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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原本尤嫣是要完全沒想到還有這回事來着,但昨晚上她睡得特別不安穩,迷迷糊糊就夢見了點什麽東西。

猛地驚醒,摸了摸滿頭冷汗,忽然間就靈光一閃。

她想起來了一個寶貝,就在尤家後院的荷花池裏頭丢着,但因為這個東西前期劇情基本上沒提過,所以她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的——劇情走到一小半的時候,李麒禾不小心被人暗算,中了一種極其可怕的蠱,發作的時候簡直讓人恨不得一死了之,而在那個時候,女主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了消息,試探着去荒廢掉的尤家老宅查探,最後就讓她真的找到了那個寶貝。

辟毒丹。

傳說中,辟毒丹可活死人肉白骨,不管什麽樣的毒都能解,李麒禾的蠱毒再怎麽厲害,想解開都不在話下,好像是個無名前輩跟人幹架的時候不小心掉落的東西。

當初尤嫣在看那段劇情的時候,還有點嗤之以鼻,心說這絕對是作者編不下去了随便扯了一個金手指出來,要不然劇情還沒發展到高/潮部分,男主角中毒身亡了,可真是有點“隕石流”的風範了。

沒想到,那會兒她嗤之以鼻,這會兒又開始慶幸作者瞎掰一個毫無邏輯的金手指出來了,畢竟這玩意兒既然能解李麒禾的蠱,那說不定對她也起作用。

過期不過期這種問題就不要想了,反正這世界百大謎題都沒解開呢,她也想過了,要是這玩意兒在她身上不起作用,那大不了,就放把火把自己給點了得了。

抱着這種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她連夜鼓搗了個巴掌大的吸鐵石出來,用細繩吊着,開始悄悄在荷花池裏頭摸索,試圖把那玩意兒給找出來。

因為得了吩咐,所以下人們也都識趣不來打擾她,剛開始是偷偷摸摸探着身子在涼亭裏拉線找,到後來,她幹脆直接撸袖子蹲荷花池旁邊一點一點挪着找了,只不過這會兒身子累得厲害,她明明也沒做什麽劇烈運動,就總感覺胳膊腿酸疼,想躺下來休息。

都怪那個苗女,如果有機會的話,尤嫣一定要報複回去——不過目前也就只能記記仇了,她連旁邊的連翹都打不過,除了在腦子裏過過幹瘾,還能怎麽辦呢?

唉,命苦啊她。

清晨的陽光并不毒辣,但她蹲在荷花池旁折騰了一個上午,累得頭暈眼花,還是熱得不行,恨不得沖進空調屋涼快涼快。好不容易感覺手裏頭拽着的絲線突然一沉,她忍不住滿臉堆笑,小心翼翼地開始把線往上拽,就跟釣魚似的,一點一點把底下的東西往上拉。

大約真是該她峰回路轉的日子,看着那個表面上滿是鐵鏽和青苔的小盒子,和記憶中書裏頭描述過的物件很是相似,尤嫣興奮地差點跳起來,也不嫌棄那玩意兒髒了,抓在手裏迫不及待就要打開。

……打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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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玩意兒誰做的,盒子都生鏽了,竟然還這麽結實,上頭的一把小鎖緊緊把盒子給鎖住,她拽了半天都沒拽開。轉頭一咬牙,幹脆直接坐到地上,拿了石頭往上頭砸,砸得是她自己都感覺自己快暈過去了,忽然盒子就當啷一聲。

鎖,掉了。

猛地掀開蓋子,尤嫣眼都亮了,裏頭安靜躺着一個白玉瓷瓶,看起來完全沒有被外頭的水影響到,甚至盒子裏頭仍舊是幹的,一丁點水漬都沒有。

打開瓶子,裏頭裝着兩顆圓溜溜的紅色丹藥,尤嫣捏着一顆盯着看,心裏直打鼓,心說吃還是不吃,感覺吃好危險,不吃也一樣危險,如果她吃了的話不會食物中毒吧……

心裏正天人交戰的正激烈,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小姐?”

尤嫣吓了一跳,順手把盒子丢回了荷花池,瓶子藏進了懷裏,而手裏捏着的那顆……

她吃了。

管它呢,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晚死不是都得死,食物中毒和被蠱蟲咬死都不算什麽好下場,她幹脆就不想了,眼一閉,吃了完事,然後就看她的運氣了。

轉過頭,連翹狐疑地站在不遠處看着她。

尤嫣若無其事地拍拍衣裳走過去,一到人跟前,立刻影後附體:“啊……好累,頭好暈,連翹你快扶我一把……”她單手扶額,一副馬上就要昏倒的模樣,“快扶我回去休息一下。”

連翹盯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倒是沒說話,順手扶她回去,也是真的有點擔心。

但是才剛剛走了沒幾步,尤嫣忽然一頓,擡起頭,面色有些難看。

“小姐,怎麽了?”

尤嫣擺擺手,忍住胃裏突然的翻湧,剛想說一句我沒事,哪成想她一張嘴,立刻就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胃裏沖了上來。

她哇地一聲,吐了。

但她吐出來的并不是食物,而是一片紅褐色的液體,看起來像是血,把連翹吓了一跳,表情驚疑不定。再仔細一看,那紅褐色的液體裏,竟然還有個什麽東西在蠕動,看起來就像是一條肉乎乎的大青蟲。

尤嫣猛地捂住嘴。

剛才是莫名其妙的反胃,這會兒一看,是真的有點惡心到了。

連翹反應很快,看見那條蠕動的大青蟲時,立刻拔劍就劈下,幾道寒光閃過,蟲子緩緩停止了動作。

而身旁,尤嫣忽然身子一軟,整個人也撲倒在地上,沒了意識。

*

尤嫣做了場夢。

她夢見自己已經到了半年後,見到了那位僅僅只有一面之緣的尤老爺,對方頭上插着稻草,發福的臉頰都凹陷了不少,脖子上橫着一把刀。

高臺之上,有個身穿官服的人神情嚴肅,丢下了一塊木牌,喝道:“斬!”

酒水噗地一聲從劊子手口中噴出,把長刀噴灑得在陽光下閃着亮,耳旁似乎有人尖叫哭喊,同時還有一個毫無感情波動的旁白,在給她解釋現如今的狀況。

“——尤濤勾結反賊武王意圖禍亂朝綱,實乃罪大惡極,不可饒恕,今于午門斬首示衆,判尤氏全族男丁流放,女眷充軍。”

長刀揮下,人頭落地,鮮紅的血噴灑而出,尤老爺的一雙眼睛還沒來得及閉上,正死死盯着一個方向。

“啊!!!”

尤嫣猛地驚醒,滿頭大汗,心髒跳得幾乎要撞出胸膛。而聽見她尖叫的人匆匆掀開簾子,坐在她床邊,目光中有些忐忑,輕聲喊了一句:“阿姐?”

尤嫣看着他不說話,大腦一片空白,還沒有從剛才那個畫面中掙脫。但她潛意識裏的動作比她的想法更快,猛地往前一撲,當時就嗚咽出聲,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她什麽都不想做了。

她就想安安穩穩活下去。

真的。

她到這裏已經幾個月了,什麽都還沒有做成,天天提心吊膽,就害怕夢裏那個畫面真的實現。

她要怎麽跟別人去解釋,她其實并不是真正的尤家三小姐?難道要把跟随師父雲游四方講經祈願的原主給找回來?就說……我不想替你去死,要不你還是回來吧?

太荒謬了。

最開始跑到這裏,也不是她願意的,雖然後世沒有她可留戀的人,但如果能夠讓她選擇,她還是更願意留在現代。

她真的想回家。

“阿律……我該怎麽辦啊……”

尤嫣簡直泣不成聲,幾個月來一直僞裝的平和表面就這麽被一場夢給撕破了,她裝不下去了,覺得這世界上大概沒人比她更倒黴了。

陳景律猶豫了一下,感覺到肩頭一片濡濕,忍不住伸手到後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但就這麽個簡單的動作,卻不知為何,讓她哭得更兇了。

陳景律感覺心都快被這個人給哭碎了。

以前是覺得好玩,所以一直黏着她,看她整天到底都在折騰什麽花樣,但莫名其妙地越看越覺得心裏頭喜歡,這張臉順眼的不得了。

這世上,能讓他看得順眼的人,還真就沒幾個,尤嫣算得上一個,也是……讓他想看了又看的一個。

但其實,認真說起來,他們的相處時間并不算長。

陳景律覺得,自己重活一回,可能腦子裏的想法也不自覺變成了十幾歲的想法,不想去考慮那麽多,就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和喜好生活。

金玉樓他待得實在是有些厭煩,倘若不是因為父親要求,他說不定就摔門離開了。

跑到尤嫣這裏,實際上也只是為了躲避,找借口不去金玉樓而已。

不然……

還能怎樣?

陳景律回過神,感受到懷裏的人正在不由自主地顫抖,無聲嘆氣,鬼使神差地冒出來一句:“我以後,可不可以不叫你阿姐……”

尤嫣一愣,沒弄明白他在想什麽,下意識後退了點,睜着一雙紅通通濕漉漉的眼睛看他,鼻頭也微微發紅,說:“啊?”

……不是,她正傷心呢,這家夥突然說這個是幹嘛?

尤嫣猛地一下也沒想明白,忽然就覺得有點想生悶氣,耷拉着臉,一副委屈的模樣瞪他:“你這人,都不會安慰安慰我嗎?這時候岔什麽話題啊?”

陳景律見她生氣,一雙眼睛跟小鹿似的,就覺得喉嚨忽然有點癢。幹咳一聲,撇過頭,巴巴解釋道:“就是……我想換個稱呼。”

尤嫣:“???”

表情瞬間哀怨,說:“随你便吧——你起開,下去下去下去,別坐我床。”

陳景律沒吭聲。

看了看,又忍不住覺得好笑,又是幹咳一聲,故意轉了話題,“我幫你找到了一個懂蠱的先生,他答應我過來給你瞧瞧,不過剛才在外頭我聽連翹說了,你吐出來那個應該就是蠱蟲。”

“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保險起見,你還是等那位先生過來再看看吧。”

尤嫣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哦了一聲,心說這人怎麽這麽不解風情,真沒勁,白浪費她感情。

下一秒,就感覺一只微涼的手貼在她額頭,輕輕碰了碰。

仿佛是随口一說似的,也不看她:“你知不知道入金玉樓的人會簽一份生死狀?等同于賣身契,簽了,以後就永遠都是樓裏的人,除非狀紙被撕毀。”

尤嫣聽得漫不經心:“不知道啊,怎麽了?”

話音剛落,對面人就順手往她手裏塞了一張紙,“那現在知道了,給你。”

尤嫣一愣,低頭,看清楚手裏的東西之後,眨了眨眼,有點懵。

滿臉納悶地去看對面的人,就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聳肩,“以後歸你了,你要不要?”

“……要要要。”

尤嫣猛點頭,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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