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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顯然是事先澆了火油,帶火的箭簇所到之處,烈火熊熊而起。
外部被弓箭手圍的死死的,高小蟲只得帶着丐幫弟子左沖右突,不一會兒便有了傷亡。
他心中惱火,千算萬算不該算落了仁義莊這三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骨頭。
苦心經營大半年,終于等來可以名噪天下的機會,竟然就這麽白白錯過。
這還不算,更可恨的是,這樣帶着一幫傷殘弟子回去,他高小蟲還如何立威服衆?不,應該說,他還有什麽臉留在丐幫?
好在範汾陽和朱五都是生意人。本來就是被朱七七硬拉來助陣的,自然也是決不肯做虧本買賣。火勢一起,高小蟲随便兩句給個漂亮的臺階,他們便帶了人急急往出退。
而高小蟲這邊,只要朱七七不在場,很多事情就都好說。比如,他想要把這十幾名丐幫弟子的命統統算在沈浪頭上,倒也不是太難。
那喬五夫婦就更不足為懼,因了喬五的性烈如火,他二人在江湖上本來就特立獨行,沒什麽過命的朋友,更沒有什麽了不得的勢力。如今他們又算是得了沈浪的好處,他高小蟲只需略施小計,便可使得他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想到這裏,他指尖已有數點寒星閃動。
高小蟲個頭不是很大,平日裏便使一把便捷的短劍。但也許還有人會記得,他與那人稱“遍地滾金錢”的錢公泰原本是同出一門的,暗器功夫又能差到哪裏去?
他一手短劍翻飛,擋開密密飛來的火箭,一手穩穩發镖,便看到丐幫弟子紛紛倒下。
趁着個空當,高小蟲就地一滾,人已到了院門口。
剛出得院門,卻突然想起來那院中還有一人需要解決。
便是少林天法大師。
這胖和尚從頭至尾一語不發,安靜地像是不存在一般,高小蟲緊張之下,竟是把他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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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卻站在正幫喬五療傷的沈浪身旁。但凡有流矢飛過,他便禪杖一揚,打轉了方向。竟是在幫他們護法。
天法大師是被仁義山莊請來的,此時臨陣倒戈,卻是面沉如水,也不覺得尴尬。好似一切都理所當然一般。
仁義莊竟然連客房裏也裝着機關。
沈浪在幫喬五療傷,王憐花駭走了一衆人,便回到裏屋。
卻不見了床上的熊貓兒。
他摸遍了房間裏能摸到的每一寸,卻并沒有發現暗門一類的東西。
他一方面記挂着熊貓兒,一方面好勝心起,這天底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過他王憐花破不了的機關。
火勢更大,時不時便會傳出禁不住烈火炙烤的房梁重重砸下的聲音。
王憐花卻還是沒有出來。
喬五氣息漸平,先前似乎糾結在一處的五髒六腑也歸了位。
花四姑守在一旁,她中毒不深,服了解藥,竟不到一刻便已經大好。
沈浪收回雙掌,稍稍調整之後,對着天法大師稍稍躬身算是見過禮,便轉身鑽進了火海。
春日裏天幹物燥,天黑的時候穿衣脫衣都會時不時有火星亂蹦,如今又澆了火油,一遇火,那些幹渴已久的物事便歡快地吐信子。
王憐花雖功夫不弱,但畢竟不是金剛不壞的身子,此時一個人在屋子裏找昏迷的熊貓兒,他如何放心的下?
這便罷了,更重要是熊貓兒住的屋子并不大,若是不出意外,王憐花早該出來了。
果不其然,沈浪沖進去的時候王憐花正在四處的牆壁上找尋什麽。他一把拉了他就往外走。
王憐花掙不過他,只得跟着他先撤出來。
四周的弓箭手已經沒了蹤跡,遠遠的似乎看到三五成群的人拎了水桶往這邊來。為首的一個右手臂上連接這一只巨大的黑色鐵爪,看形狀總有百斤,但挂在他身上卻看似絲毫不算什麽。
一行人似乎并不着急,一路邊聊着天邊走,甚至有一刻不知為何竟停了下來。待沈浪和王憐花掠過,才繼續往這邊來。
沈浪難得地亂了心神,一路上連着問了好幾回什麽叫“曼陀羅”?“無解”又意味着什麽?貓兒會是被誰帶走了?
王憐花也心中煩躁,開始還解釋了兩回,後來他再問,也只當沒聽見。
回到時銘的指揮使府邸,吩咐老管家燒了水,他簡單洗漱一下便徑直回了屋。
東方已露魚肚白,早起的鳥兒也開始叽叽喳喳。王憐花在床上躺着,卻半晌都睡不着,只瞪着雙眼睛研究雕花的床額。
窗外響起“篤篤篤”三聲,一個高大挺拔的影子便映在那裏。
王憐花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了頭。
他王憐花是舌燦蓮花,但他從來也不懂得要如何安慰人。
每每母親因為突然想到什麽,而變得異常暴躁的時候,他都只會屏退了下人,自己在一旁默默陪着。看着她把精心布置的屋子變成一片狼藉,悄悄地記下每一件東西原來的位置。待母親鬧累了,回房去休息,他便一件一件把東西擺回原位。碎了的,便依樣買一件回來。
窗外的人很執着,“篤篤篤”又敲了三聲,柔聲道:“憐花,你睡了麽?”
王憐花悶悶道:“睡了。”沈浪白天質疑他的話語猶在耳畔,其實他說的也不全錯。王憐花若沒了野心,還是王憐花麽?
但他話音未落,沈浪已經推門進來。
天将亮,他站在門口,長長的影子拖在地上,一雙眼只往裏瞧着,身後的門也不關,整個人一動不動。
王憐花看得心一抽。他何曾見過這樣的沈浪?
記得當時在快活城被抓,一群人看起來幾乎沒有活命的希望,他也一直是大夥兒的主心骨。好像只要有那該死的微笑在臉上,就一切都能逢兇化吉。
披了衣服起身,繞過定定地立在那裏的沈浪,王憐花輕手輕腳地把門關上。
然後從身後抱了他。
他纖長的雙手從沈浪垂着的胳膊間穿過,輕輕攬在他腰上。
沈浪要高出他一點兒,他便把頭一側,臉順勢貼上他的背,喃喃道:“進去吧。沈大俠這般吵鬧,我就是睡了也該被驚醒了。”
他曾一次次賴皮地靠在他懷裏,雖心裏幾乎永遠都在算計着要怎麽贏,卻也知這個人絕對不會真的傷害他,是以無比安心。是以每每連鼠尾草都不用,便可以安心入睡。
這一回,輪到他抱着他。
許久,感覺沈浪的身子不那麽僵了,王憐花拉了他的手,挪到榻邊坐下。自己則在他身前站了,拿手捏捏他的肩膀。
這才發覺這動作無比熟悉。
好像是在沙漠的那個夜裏,他也是這樣捏捏他的肩膀,聽他吹了一晚的簫?
北方的春日氣候幹燥,加上一晚上的折騰和內心的煎熬,沈浪的嘴唇幹裂發白。只有白天被杯子撞出血的地方,還微微地紅腫着。
王憐花轉過身去倒茶。
但那桌上的茶已經放了一夜,手摸上去都是沁涼,如何進的了口?
正待出去吩咐下人燒水過來,卻被榻邊的人抓了手腕,大力地一帶。
他沒防備,腳下一個不穩,就跌進了那人懷裏。
沈浪一手箍了他的腰,一手扶在他腦袋後面,粗暴地吻上來。
王憐花不躲,只順着他的動作稍微地調整下姿勢,整個人就騎坐在他腿上。
沈浪像個溺水的人,拼命地攥着最後一根稻草。
王憐花任他攻城掠地。他舌頭到了,他便松開齒關。他搶占空間,他便輾轉騰挪。直到無法呼吸。
兩個人,好似磁與鐵,緊緊貼合。
王憐花再稍稍往前坐一點,二人便擠在一處。他搖晃着身體,一只手探到身後,抓了沈浪箍着他腰的手,輕輕壓到床上,十指緊扣。
摩擦産生的火苗迅速燃遍全身。
沈浪放開了托在王憐花腦後的手,正要放在一側以便支撐起兩人的重量,卻被王憐花一把抓了。再次十指緊扣。
呼吸漸重,王憐花身體向前一傾,沈浪便順勢躺下。
他邪魅一笑,俯在他耳畔輕輕嘆道:“又來惹我,沈大俠可是準備獻身麽?”
沈浪不答,只翻身把他壓下,啞着嗓子道:“自然是。從此以後,我就跟在你身邊,你轟也轟不走。”
他低頭再度吻上那誘人的唇,銷魂的眼,手向下,摸到王憐花衣服帶子的結,便輕輕一扯。
吻到耳朵,王憐花突然抿緊了嘴,下巴驀地擡起,喉間的凸起便美好地呈現。
沈浪猶在耳邊呢喃:“再也不準一個人赴險。”
王憐花喘着氣,拉了他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
也只到小腹。
他紅了臉,手竟無法再往下。
王憐花風流成性,床底之事,多得是增加樂趣的手段,卻幾曾如此尴尬?
沈浪卻已經明白。
雖然白飛飛沒有說錯,他幾乎一直過着禁欲的生活,是以碰上男女之事總是被動。
但眼下的身體,是跟他一樣的,男性的身體。
雖然之前,王憐花萬般不配合,二人便像打架一般,每每大汗淋漓,卻只能到最後惹得他興致缺缺。
但如今,王憐花不再掩飾,他便也不再難懂。
憑着直覺,他像對待自己一樣對他。
窗外不知哪家的蟲兒在不知疲倦的鳴叫,一旁的草葉被夜裏的露水打得濕濕的,幾乎沒力氣推開攀在身上的小蟲。旁邊是睡了的花花草草,一個個沉沉地垂着頭,做着各自的美夢,自是不會發覺這邊的的熱鬧。
草兒早撇了起初的難為情,舒展開細細長長的葉子,包裹精力旺盛的蟲兒,把那歡樂的蟲鳴,悶悶地裹進懷裏。
沈浪小心翼翼地動作,額頭竟然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王憐花看得不由心花怒放,笑道:“沈大俠竟也有如此緊張的時候。”他當然得意,畢竟之前在快活城或是在幽靈窟,生死關頭,他遞過來的手也永遠都是溫暖幹燥的,這個人冷靜起來,簡直就不是個人。可現在……
“怕傷着你。”沈浪騰出嘴來,卻也言簡意赅,說完只擡頭看着那笑得一臉燦爛的人。
王憐花驀地想起自己此時才真是一身的狼狽,竟然還有心嘲笑穿戴整齊的別人!他嘴巴一撇,啞着嗓音道:“過來。”
天光漸亮,有人卻正在春/宵。
鞠躬感謝賣力客串的蟲兒和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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