年人的身份。

她拔出陷在田地裏的腿,往另一側走,遠離那個“小魔頭”。

折回去拿了最後一捆新秧苗,繼續,背上再次襲來攻擊,林夏惜視若無睹,接連幾個泥團攻擊。

不多時,背上已經被砸成了一幅畫。

直到她彎腰插完最後一根苗,一個小身影縱身跳了過來,咚的在她正前方降落,霎時泥土四濺。

“呸……”

林夏惜吃了一嘴泥,忍無可忍:“雲欣欣!”

“哈哈哈哈哈……”

被叫到的人絲毫沒有愧疚感,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倏忽,什麽東西好像也飛進了自己的嘴裏,欣欣停下嘲笑,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泥坑上那只罪惡的腳。

腳的主人學她的樣子叉着腰,可勁顯擺。

“哼!”

欣欣不服氣,“看你踩得更高,還是我踩得更高。”

說着就去踩泥坑,林夏惜也不示弱,跟上,各自挑最大的踩,平地上的已經不能滿足。

互相對視一眼,秒懂對方的意思,朝前沖去。

巨大的笑聲從C區傳到A區。

“什麽聲音?”許一舟直起身,回過頭看,沒看出個所以然。

聲音越來越大,周予北喝着水,都不禁循聲看去,眯了眯眼,只見一處廢棄的水田裏有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正在瘋跑。

遠遠看去都看不清模樣,俨然成了兩個泥人。

最初那個不屑一顧的某人此刻跑得比她口中的小屁孩還歡。

正前方一個超大的泥潭,可以想象能濺起多大的水花,林夏惜和欣欣兩人幾乎是心裏默數三二一同時踩了進去。

笑聲戛然而止,随即是一聲尖叫。

等周予北再回頭看時,水田裏已不見身影,只聽到遠方一聲聲喊着“周哥哥”。

坐在自己身上的欣欣哇的哭了起來,林夏惜哭笑不得,她當了肉墊還沒先喊疼呢。

聽到她在喊誰後,林夏惜也顧不得愛護幼小,擡手就捂住欣欣的河東獅吼,強行閉麥。

然而無濟于事,林夏惜手上滿手泥,欣欣也吃了滿嘴泥,更加覺得委屈,頓了兩秒,放聲嘶喊。

“周哥哥——”

話音剛落,林夏惜正前方的視野裏就出現了個熟悉的身影。

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堵住受損的耳朵,還是擋住丢人的臉。

她一寸一寸、像開了0.5倍速地擡起頭。

周予北就站在岸上,抱臂看着下面她們這兩個泥人,對上林夏惜的視線後,慢慢地挑了個眉,“?”

林夏惜:“……”

有沒有洞,她想申請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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