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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尤嫣最後還是沒忍心拒絕。

她就是這樣的脾氣，吃軟不吃硬，一看見別人的眼淚就有些扛不住想求饒，所以看着金雅那麽可憐兮兮地抓她的手，眼裏還盛着要掉不掉的眼淚，她馬上就心軟了，無奈點頭，答應了下來。

還好，靈岩山上有一個崇報寺，就在上頭，最多也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就能到。

不過連翹好像是有些遲疑，連着問了兩三遍，說她受驚過度，真的還要繼續奔波而不是回去休息嗎。

一連串問話讓尤嫣覺得奇怪，心裏下意識覺得她這會兒表情和神态都有種說不出的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具體奇怪在哪，也問不出來，最後只能做罷。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金家上下都是虔誠的佛教徒，尤嫣之前曾經看見過金雅在家抄佛經背心法，那些明明都是認識的字，可湊到一起就叫人看不動了的句子，尤嫣是看過一次就不想再看第二次。

現如今，金雅要上去拜佛，那便随她吧，反正這會兒離晚上還有一段時間，足夠讓她們待會兒下來往家裏回了。

上到附近的時候，看見幾個穿着僧袍的僧人從上頭下來，雙手合十沖她們打了招呼，也就這麽擦肩而過了。

尤嫣拎着裙擺，小心翼翼跨過最前頭那個大門檻。

一進來，就能聞見有一股若隐若現的檀香味在四處飄蕩，滿面莊嚴的佛像在大殿中央矗立着，風一吹，卻總有一股子潮濕的味道飄來。

想來是因為這一塊有些背光，南方的天氣又向來濕漉漉，所以難免，總會有這麽個狀況出現。

連翹作為貼身侍女——或者用侍衛形容更貼切一些，她走在前頭，看起來好像是在帶路，但那腳步左一下右一下，身子不經意晃着，總讓人覺得她好像是在擋路一般。

這樣的行為，連金雅這個向來反應有些遲鈍的，都發覺出不對勁了。

湊到尤嫣耳旁，低聲問：“尤姐姐，她是什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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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嫣只是擺擺手，笑了笑，倒也沒說話。

能說就奇怪了，以前看電視的時候就聽上頭說，習武之人，向來耳清目明，連翹又是個練家子，她們離得這麽近，萬一說人家壞話被聽見了怎麽辦？

雖然她作為一個千金小姐，連翹也不過是她貼身的小丫鬟罷了，可是……

千金小姐這個身份是假的。

她還真不太敢擺架子造次。

唉。

尤嫣頗為惆悵地看了看天，不過因為這忽然冒出來的一出，剛剛那種心有餘悸的感覺總算是被壓下去了不少，把手掌貼在胸膛上，心跳也慢慢開始穩定下來了。

沒有跟着金雅一同進去拜，因為她覺得既然都說心誠則靈，那像她這種心不誠的，幹脆也就別費那麽多功夫了。

于是，跟金雅打了聲招呼，說待會兒回來找她，然後就轉身離開了正殿。

這會兒，連翹倒是落後一步跟在後頭了，一聲不吭，格外沉默。

尤嫣走走停停，背着手，在這偌大的寺院裏，看得是格外興致勃勃，路上還碰到幾個小沙彌，口中讨論着什麽淨蓮法師到他們崇報寺觀摩之類的話。

對他們這些都不太懂，所以尤嫣也就沒怎麽在意，她沒看見背後的連翹表情變得特別詭異，讓路過的小沙彌看見，都一個踉跄，下意識停了腳步，沒敢往她身邊來。

走走停停，不知道是走到了哪裏，只看見院子裏豎着高大的一棵樹，枝葉茂盛，幾乎要将整片天空都給遮蓋似的。

空氣似乎都有些冷。

尤嫣過去摸了摸樹幹，感嘆了一聲，說這棵樹絕對是要成精了，如果要是能帶回家就好了。

剛自言自語完，就聽見附近傳來一聲輕笑，聲音很輕、很柔，然後接着回了她一句：“施主倒是好想法。”

“咦？”

這聲音，一聽就是個姑娘家的。

尤嫣轉頭往出聲的地方看過去，隐隐約約在斜前方看見了一個側身對着她的身影，那人是正在看其他地方，碰巧聽見了她嘴裏嘟嘟囔囔，才笑出聲跟她搭話的。

不過對方身上也穿着十分簡樸的衣裳，頭上光溜溜的，那衣裳穿在她身上，風一吹，大半邊都是空的，讓人不由得操心起來，會不會一陣大風吹過，便能立刻把她從這裏吹出去。

尤嫣覺得這人挺有意思，她頭一次見到尼姑，就想過去仔細看看。

誰料她才剛一擡腳，就感覺一陣寒風吹來，劍刃脫離劍鞘那一瞬間發出的聲音，當時就讓尤嫣起了一脖子雞皮疙瘩。

她吓得動也不敢動，看見忽然變臉往她脖子上架劍的劍鞘，小心翼翼問了句：“怎……怎麽了？”

連翹沒說話，只是直勾勾盯着她，目光中滿是警告。

好像是在跟她說……

老實點。

……的意思？？？

而另一端，那小尼姑轉過頭，忽然詫異地“嗯？”了一聲，語調極其複雜地站在那喊道——

“連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