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唐韻的房間裏滿是木屑飛塵,幾個半成品的機關就這麽大咧咧地放在床上榻上,仿佛這房間就是個木工作坊。
唐韻一進門就拉着姜絨去看他新做的玩具,一只機關鳥。
姜絨從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機關玩具,因為他師兄就是個機關狂人,但是唐韻的機關鳥風格特別明顯,木質的身軀線條流暢,羽毛眼睛都栩栩如生,而且唐韻還給機關鳥上了色,遠遠看去就像一只活的黃鹂鳥。
“唐韻哥哥你這個太逼真了!”姜絨捧着這個巴掌大的機關鳥不住贊嘆,唐韻更是得意,“它還可以飛哦!”
唐韻按開鳥肚子上的開關,鳥背上打開一個暗格,從裏面伸出幾根竹片,鳥翅展開,上下扇動,不過片刻竹片也跟着轉動,那木頭鳥兒竟然飛起來了!
姜絨驚呆了,“竟然能飛!”
“不止哦,你看,鳥屁股那兒有個小孔,只要我擊中那個小孔,它還能發出二十七枚毒針偷襲敵人!”
姜絨忍不住好奇,“我試試?”
唐韻二話不說就把一根細短的小木棍交給姜絨,姜絨撚動小木棍,瞄準擡手,果然擊中那個小孔,姜絨立刻看到一陣寒光閃過,一簇銀針就從鳥的喙噴出,對面的門柱子瞬間變成了刺猬柱子。
姜絨跑過去仔細研究,這銀針直接沒入門柱,只剩微不可見的一點針頭未深入木頭。
唐韻得意洋洋:“這殺傷力如何?”
姜絨豎起大拇指,“百步殺人也不過如此了。”要是用這鳥兒去殺人,只怕是能百發百中一擊斃命,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笨拙飛行的呆鳥內含殺人不見血的毒針呢?
“喜歡嗎,喜歡送你。”
姜絨想要又不好意思,“你才做了一只……”
“那有什麽,只有一只才顯得身價高貴,要是滿大街随便能找出這麽一只機關鳥來,我們唐門還有什麽臉面在江湖立足呢?”
姜絨也不客氣了,“要是壞了你可要幫我修啊。”
“那還用你吩咐嗎?”唐韻邊說邊把矮榻清理幹淨,“你趕緊坐下,不是要問我事兒嗎,說罷。”
姜絨說:“你是不是早上去過攬月樓了?”
唐韻連忙搖頭,“一大早我就被麒堂主安排去收一批新材料,哪裏能有機會去攬月樓呢?我是看見麒堂主去了,自己沒去呢。”
“那我師兄真的沒有上樓嗎?”
唐韻點頭,“這是真的。”
“那聖子還好嗎,他真的沒事嗎?”
唐韻皺眉,這個傻孩子怎麽總是聖子長聖子短的,“絨兒啊,不是哥哥多嘴,不過你還是不要老是管聖子的事情,聖子一直都是直屬于門主的,我聽說每任聖子都是被勞累死的,幾乎沒有一個活到三十歲的。這麽多年了,除了聖子自己,我們也沒人知道聖子到底在忙些什麽,只看出來他一年比一年憔悴了。”
這些事情姜絨當然知道了,可是當初他繼任草堂堂主時,門主特意叮囑他要好好照顧聖子,無論什麽時候都要以聖子的安危為先。
“我只是想盡點心,聖子從小就被百毒侵蝕,我如果不幫着他,他該多難受啊?”
唐韻一臉不可置信,“聖子身邊前呼後擁的,你就算少去看他幾次,也還有一堆仆從和少主照顧他呢,傻絨兒,你有的時候真是不知道避嫌。”
姜絨一臉迷惑,“我怎麽了?”
“你老是去找人聖子,少主又總是和聖子呆在一處,他們兩個你侬我侬的,你去湊熱鬧,知不知道會被人說閑話的。”
姜絨癟嘴,“我才不在意他們說什麽呢,我坐得端行得正,他們要說就讓他說好了。”
“那你是不是還時不時趁機和少主獨處說話來着?”
姜絨一臉疑惑,“哪有這種事情,我幾乎就沒和淩殊大哥獨處過,不是聖子在場,也有聖子的小厮在啊,何況就算我想和淩殊大哥說些沒用的話,他也不答應啊。”
唐韻比姜絨更加迷惑,但是唐韻馬上選擇相信姜絨,“絨兒,那咱們就得好好盤盤到底是那個龜兒子要這麽編排你了,可不能稀裏糊塗就背上些莫須有的罪名。”
姜絨沒想到這還能成罪名了,“他們到底怎麽傳的,我在哪裏和少主說話了?”
唐韻:“他們說你借着去看聖子的名頭去攬月樓……”
姜絨:“別人随便說他們就信了嗎,不像啊,咱們門裏的弟子可沒幾個好騙的。”姜絨隐隐察覺,這也許都是攬月樓的小厮們傳出來,不然誰敢随便議論編造聖子的私事呢?
“你懷疑是攬月樓……聖子?”
姜絨被唐韻的猜想驚得站起來,“怎麽可能!聖子才不屑于做這些事!”
唐韻連忙把他拉回去坐着,“哎哎哎,不要着急,我胡亂猜的,你別生氣啊,你要是生氣了我可難過了。”
姜絨慢慢冷靜下來,但他再次肯定地說道:“聖子沒有必要這麽做,這些事情散布出去對他有什麽好處,不可能的。”姜絨想了想,猜測說:“應該是攬月樓的小厮自己編排的。”只有出自攬月樓的人說那番話才會有人相信,否則也不可能傳遍唐門。
唐韻倒也認可這個說法,“不過不管是誰放出這些流言,你都記住我說的話,少去攬月樓湊熱鬧。”唐韻一邊說着一邊看向門窗外,确定沒有人後,他湊近姜絨,“昨夜有人聽到攬月樓裏傳出慘叫,他們說聽着像聖子的聲音,那聲音響了大半宿,聲音停了之後,烏長老就從攬月樓下來了。”
姜絨被這個消息驚到了,心口撲通撲通地跳,烏長老和唐麒都沒有說過這個事兒,但他們一定是都知道的,他們為什麽不說?聖子受了那麽大罪,真的不用他幫忙調理嗎?
“還有啊,昨夜門主把少主送進了刑堂,現在還沒被放出來呢。”
姜絨徹底失控,“你說什麽!”剛剛他師父明明說送進刑堂的是幾個小弟子!
“可沒騙你,門主說這次行動負責人是少主,少主沒有保護好你和聖子,讓你一個人獨自對抗唐明,還差點害死了你,所以就把連夜送進了刑堂。”
“那師兄呢,門主也要罰師兄嗎!我去找門主求情!”姜絨顧不得那麽多了,刑堂的手段他從小就見識過,牢房裏每件刑具滿滿都是鮮血沉積多年染成的黑色,門中很多弟子沒有死在外出任務上,而是死在刑堂的牢房裏。
唐門中人最是知道如何對付唐門弟子的,進了刑堂不死也要扒層皮,更不要說他師父還對少主有那麽大的偏見。
“你放心吧,麒堂主沒有被責怪,門主只罰負責人,麒堂主還立了功呢!”
姜絨懵了,這怎麽還立功了呢?
“因為麒堂主一直護着你回家,才讓你和聖子能及時解毒。而且,還把東臨劍派的那把寶劍給奪了。”
姜絨不敢相信這是他師兄做的事,奪雇主的寶物?他師兄想來是冷面無情,根本不可能對那把劍感興趣,更不可能冒着違反門規和損傷唐門聲譽的風險只為了這麽一把劍。
“不行,我得回刑堂,不能讓師父把少主傷了。”
唐韻用力嘆氣,“我的傻絨兒啊,這些事情哪裏輪得着我們小輩插手呢?再說你去求情有可能适得其反的,你別忘了秋意師叔對少主的态度,要是你去阻攔動刑,只怕秋意師叔會更生氣吧?”
姜絨徹底傻了,怎麽他做什麽都不對,說來說去就是他最好什麽都不做,就這麽活在他們的欺瞞裏,傻呵呵地以為他們算是一家和氣團圓了呢。
“絨兒啊,哥哥今天說的話你可要記到心裏去,聽到了嗎,少惹少主和聖子,咱們就好好給師兄弟們看病治傷,攬月樓要是有需要,你再去滿足也不遲。”
“可我不是木頭傀儡,他們都是我在乎的人,他們難過了我也會難過的。唐韻哥哥,你能不能偷偷帶我去攬月樓一趟?”
“怎麽不聽話呢?”唐韻真是恨不得把他掐醒。
姜絨倔起來,“我就是想看他們一眼,你們越是不讓我去,我就越想去,大不了半夜我再出去!”
唐麒冷酷的聲音突然從窗外傳來:“你要去哪兒?”
姜絨立刻出門去找唐麒,他拉住唐麒一番查看,确定唐麒沒有受傷才開始跟唐麒鬧,“我就是想去看看聖子,你們有意攔着我,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不是怕人打擾聖子清修,你們就是怕我見到聖子!”
唐麒臉色果然變了,姜絨就知道是這樣!
但是片刻後,唐麒說:“是啊,我們就是故意攔着你,因為不攔着你,你會害死無雙,還會害死你自己!”
“什麽……”
“你體內餘毒未解,聖子也是如此,你內力還帶毒,聖子如何能受得了你的照顧?”
“可……可我……”
“聖子需要清修,這不是謊話,他昨日夜裏耗費了巨大的精神,沒有半個月恢複不了,你即便去見了,你和他也說不了話。”
姜絨心口有點疼了,聖子真的受罪了。
唐麒看他不說話,以為他還在鬧脾氣,又說:“至于唐淩殊,師父有分寸,總不至于真的把一介少主審出個好歹了。”
聽完這些話,姜絨忍不住敲自己的腦袋,他想不明白怎麽出去一趟,為了一個唐明就鬧出這麽事端來,還莫名其妙知道了些什麽,但是細細想來,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知道了些什麽。
唐明,毒藥,那些行動詭異的怪物,還有聖子,烏長老,他自己……
這些人和事串聯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謎團,這謎團下到底藏着什麽不為人知的洶湧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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