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細雨

細雨

天空中一道星耀閃過，一剎那的璀璨，像是看見了宇宙中存活了億萬光年的銀河星雲。

原來星空真的能訴說愛意。

不過那是兩個小時前的想法。

現在……

“痛——”膏藥敷上來的時候，咬牙忍了許久的林夏惜終于叫出聲，葛曉靜只好輕輕再輕輕。

“你說你，都多大了，還學小孩子爬樹玩。這下好了，好了腳又傷了腰。”葛曉靜一副老媽子教訓調皮孩子的操心樣。

林夏惜無力解釋，也沒那個臉說，只老老實實點頭。

塗好藥之後，蓋好被子，葛曉靜說了句好了把門打開，門口站着許一舟和周予北。

許一舟問：“沒什麽大事吧？”

“沒有，膏藥敷幾天就好了。”葛曉靜回。

“嗯。”許一舟點頭，還是納悶，“怎麽好端端的會卡樹上？”

林夏惜咬牙切齒，涼飕飕的眼神殺越過他落到他身旁：“還不是信了某人的鬼話。”

那個“某人”輕咳一聲，把臉別到了一邊。

許一走看了眼林夏惜，又看了眼周予北，看不懂，只好無奈搖頭笑。

三人走後，門重新掩上，林夏惜想翻轉過來，扯着腰上的傷口疼，又咿呀咿呀叫着趴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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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出枕頭下的手機，林夏惜點進江可可的聊天框，在鍵盤上激情打字：【終于看清了他黑暗的本質！】

林夏惜知道江可可這會兒肯定還在外面喝酒，聽說最近看上了一個駐唱歌手，沒事就往酒吧跑。

如她所想，夜貓子選手江可可剛在朋友圈Po了張舉着酒杯的自拍照，就收到了小姐妹的消息。

江可可點進微信。

這個“他”不用說都知道是誰。

江可可：【啊？】

江可可：【周予北又怎麽你了？】

林夏惜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她說了，江可可聽完發了一連串占滿屏幕的“哈哈哈哈哈哈”：

【你說咋就你經歷這麽奇葩呢，不是卡泥裏就是卡樹上。】

林夏惜：【唉，要不說我是林非酋呢。】

附上一個流淚貓貓頭的表情包。

江可可又被她這個自嘲的稱呼逗笑，笑完之後還是安慰她：【想開點，林非酋。】

江可可：【說不定啊，你把所有的運氣，都用到了重遇周予北這事兒身上呢。】

還不如不安慰。

林夏惜回：【可拉倒吧。孽緣！】

那邊哈哈哈了幾句，說：【你也要理解，人家不是也一個人在國外孤苦伶仃呆了這麽多年，“黑化”了也正常。】

林夏惜沒回字，只回了一個“投降”的貓咪舉爪表情包。

江可可：【再說，你不也實現了當年想和你男神一起看流星的心願。】

江可可：【知足吧。】

林夏惜沒有馬上回，伸手去夠一旁桌上的水，是方才周予北走前給她倒滿放到床邊的，水還溫着，她喝了半杯，才打字回複。

林夏惜半開玩笑半認真：【可惜老夫已經沒有少女心了。】

也早已過了學生時期因為喜歡的人送的一瓶水，就興奮地失眠了一晚上的年紀。

林夏惜只回了這一句，那邊只捕捉到了裏面的玩笑意味，回了一個大笑的表情包。

隔着屏幕就是好，不用暴露微表情，什麽情緒都能掩藏。

放下手機，下巴壓在相疊的手背上，林夏惜看向窗外，天空早已恢複如常，黑得不着邊際。

有什麽畫面浮光掠影從腦海而過，林夏惜捕捉到了。

她用手包成一個圓圈放在右眼上，眯起另一只眼，想象着是在用天文望遠鏡看天空的樣子。

周予北以前也是用書桌上那個天文望遠鏡模型這樣看星星的嗎？會比她今天看到的星空更美嗎？

這還是林夏惜第一次看流星。

困意來襲，林夏惜漸漸閉上眼，快要睡着之際，黑暗中的雙眼突然睜開。

夜晚的山莊變得寧靜，只有二樓某個房間，床上的人一拍大腿發出一聲懊悔——

怎麽就忘記許願了呢！

/

林夏惜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來養傷，錢茂他們那座山還沒有爬完，誓要爬到山頂，一個個的拿着帳篷在半山腰安營紮寨。

群裏發的照片不是群鳥飛過的斷崖山壁、被蚊子咬了一身包的腿，就是一堆人頭擠在一起蓬頭垢面地蹲着吃泡面的場景。

林夏惜再次為他們這種物質環境再艱難也要讓精神世界飽足的心态感嘆。

然後在群裏給他們送上‘大拇指、鼓掌’等表情包，給予精神支持一波。

當然，童彤葛曉靜她們也時不時拍些美景發在群裏，全是漫山火紅的楓葉樹。

林夏惜沒事躺在床上就翻翻看，就當自己也去了。

也是那個無畏的“在路上”的人。

……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

林夏惜這期間的飲食都是周予北負責的。

早中晚，敲門聲每天準時響起，這位周姓“快遞小哥”就把她的康複餐準時送達了。

林夏惜也逮着機會，可勁兒使喚他這個罪魁禍首。

“周予北，我要喝水。”

“周予北，我又餓了。”

“周予北，幫我把桌上那本書拿過來。”

……

林夏惜趴在床上看書，兩條腿翹得老高，一晃一晃的，甚是悠閑。看着周予北給她去泡養生茶，沒有一句怨言，埋在書裏笑。

“我看你也很享受嘛，能被我的溫柔男神如此體貼入微地照顧。”葛曉靜路過她房門的時候，抱臂倚在門口評價道。

“才沒有呢。”林夏惜用虎口卡住臉壓下上揚的嘴角反駁。再怎麽克制，笑意還是從眼睛裏跑了出來。

葛曉靜笑笑不說話，看穿不點穿地走了。

林夏惜嘴上否認她的話，心裏已經小雞啄米似的狂點頭了。

以前她只是感官上覺得周予北很會“照顧人”，如今是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

面對她的指揮，周予北雖會笑話她“你剛不是才吃過嗎，難不成腦子也撞到了記憶受損？”

或者是哂笑道“果然是撞到了，都愛看哲學書了”諸如此類的。

但也只是嘴上不饒人，行動上一點不怠慢。

她大多時候只需要趴在床上，安安心心過上她以前嗤之以鼻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

木床的上面，她的頭頂上，就是格子窗，林夏惜一擡頭便能看到外面的天色，從晴空再到細雨。

有時起風了吹着窗戶唰唰響動，林夏惜想着伸手去關窗，剛探起身，瞄到外面一個人影，林夏惜又縮了回去，撐着下巴等着。

不多時，周予北從此前經過，自然而然地将窗戶關上了。

有個詞用來形容他特別貼切，林夏惜一時想不起來，幾根手指在下巴處随意敲打。

正好手機“叮”的一聲，通知欄跳出她之前關注的一部少女漫更新了，林夏惜點進去，習慣性先劃拉到最後評論區。

在衆多“奶奶，你等的漫畫終于更新了！”的評論煙海中，看到一條彩虹屁誇誇評——

【啊啊啊勞斯真的好會畫！！！這樣的爹系男友請給我來一打！！！】

林夏惜嘴角上揚，拇指劃到屏幕右邊，默默點了個贊。

-

第二天，林夏惜跟着昨日就爬完山回來的小夥伴們，按照原計劃坐大巴返程。

肉眼可見，這一段旅程大家都挺開心的，看了此前未看過的，感受到以前從未有過的。

哪怕她出了點小插曲，林夏惜也覺得在那樣的環境下，身與心都得到了很好的淨化。

遠離喧嚣，遠離一切想遠離的。

除了一個人。

林夏惜和周予北中間，一個小團子交叉着手，小嘴噘得老高。

“明明是我讓周哥哥帶我去看流星的，結果悄咪咪把我哄睡着了，又帶你去，哼！”

林夏惜把欣欣扔過來的紙團又扔了回去，指了指自己的腰：“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她不管。

一會看看周予北，一會瞪瞪林夏惜，似是在複盤她家的小白菜何時被拱的。

林夏惜：“……”

大巴車上鬧鬧哄哄，熱鬧非凡。

林夏惜還記得，來時的那趟，雖然也在聊天，但還是有不少戴着耳機自個兒聽歌的。

而如今返程這趟，聊着聊着不知道誰突然舉起手機唱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開始了民謠接龍。

一路上載着歌，回了住宅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