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姜絨聞言立刻要沖到前面，卻在經過唐麒身邊的那一刻被緊緊抓住，姜絨擡頭看向唐麒，唐麒冷若冰霜的面容顯然是在警告他不許輕舉妄動。

面對外面的埋伏，唐麒終于肯放開唐無雙，讓唐無雙順勢倒進唐淩殊的懷裏。而姜絨仍然被唐麒抓着手腕，被唐麒帶着往外走，且被唐麒壓着半步，始終不能走到最前面。

走到密道洞口，姜絨沒想到這密道之外竟是又是一處宅院，密道出口是一個巨大的校場，姜絨震驚于在一個宅院裏竟然有一個校場。

唐麒低沉的聲音冰冷無情：“唐明，現在回到門中認錯還有機會活下去。”

“不愧是刑堂堂主的親傳弟子，你們現在被數百精兵包圍了還惦記着門規和懲戒呢？！”唐明伸展雙臂，将背後的精兵展示給唐麒二人看。

姜絨的注意力卻在唐明身上，即便在晨光的映照下唐明的臉還是蒼白如紙，看到唐明臉上癫狂的笑容，姜絨忍不住往唐麒背後靠近，他低聲：“師兄……”

唐麒握緊姜絨的手腕，緊盯着唐明的目光仍無絲毫變化。叛徒在唐門中并不少見，但是能與唐明一般作為門主愛徒還叛出門派的，只此一個。面對這樣的叛徒，即便對方無一不精，唐麒也并不打算輕敵。

唐麒冷聲下了最後通牒：“既然執迷不悟，門主的赦令你也不必領受。”

唐明臉上浮現古怪的笑容，“門主……若不是門主多年的教導，我也不能到今天的地步，聖子！您說呢！”

唐無雙聞言無奈道：“唐明師兄，現在回頭一切還來得及。”

“哈哈哈，你們這些蠢貨，也不必等以後了，今日便在這了結了吧，到了陰曹地府你們還得好好謝謝我這個師兄！”

唐明大喝一聲：“動手！”唐明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府兵立刻朝四人撲來。

也是在這時，唐麒手腕一轉，數十枚暗器已經飛出，沖鋒在前的士兵無一幸免，全部被淬毒的暗器擊中。

姜絨恨不得給唐麒鼓掌，一招就将幾十個精兵放倒，這等功夫要是用在沙場上，敵營得吓得夜不能寐了吧！

而唐明似乎早就料到唐麒出手如電，不知何時就躲到那數百精兵的後方，他躍上遠處的戰鼓支架，沖着唐麒身邊的姜絨挑釁：“小姜絨，你身上這許多血眼可是會招人的。”

姜絨擡眼望去，唐明竟然特意警告他？唐明是故意的嗎！果然，校場大門後另一波敵人湧進來，随着這些人的腳步聲接近，姜絨聞到一股越來越明顯的令人作嘔的氣味，這個氣味像是腐肉放久了的，其中還有一絲茉莉的香氣，混合在一起令人頭暈目眩，難以忍受。

這個味道實在濃郁，一下激起了姜絨的記憶，剛剛在密道裏他就聞到血腥氣裏有股怪味，其實就是那些不知痛苦不畏生死的怪物身上飄出來的，和現在這個混着茉莉的味道簡直一模一樣！

姜絨忍不住幹嘔起來，他頓時明白了，其實這些人都中毒了，甚至可能已經快死了，所以才能鸩毒入血不死！可這是什麽毒，為什麽他從來沒有見過，成為草堂堂主一年多以來，他也從未聽長老們提過這樣的毒！

見姜絨如此大的反應，唐明眼裏竟閃過興奮的神色，很是激動地說：“小姜絨，密道裏的都是些半成品，這些才是我養了許久的，你應該喜歡吧！”

身邊的其他精兵圍着他們刀刀都是致命的殺招，姜絨氣憤大罵：“我才不喜歡這些莫名其妙的怪物！”唐明是不是瘋了，竟然還養了許久，養這些東西能幹什麽！

那些怪物已經不能稱為人了，沒有意識、一身蠻力、不生不死，想來根本就是活生生被某些毒物給弄壞了腦子的。唐明身為門主愛徒，怎麽會有制出這麽陰狠的毒來？他們唐門雖然算不得什麽名門正道，但也從不做這樣殺人性命還辱人屍身的下作事情。

對姜絨的反應，唐明很是可惜，但臉上古怪的笑容始終沒有收斂，反而愈加興奮，“不管你喜不喜歡，他們可是最稀罕你這樣細皮嫩肉又飄着血腥味的小東西！”

姜絨氣得咬牙切齒，一邊抵擋近身的敵人，一邊在腦子裏盤算怎麽把唐明給宰了！

唐麒在他身邊幫他踹飛了幾個敵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知道他想要收拾唐明，立刻提醒他：“不要妄動，找破綻立刻突圍！”

姜絨不服氣，可是轉頭就看到唐淩殊帶着唐無雙艱難應敵，周圍的敵人除了訓練有素的府兵還有那些不怕死的怪物，那些怪物比活人更難纏！而他們只有四個人，而且唐無雙中毒受傷，根本不能殺敵，其他三人也是鏖戰了半宿的，哪還有那麽多的力氣與唐明糾纏？

姜絨明白他不能擅自耍意氣而置聖子和少主于險境。

姜絨甩出暗器解決身邊的敵人，心裏已經有了想法，頭也不回地朝幾人交代：“那我去打頭陣，你們找機會！”

唐麒聞言立刻伸手去撈他回來，可是根本抓不住少年人纖瘦靈巧的身子。

眨眼間，姜絨已經沖到敵人中心一通亂打。

那些府兵看姜絨瘦弱還一身是血，根本看不起他。哪知姜絨一個掌風過去，帶着藥性的粉末四處散布，吸入粉末的府兵不出片刻就都癱軟在地無法動彈了。姜絨身上至少帶了百種毒、藥，普通人遇到唐門的秘制毒、藥只有求饒的份，那些聽從唐明指揮的府兵沒有在江湖上行走過，哪裏知道唐門草堂堂主的厲害。

姜絨奪了那些士兵身上的佩刀，朝着那些擁擠混亂的怪物擲去，一刀就串了三四個，“哈哈，師兄，這個好玩！”

“姜絨！”唐明哪裏能容得下姜絨這麽胡作非為，幾步奔過去朝姜絨出手。

與此同時，一個哨聲響起，姜絨定睛看去，這哨聲正是唐明吹的。

兵荒馬亂中，院牆外傳來一聲大喊：“快走！”

姜絨轉頭去看，是幾個東臨劍派的弟子！正是東臨劍派向唐門發了請求，讓唐門幫他們從夷州刺史處取回一件寶物，才有了這次的任務。

“想走！”唐明的哨聲引來的是更多的士兵和怪物，一個與那些怪物面色相近的男人被人擡着進來，正是夷州刺史！

姜絨看清那被擡着的男人的臉，他簡直不敢相信，“你竟然給夷州刺史也下了毒！”

唐明冷笑一聲，“你們不是要取他性命嗎，我不過好心幫你們一把！”

姜絨可笑不出來，想到唐明現在的一切都仰仗這位夷州刺史，他竟然還把夷州刺史也變成這麽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簡直喪心病狂！

讓姜絨更加笑不出來的是，那位夷州刺史出現的同時還帶來三四百精兵，這些精兵個個身披甲胄長、槍在手，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沙場征戰的老兵。而他們唐門四人與那幾個東臨劍派的弟子加起來也不到十人，如何抵禦得了這數百精兵的圍殺？

姜絨更是被唐明纏住被圍在了戰場的最中心，姜絨回頭去看各人，除了他師兄還算游刃有餘，可是暗器已經消耗完，唐淩殊抱着唐無雙已經十分吃力，東臨劍派的幾個弟子也不敢躍進院牆幫忙。唐明是算準了他們身上的東西有限才會讓一波又一波的士兵趕過來，他們被車輪戰了，幾個人總會有力竭的時候，到那時就只能任由唐明宰割。

如果他沒有帶着聖子一起進密道就好了！姜絨咬牙，他摸到腰上其中一個皮囊，他決定了！“唐明，你既然想死，那我們就一起死！”說罷，他從皮囊中拿出十枚火彈，這些火彈威力不凡，這是出門前他師父偷偷塞給他的，這火彈制作不易，是不會輕易給弟子拿着的，所幸他有個疼愛他的好師父。

唐明看到姜絨手上的火彈吓得連連後撤，“姜絨你瘋了！你想和我們同歸于盡嗎！”唐明此話一出，圍在姜絨身邊的正常士兵紛紛躲開。

姜絨冷笑一聲，轉頭望向唐麒。

唐麒似乎一直在看着他，姜絨的目光投過來的第一時間唐麒便已接收到，兩人這樣一對視，彼此都知道了對方的心思。姜絨看到唐麒的臉立刻繃緊，他知道唐麒不答應，但他不想聽唐麒的話，嘻嘻。唐麒眼神一變，趁衆人不備時，抓起唐無雙突然沖向院牆。

姜絨立時将火器擲向東臨劍派幾個弟子躍進來的牆角，幾個東臨劍派的弟子逃得飛快，火彈爆炸一聲巨響，整個宅院都震動起來，牆垣倒塌院牆被炸開了！整個校場的人都被震得東倒西歪，離爆炸點近的府兵更是被炸得血肉模糊。

整個校場一片混亂，等周圍塵土落地，校場中只有姜絨還被困住。

唐明怒斥：“姜絨！你不識好歹！”

那看似行将就木的夷州刺史大吼起來：“去追他們！不要讓他們走出楚國地界！”

剩餘的精兵立刻齊刷刷沖出院牆，追人去了。

面對仍然包圍自己的敵人，姜絨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他安慰自己現在剩下的那幾十個怪物不過是沒有腦子的行屍走肉，唐明臉色不對應該也是強弩之末，他有能力應付眼前的敵人，說不定還能提前脫身追上師兄他們，幫師兄他們處理追兵！

如果他實在堅持不住，他相信他師兄會在安置好聖子後再回來救他的，他不怕！

姜絨握着短劍的手緊了松松了又緊，唯獨皎如白月的臉蛋毫不變色。

唐明見姜絨故作鎮定的模樣倒是笑了，“唐門竟會有你這樣舍己為人的聖人，小姜絨，我們唐門不會是選錯聖子了吧？”

姜絨反唇相譏：“你怎知我是舍己為人，就不能是我貪功就想一個人宰了你？”

唐明怒道：“你倒是試試！”

唐麒帶着唐無雙領着衆人一路狂奔，他們身後是窮追不舍的夷州駐軍，動靜一旦鬧開，夷州的守備很快就會全城圍堵他們，所以他們必須在城門守衛收到消息前離開楚國！

“你們等等！姜絨少俠還沒有出來！！！”

東臨劍派的小弟子怒吼，他們幾人趁着爆炸跑出來是因為他們當時就在戰場的外圍，可是姜絨卻在敵人包圍中心，根本沒有時間逃出來！

東臨劍派的其餘師兄弟根本不想插嘴唐門的事情，在這生死關頭可不能讓這個蠢蛋師弟胡言亂語，為首的弟子喝道：“師弟你閉嘴！夷州駐軍已經追出來，不想死就趕緊跑！”

說到底唐門不過是東臨劍派雇傭過來的，唐門接了他們的單子就該本分做事，至于他們唐門內部發生什麽矛盾可與東臨劍派沒有幹系！若不是自家師弟不争氣，看那小妖孽長得好看被迷住，死活都要過來接應，他們才不會來趟這個渾水！可歸根結底還是要怪這個唐麒，無端端地為什麽要告訴他師弟說夷州刺史還有這麽個私宅，不然他這個被迷了心竅的師弟就算想要英雄救美也找不到地方！剛剛他們可是差點被那小妖孽炸死了！

一個時辰後，唐麒帶着衆人越過蜀楚兩國邊界，唐麒拿着通關文牒光明正大地通過邊境進入蜀國。

在不到二裏之外，夷州駐軍勒馬逡巡，無法往前半步。

進入蜀國藍州地界，唐麒直接帶人住進城內的福來客棧，這家客棧是唐門在藍州的産業之一，店家就是唐門弟子。

唐淩殊抱着唐無雙直接就進了後院的客房，這是唐門在藍州的一個暗樁，他們時常都要來此歇腳和交換信息，因此根本不需要店家的指引就能找到地方。而東臨劍派的弟子們還沒有拿到想要的東西，自然也只能跟着他們到客棧歇息。

唐無雙躺在床上，離姜絨給他吃藥已經過了四五個時辰，但他的臉色依然沒有好轉，只是手腳稍微有了力氣，他扯着唐淩殊問：“絨兒怎麽辦，你們趕緊去找他。”

唐淩殊面露為難，“你中毒到現在都沒有能解毒，我沒法離開你。”

“絨兒他是為了我……”

見唐無雙傷神，唐淩殊連忙安慰他：“小姜自小伶俐，追兵都跟着我們，我相信他不會有事的。”

唐無雙沒法認同唐淩殊的說法，他問：“阿麒呢，讓阿麒去找。”

不一會兒，唐麒推門而入，唐無雙見了他便讓他去找姜絨。

唐麒搖頭，“他如果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就不用做草堂堂主了。”

唐無雙驚道：“你是他的師兄，如何能這麽絕情？”

“唐門中人本就不該多情。”唐麒在床邊坐下一把握住唐無雙的手，“你該好好休息，不必為他傷神挂懷。”

唐淩殊将唐無雙的手扯回，質問唐麒：“若小姜出事，你如何向刑堂堂主交代？我勸你現在就派人去接應他，如果為了東臨劍派那無所謂的寶物而傷了一個堂主，你也無法向門主交代。”

“哼。”唐麒冷冷看向唐淩殊，“少主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