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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底下情況看樣子像是要吵起來，但店小二好像壓根沒感覺到氣氛有什麽不對勁，從二人身旁直接穿過去，來二樓上菜了。

“哎，客官，您的菜——”

熱氣騰騰的食物一上桌，尤嫣立刻就移不開眼去關注底下的事了。

橢圓形的扁平面餅，上頭鋪了一層金黃色的東西，圓圓糯糯，看起來像是放大版的小米粒，一下子就把人目光給吸引住了。

尤嫣湊近瞧了瞧，感覺到對面陳景律的目光，擡頭一看，對方托着下巴，腦袋微微歪着，正一臉笑意盯着自己看，就問：“這是什麽？”

“金粟平糕。”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鹹的。”

咦？

看上去還以為是甜點，原來不是嗎？

伸手拿了一個嘗嘗，上頭的“小米粒”立刻在口中爆開，有股子海鮮的味道，很入味，底下的面餅也帶着那種鹹鹹的香。

尤嫣忍不住嗯了一聲，沒嘗出來上頭到底是什麽，再試着咬了一口，立刻瞪大雙眼。

魚子醬！

這是魚子醬！

沒想到在這種地方，竟然能吃到魚子醬，簡直讓人又驚又喜，忍不住就跺了跺腳，開心得不得了。

旁邊連翹嫌棄地瞥了她一眼，多半是覺得她這樣的表現太沒見過世面，但嫌棄過後，又忍不住偷偷牽起唇角。意識到這點之後，她用力抹了下嘴角，在對方發現之前把笑容強行給壓了下去。

大廳裏的倆人終于爆發了巨大的争執，但這會兒，尤嫣的注意力完全被美食給吸引，分不開精力去八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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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陳景律看着她，臉頰鼓鼓囊囊像個小倉鼠，只覺得心中一動，順手把一碟蒸卷往她面前推了推，說：“嘗嘗這個，我記得這玩意兒京城那邊沒有。”他知道尤嫣是前段時間剛從京城過來，沒多久。

蒸卷也有個好聽的名字，就是不太好記，叫什麽……金銀夾花平截，放到嘴裏一嘗，滿口螃蟹味，裏頭卷着的是蟹黃。

我的媽，上來兩個都是海鮮，估摸着這一桌吃的可不會便宜到哪兒去。

尤嫣美滋滋地咬了一口，目光往樓下大廳方向一掃，發現底下竟然開始上演起了全武行。

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琵琶女，實際上可是個暴走女郎，林公子手裏拿着個扇子，瞧着模樣斯斯文文，竟然也不是個文弱書生，二人你來我往直接動了手，這會兒，店小二總算是開始發起了愁。

底下直吆喝，說客官您別這樣啊，咱們店小，實在是當不了您二位的比武場，要不這樣，您瞧瞧外頭地方開闊，不如出去比劃比劃，要是嫌不夠熱鬧，小的給您拿個鑼吆喝吆喝——

尤嫣噗嗤一聲就笑了，心說這家夥還挺貧。

對面陳景律慢條斯理倒了杯茶，跟她說：“小心點，別嗆到。”

話音剛落，底下啰啰嗦嗦的聲音突然就沒了，跟被人捏住喉嚨了似的，突然到只能用戛然而止四個字來形容。

砰地一聲巨響，尤嫣手還沒從杯子上移開，就詫異扭頭，看見那個瘦弱的琵琶女一個飛身躍起，直接上了二樓。

再定睛一看，大廳裏竟然沖進來了一群持刀捕快，其中，李麒禾的身影十分明顯，正好就把往外出的路給堵嚴實了。

那個琵琶女是因為這個，所以才上了二樓？

尤嫣還沒回過神，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被抓住，不由自主地握着杯子，把水往外頭潑去。

水是沖着琵琶女去的，因為她躍上來之後奔着窗口就來了，旁邊連翹一下子就握住劍柄，擺出了防備的姿态。

底下李麒禾一聲爆喝：“妖女！”

上頭陳景律一拉一扯，在琵琶女躲開熱水的同時，直接順着桌邊的空位，把尤嫣給拉到了自己懷裏。

一瞬間，鼻端立刻萦繞上一股淡香，讓尤嫣不由自主感覺心髒漏了一拍。

她跌跌撞撞，整個人都撲到了陳景律懷裏，下巴抵在對方肩頭，能感受到對方結實有力的胳膊正虛虛環着她的腰，耳旁碰到了對方的碎發，有點癢。

而陳景律壓低聲音，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旁，道：“都說了，讓你離我近一點。”語調和尾音仿佛是藏着一把鈎子似的，成心要吊人心動。

電光火石間，她腦子裏只閃過了一個念頭——

這小子，身材好像很不錯啊。

*

她直接被拽過去，自然也就看不到身後的情況。

陳景律這麽忽然的一拉，她離開了自己的座位，正好就把位置空出來，讓那個琵琶女沖過來的方向跟連翹對上了，不然的話，這會兒跟那女人對上的，可就是根本不會武功的她了。

連翹黑着臉，沒躲過去被了一身水的琵琶女同樣也黑着臉，倆人可謂是狹路相逢，當時就短促地交上手了。

三招過後，連翹瞅準空子猛地後退，椅子在木地板上摩擦而過，發出十分刺耳的一聲刺啦，聽得人頭皮都發麻。

她這是故意讓了位置。

但琵琶女不領情，兇巴巴看她一眼，在底下捕快追上來之前，從窗口一躍而出，身姿輕盈，幾個跳躍之後飛快消失在房頂上了。

這會兒，尤嫣已經從那個懷抱中退了出來，但她的姿勢沒變，下意識撐住後頭牆壁的那只手沒動，看起來就像是她正在壁咚一臉無辜的陳景律一樣。

“你們還好吧？”

沉穩的男聲打破了寂靜，尤嫣眨眨眼，猛地收回手站好，轉過頭，就是一副溫溫柔柔的模樣，沖着李麒禾笑了笑，“還好，就是吓了一跳——那是什麽人啊，怎麽連你們都驚動了。”

李麒禾沉了臉，“最近江湖上不怎麽太平，那女人是魔教的，在附近惹了不少事後又跑到了蘇州，我們已經盯她很久了，卻沒想到她易容之後跑來這裏，應該是打算物色下一個目标，但卻被打斷了。”說着，有意無意往樓下看了一眼。

尤嫣則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樣啊，真是辛苦你們。”

因為現在是對方工作時間，所以又簡單寒暄了幾句過後，尤嫣也沒試着留人，而是笑眯眯地揮揮手，目送李麒禾離開。

轉頭的時候，莫名其妙覺得後背有點癢，伸手用力揉了揉側面脖頸，也沒在意。

現如今，更重要的還在眼前呢，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可惜了這一桌子的好東西。”

故意不去看對面人的臉。

以免被對方發現，她在那短暫的對視過後，心猿意馬到了什麽程度。

*

換了一桌子菜，午餐過後，尤嫣說要拿書回家。

之後在路上，好像真是随口那麽一問似的，說：“你還要不要住慶安胡同了？”

她說的地方，就是尤家後頭那條街，以前租了個房子給受傷的陳景律養傷的，後來一直也沒退，她有時候裝煩了尤三小姐，就會去那裏歇一會兒換換心情。

問出這話的時候，她心裏還有點不為人知的小期待，而陳景律聳聳肩，說：“可是我沒錢。”

……還當什麽呢。

啧，小事。

尤嫣很大方地擺擺手：“沒事兒，上次救你一命，這次提供住宿，幹脆你以身相許得了。”

說完，就感覺旁邊連翹拿刀柄撞了她後腰一下，那力度大到她壓根不懷疑再重一些的話，會不會直接被捅到腎。

這是警告她，別太張揚做出太崩人設的事吧。

尤嫣也是個小機靈，當時就迅速切換到了端莊優雅的模式，沖着陳景律微微一笑，“你免費給我做白工，以後我身旁的安全問題，都交給你好了。”

那模樣，真是客氣而又虛假。

陳景律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說，“好啊，我其實都可以，只要每天都有飯吃，能填飽肚子。”

聽他這麽說，尤嫣立馬就想到了一大堆電影裏驚心動魄的場面，然後發現人家想要歸隐山水，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安排好了下午的事情之後，尤嫣莫名其妙又覺得有點困，想去屋裏眯着休息一會兒。

但這個覺，她睡得可真是一點也不短。

迷迷糊糊間，總是感覺脖子後側，有點什麽東西在貼着，癢到讓人有點煩躁不安。

伸手摸了一把，感覺好像是一塊蟲子蠕動過去一樣，她皺眉，意識慢慢回籠，看見的就是陳景律頭一次表情這麽奇怪，蹲在她面前，安靜地看着她睡覺。

尤嫣：“……”

尤嫣：“？？？”

不對啊！

這家夥怎麽又跑她屋裏來了？！

想到這一點，她立刻就想坐起來，但一使勁兒，就沒了力氣，跟中了什麽毒一樣，只能虛弱的盯着對方看。

問，“你怎麽來了……”

聽到這句話，陳景律表情反而是越發詭異了。

就在這時，連翹端着盆子進門，盆子裏有熱水，目光一轉，看見她醒過來，頓時覺得一團怒火要把人撕裂。

“小姐。”她表情十分嚴肅，重重把手裏盆子一放，“你中蠱了。”

“……哈？”

尤嫣眨眨眼，吃力地盯住窗口，發現外頭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完全天黑了。

她這是一覺睡到天黑？

還中蠱了？

開什麽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