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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所以到底,這帖子是……”

金雅哎呀了一聲,小心翼翼把帖子拿到手裏發翻着看了看,外側頁面上頭畫着的是一只看不明白是什麽品種的鳥,只有個腦袋,但單單一個腦袋,就畫出了下筆之人的功力,仿佛有暗影浮動一般,實在是賞心悅目。

她帶着點羨慕的神情,看了一會兒,嘆口氣,還給了尤嫣,頗為惆悵:“尤姐姐,好羨慕你啊,前幾天我就聽我爹說了,這個平江夜宴可是請了不少大人物到場的,像我們這種只是有點錢,在上頭關系卻并沒有什麽太多話語權的都沒資格被邀請……沒想到,你竟然收到了這個參宴請帖。”

接着又感嘆一句:“好厲害啊。”

雖然她嘴裏頭的話是這樣說,但語氣并沒有什麽嫉妒和不忿,就只是很單純的羨慕而已,說完了一會兒,自己撇撇嘴,就要把這事兒抛在腦後。

但尤嫣有點懵,心說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就問:“你消息還挺靈通,那你說說,都誰會去啊?”

“你不知道嗎?”

“不……不知道啊。”

金雅有些詫異,眨眨眼後才恍然大悟,“……我忘記你這段時間在家養病,都沒有聽到外頭的消息吧。”

這麽一說,金雅就來了興致,自告奮勇為她解釋,關于那個什麽平江夜宴以及請帖的事兒究竟是怎麽個情況。

*

要說起這事兒,還是得說回到三天前。

據說再過一段時間,會有位大人物要到蘇州城來游玩一些日子,但具體是誰,估計就只有刺史大人知道了。

而且消息還捂得很緊,怎麽着都不透露一丁點大人物的情況,連是男是女也不說,只是忽然間籌備起了這平江夜宴,次日,就給附近的各位達官貴人們下了帖子,邀請他們一同來參加宴會。

籌劃宴會的,是蘇州刺史,而底下接到請帖的,基本上就是郡守啊縣令之類的官員和家屬,剩下的,也就是這蘇州城裏有好些年資歷的富商們了,但人不多,兩三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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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特殊的也就是尤嫣了,她自己聽完以後都想不通怎麽這請帖會發到自己手上,仔細想想,覺得應該是沾了人還在長安城的那位尤老爺的光。

不過帖子上寫的日期是一周後,又不是今晚,她大可以回頭好好打聽一下情況,索性就把帖子交給了楊管家之後,轉過頭去問金雅,今兒個過來是還打算說些什麽。

金雅在旁邊嚼着桂花糕,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等楊管家下去之後,沖着尤嫣眨了眨眼,尤嫣迅速領會她意思,咳了一聲,說:“你們都先出去吧。”大小姐派頭倒是很足。

等着人一走,金雅立刻興奮起來,貼到她身旁,壓低聲音:“尤姐姐,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也不等回應,自顧自繼續往下,“今天呀,可是溫玉樓三年一次的花魁大選,等着大選結束後,她們可是要上畫舫游河的!我還從沒見過呢,想去看,但是沒人跟我一起過去,大家說街上太吵鬧了受不住……”

說着說着,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了不少。

不過尤嫣卻是立刻來了精神。

溫玉樓,和金玉樓僅僅之差一個字的區別,但性質卻是錯開了千百萬裏,尤嫣剛到這裏的時候就聽說了,號稱是這蘇州城內最大的銷金窟,叫人聽聽都覺得十分動心。

雖說溫玉樓是個花樓,裏頭的姑娘們有賣藝的自然也有賣身的,但上畫舫游河這種活動卻也有不少姑娘家會看,尤嫣早就在屋裏呆的快悶出蘑菇了,這會兒一聽,想出去見見世面的心思就開始蠢蠢欲動。

她眼珠一轉,看見旁邊金雅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抿嘴一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

尤嫣眯着眼,姿态十足的神秘,沖她招招手,“這可是屬于我們倆之間的小秘密。”然後把頭湊過去,貼着金雅的耳旁低聲嘀咕了幾句。

剛說完,金雅就瞬間瞪大雙眼,興奮到整張臉都紅撲撲,像個小蘋果似的,講話都不利索了:“真的?那那那……那太好了!”

*

于是這剛一入夜,尤嫣就找了個借口說太困要休息,讓其他下人們沒事不要過來打擾她,吹滅蠟燭,屋子裏黑漆漆一片,陳景律站在窗外,懶洋洋地擡頭望天:“你那麽想去看嗎?”

“對啊,我還從來沒見過呢。”

借着月光的亮,在臉上塗塗抹抹半天,她似乎是聽見了外頭傳來一聲嘆氣聲,忍不住就飛快往外頭瞥了一眼,“怎麽了,你不會是都已經看膩了吧?”

“才不是,我也沒看過。”陳景律抿嘴一笑,轉過身,興致勃勃看着她在臉上抹東西,“你這是做什麽?”

“僞裝啊。”尤嫣理直氣壯,“都不知道上次那個人現在究竟還在不在蘇州城,要是出去一趟正巧又被她撞上,看見我還是那麽活蹦亂跳的,說不定惱羞成怒又要再來給我下一次蠱了呢,我這個人可是很惜命的好不啦。”

陳景律單手托腮,聽着她在那裏嘀嘀咕咕,心裏頭一陣陣好笑。

其實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和龍阿彌見過一面了,雖然那次見面不太愉快,對方被自己狠狠殺了風頭,但在他亮明身份之後,好歹是心裏頭有了點忌憚,不敢再輕易下黑手了。

不過這些事情,他決定暫時不告訴尤嫣,就看對方這一驚一乍的樣子也覺得挺好玩,索性就再瞞一段時間,時機成熟了之後,他自然會老老實實告訴尤嫣。

龍阿彌并非是閑來無事才跑到蘇州城來的,萬魔窟那裏似乎是在醞釀着一場大事,具體是要做什麽還暫時不得而知,不過,他猜想,可能跟金玉樓最近在盤算的一件事也有那麽點關系。

而知道這個,也是因為上次他去找父親,說要脫離金玉樓的時候聽到的,後來他被丢進樓裏狠狠揍了一頓,然後父親才說,要他去做三件事,做完之後,他愛往哪裏去就往哪裏去,沒人會再管他。

他答應了。

因為心裏也有點好奇,這件事是他上輩子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這次,發生了改變,所以他想看看究竟是什麽事,能讓向來看似什麽都不在乎的父親眉頭皺得那麽緊。

想着想着,忽然就聽見裏屋傳來一聲松了口氣似的歡呼,聲音壓得很低,感覺微風一起,就能輕易卷走一樣。

面前的窗戶關了又開,一個腦袋從裏頭探出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連聲問:“覺得怎麽樣?”

陳景律眨了眨眼,看着她那被故意抹黑的臉,努力忍住想笑的欲/望,清清嗓子:“很好。”

說完又忍不住在心裏感嘆,這個女人怕不是以前學過什麽易容術之類的東西吧,竟然真的把她那張臉畫得看起來和原本大不一樣了,猛的一錯眼,他還以為裏頭出來了個長相略顯陰柔的男人呢。

真是滿肚子鬼主意,好玩極了。

他伸出手,“要走嗎?”

尤嫣低頭,拍了拍身上的藏青色長袍,只覺得今晚的行動可真是十分完美,笑着說了句:“走啊。”

話音未落,忽然一條有力的臂膀将她卷入懷中,不過是一個眨眼,人就已經被帶着躍上了房頂。

然後對方輕擡下巴,目光落在正前方,一片燈火璀璨之中,問她:“好看嗎?”

尤嫣悄悄盯着他側臉看了半天,才轉過頭,又想笑,又得忍住不讓嘴角不斷往上翹,悶悶說了句:“好看。”——景色好看,人更好看。

說完,就聽見耳旁有笑聲傳來,陳景律攬着她,忽然腳下一空,風聲一下子就大了起來。

好像還有什麽聲音也一同變大,在她胸膛裏不斷,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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