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哎，乖孩子。”

唐中岳沒有說什麽，他就是，不動聲色地蹙了一下眉。

唐子單毫不客氣地住進了唐中岳的房間裏，然後唐中岳聽見他落鎖的聲音。

顧夏陽笑了笑，“叔叔真可愛。”

确實可愛……

唐中岳站了好一會兒，才說，“要不我睡客廳好了。”

顧夏陽直落落地望向他，他靠近他的耳側，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你想在客廳搞什麽動靜？”

唐中岳退了退，神情古怪，“你……”

他又笑，“我。”

唐中岳好歹舒了一口氣，又問他，“今天去醫院了麽？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再吃要吃死人了……

“醫生說，沒什麽問題，開點藥吃吃就好了，待會再擦一些藥。”

他點點頭，“那你快去洗澡。”

顧夏陽捏了捏他的手心，“一起麽？”

唐中岳面無表情地抽了回來，“我洗完了。”

“那你先去我的房間，我房間在這兒。”顧夏陽又沒臉沒皮地拉起了他的手，導游似的，引他去房間坐下，一副好客的喪病模樣。

唐中岳有一種這屋子其實是別人家的錯覺。

顧夏陽今天洗澡洗得快，也可能是錯覺。

他進來的時候，落了鎖，唐中岳有覺得些奇怪。

“為什麽鎖？”

“叔叔也鎖了啊。”

顧夏陽走過來，躺上了床，枕着頭，唐中岳坐在床的另一邊，一張不大的床卻有種天遠地遠的距離。

“好癢。”顧夏陽打破了靜默。

唐中岳反應了一下，站起來繞了一圈床到他身邊，“對了，上藥。”

顧夏陽就想，床上翻個身能解決的事，非要在站地下進行。

“你幫幫我，我夠不着。”

唐中岳沒有以前答得那麽快了，但他還是說了好。

他拿來了顧夏陽帶回來的藥膏，顧夏陽滾到一邊給他讓了一個位置，把他拉了上來，脫了上衣，然後自己很自覺地趴睡在了他的腿上。

他說，“這樣方便。”

唐中岳不想說什麽，确實還挺方便的。

顧夏陽又感受到了那種觸覺，微涼的指尖在溫熱的皮膚上，一寸一寸劃過的癢，它們落在一個一個微微凸起的小疹子上，舒服得顧夏陽想喵一聲。

……

顧夏陽忽然輕輕笑了起來，“好賢惠。”

唐中岳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才沒有什麽語氣地，“好笑麽？”

“我癢啊，我不是故意笑的。”他裝可憐。

唐中岳拍了拍他肩，示意他起開，“擦好了。”

顧夏陽翻轉過身體到一邊，然後說，“前面還沒有擦。”

“你前面能自己擦。”

“你反正手也沾了藥，不麻煩的嘛。”他說着就去拉他給他上藥的那只手。

唐中岳也沒有多抵抗，他觸碰到了他胸前的皮膚，覺得那兒比後背要熱一些，“可我這樣一點一點找很麻煩。”

顧夏陽還拉着他的手，說，“我引你啊。”

“……，這和你自己擦有什麽區別。”

“有啊，我說了啊，這樣我就不會碰到藥了。”

唐中岳抿了抿唇。

顧夏陽看着他的眼睛，表情像只貓，他還問得很真，“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那你引我好了。”

“好。”

顧夏陽拉着他的手，現在這支手由自己支配，他握着他，微涼的指尖又在胸前的肌膚上滑來滑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靠近心髒，顧夏陽覺得心也癢癢的。

唐中岳由着他拉着，就也沒有放什麽力氣。

指尖被引着慢慢滑過胸前，滑過腰身，滑過小腹。

然後，……

唐中岳惱紅了臉，使了力氣想抽回手。

怎麽肯讓他抽回去，顧夏陽也使了力氣，手上用力一帶，把他翻身壓在了床上。

然後他的呼吸似乎在一瞬間急促，一瞬間溫熱，一瞬間暧昧，“怎麽辦，起火了。”

唐中岳憋着呼吸，一臉難以言喻。

顧夏陽俯了俯身，他就咯到了他，故意。

“你……不要臉。”

“噓，”顧夏陽用手指輕輕擋在他的唇上，“小聲一點，人家聽見了不好。”

那你還不要臉……

他放低了聲音，有些惱，“你要做什麽？”

顧夏陽的氣息有些喘，“我不做什麽啊，我又不能強迫你。”

“那你……”

“可是我好難受。”

他聽起來，的确難受，兩人沉默一會兒，沉默裏有沉重的呼吸。

“我不做什麽，你就碰一碰我，好不好？”他把嘴巴靠在他的耳邊，說的很輕，很癢耳朵，“碰一碰它。”

唐中岳為難地蹙了眉，他覺得思考不過來了。

顧夏陽重新拉了他的手，拉着他的手，執意要去碰。他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裏，蹭了蹭，像只乖順的小狗，其實一點也不乖順，可憐巴巴地，“好不好？”

唐中岳不說話，只是蹙着眉，他不說話，就被不要臉的人認定為默許了。

顧夏陽穿的是松緊腰的休閑褲，他沒有要脫下來，他拉着他的手，直接就探了進去，方便的很。

唐中岳被他引着就碰到了那兒。

好燙……

臉也燙，他閉上了眼睛，指尖微顫，睫毛也一顫一顫的，清俊的五官擰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委屈。

看起來這樣委屈，顧夏陽覺得更來勁了。

他的手繞過他的指間，引着他的掌心貼了在上面，顧夏陽覺得有些涼意，不過一下子就又燥熱了起來。

他抽回了自己的手，但還是抓了他的手腕防他逃脫，他有些難耐地，俯在他耳邊又說，“你動一動。”

唐中岳的睫毛還顫，為難地開口，“怎麽動……”

他這樣，他的手又碰在那兒，顧夏陽已經覺得有些受不了了，他的呼吸越來越重，看着他難為情的樣子，眼神裏也有火，有霧氣。

顧夏陽吻了吻他，“你不會的麽？”

唐中岳又不說話了，他不想說，其實他确實不大會。

“你不碰，我就忍不住要碰你了。”

唐中岳聽到這話，就真的動了動，碰了碰，輕悄悄的生澀。

顧夏陽悶哼了一聲，但其實這樣的觸碰不會讓他覺得快意，反倒更蠢蠢欲動地難過，然後，他忽然覺得……有些辣。

顧夏陽才察覺到別的感受，微微辣的，然後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

他反應過來，這呆子手上還有殘留那些藥……

他把他觸碰在那兒的手趕緊就拿了出來，然後自己翻身下了床，他彎着腰捂了捂，火辣辣的感受差點沒讓他喊出來，張了張口，神情不大好看。

唐中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自然也看不見顧夏陽現在的模樣，不過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才坐起來問他，“怎麽了？”

顧夏陽咬了咬下唇，平息了一下情緒，“沒有，我，去下廁所。”

他說完就小跑着走了出去，腳步聲有點急，開鎖的聲音聽起來更急，一下子好像打不開了。

唐中岳聽見顧夏陽開鎖的時候似乎是說了聲靠，他呆滞了表情，朝着空氣，說了聲哦。

顧夏陽去了廁所好半天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臉色還是不太好看，但是他語氣沒有怎麽變，唐中岳也就沒有覺得哪裏奇怪了，他以為他大概是自己去解決什麽事了。

“你現在覺得怎麽樣了？”他還是問他。

不怎麽樣，顧夏陽現在覺得胯下涼嗖嗖的，他剛剛去廁所的時候唐子單居然在裏面說在方便還要好一會兒，他在客廳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種感覺真像要沖上雲霄。

他後來去了廚房……

“還好了……”

唐中岳點點頭，還有些欣慰地，“那就好。”

顧夏陽躺倒在了床上就一動也懶得動了，這下降火降得快，他現在已經無欲無求，說不定能立地成佛了，其實也有了些睡意。

顧夏陽眯了眼就覺得要睡過去了，然後他覺得身上多了一些重量，是一層被子。

“這樣不會着涼。”

唐中岳給他蓋了一層被子，又一臉認真地幫他掖了掖被角。

真的盡職盡責，顧夏陽想起他說要照顧他。

他裹着被子翻了個身窩進了唐中岳的懷裏，又蹭了蹭，覺得溫暖，發出一個慵懶的鼻音，“嗯……”

唐中岳拿他沒辦法，他這個時候覺得顧夏陽像個小孩子，挺幼稚，但其實也挺可愛。他現在懷裏有個人，伸手去關燈也有些費力氣。

眼前忽然沒有了光，但卻有不屬于光的溫度，這樣的相擁而眠，這樣的片刻溫度，其實是會讓人産生眷戀的吧。

顧夏陽閉了眼感受是安穩，他不知道也不會去在乎是不是會眷戀這樣的安穩，這些是他已經很久沒有擁有過，他自己也覺得不需要的東西。只是，他覺得現在這樣其實還挺舒服的。

他很快就睡着了，也覺得奇怪，今天沒有夢的。

……

唐子單起的比兩個年輕人還早，所以他非常嫌棄兩個年輕人還沒有起床，浪費了大好時光。

其實他是覺得肚子餓了，沒有人準備早餐他很不滿意，他去敲門也沒有回應，然後他去開門，發現落了鎖。

“啧。”這怎麽還鎖上了，他感慨現在年輕人風險意識真強，他出門在外多年，遭的賊多了才養成落鎖的習慣，沒曾想兩個大老爺們兒在家裏還怕遭賊的。

他拍拍門，也不考慮打不打擾人家睡覺的，“小小唐，夏陽，還沒起呢！太陽曬屁股了！”

唐中岳先被吵醒了，才覺得恐怕已經不早了，今天睡過了頭，他坐起身，伸手想去拍顧夏陽，又想了想昨天剛看完病，還是多睡一會兒的好。

他自己起來去開了門，和門外的人點頭打招呼，“子單叔叔，早。”

“還早呢！得做飯了！”

“子單叔叔是餓了？”

“你不餓啊？”唐子單朝門裏面看了看，“夏陽還睡呢？快把他叫起來。”

唐中岳偏轉了轉頭，然後說，“他多睡會兒，我去做就好。”

“年輕人哪有死睡的，睡出毛病來。”

“可是……”

“你護媳婦兒呢！”唐子單把他推到一旁，自己去叫顧夏陽，“起床了，小顧同志！”

聲如洪鐘，顧夏陽睡得怎麽死也被吵醒了，皺了皺眉頭不怎麽高興，他有起床氣的。

“起來了，小顧同志！”

顧夏陽擡手擋了擋臉，不想被看見不快的表情，還算平靜地答了聲，“好。”

“這就對了，我去跑跑步，等我回來你們就做好飯了。”唐子單說完轉身出了門，收拾了一下就下了樓。

唐中岳走到顧夏陽身邊，顧夏陽這個時候已經坐起來，目光呆滞，表情不太好，語氣也不太好，“他是來混吃等死的麽？”

唐中岳蹙了蹙眉，“怎麽這麽說話。”

顧夏陽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馬上躺倒裝可憐，“好困，難受。”

他果然又舒展了眉眼，去摸了摸顧夏陽的腦袋，安慰他，“難為你了，他不久就要走的，到時候一個人一間房可以睡久些。”

顧夏陽拉了他的手，“那還是不要走的好。”

唐中岳抿抿唇，又扯開話題，“我去做早餐。”

顧夏陽膽戰心驚，他還是怕死的，“做什麽？做甜點？”

唐中岳微笑着點點頭，好像有些要大顯身手的得意。

……

顧夏陽騰地一下又坐了起來，“我來做好了，換換口味，不要總是吃甜的，對牙齒不好。”

這個理由很不錯。

“你不累麽？”

“我為什麽累？昨晚又沒幹什麽。”

“你……”

顧夏陽是不是太不正經了？唐中岳覺得他以前可能看得有些走眼，哦，他想起他也看不見的。

顧夏陽的手藝很好，唐子單回來吃得贊不絕口，也越來越欣賞小顧同志，他說，如果小小唐是女的，他都想擅自把他許配給小顧同志了。

顧夏陽笑笑不說話。

唐中岳也不說話。

……

唐家最近不是很安寧，唐雲琪好幾天了才回了家，這幾天裏也沒有去公司，她手上的工作停滞給公司的運轉多多少少帶來些問題。唐中岳和楊清前前後後聯系了她，才總算把她勸回了家，回了家也不太理人。

而唐之鴻在生意場上也不太順心，有一筆非常大的外來單在簽約上遇了問題，原因是對方覺得有別的下家實力更适合他們的單。

唐之鴻派人調查了才知道是極朝有意向競争，他在香港競業一年，從來沒有過和極朝的交集，不過他也知道極朝的實力，也略聞極朝的葉澄做事情向來不動聲色。

商場上多多少少的意外總會有，極朝要競唐氏的标，也不用去過多考慮原因，成王敗寇，弱肉強食從來都是每個社會圈裏不變的法則，商業圈表現更甚。

唐之鴻在商場這麽多年，大大小小的爾虞我詐也過來了，不過這次極朝這件事情确實棘手。因為唐雲琪在公司對新鴻公子的所作所為，新鴻和唐氏的關系表面上還合作無差，實則貌合神離。這次和這筆外來單格特思的合作幾乎已經決定了唐氏近幾年的發展趨勢，商場沒有不是勢利眼的，那些中小型的企業不能自力更生通常都是風吹哪邊倒，最擅長的就是看局勢，到時候依附唐氏的企業恐怕會紛紛過河拆橋。

又有多少實力和唐氏相當的同競企業等着看笑話，唐之鴻活了快五十歲，唐氏是他一生都不能放下的尊嚴，他無論如何都得讓它成長起來，壯闊下去。

楊清眼睜睜看着這一家子突然的驟變，也覺得心急難安，何況還有一件更令她放不下的事情，她無論怎麽也要再去見見那孩子，她想知道他現在過的好不好。她調查聽說了他十七歲去了國外，然後回國成了航班的機長，她果然沒有想錯，這孩子聰明，即使是一個人，也能活的驕傲。可她還是會擔心，他這些年是不是都是孤單一個人？有沒有什麽朋友，有沒有對他好，照顧他的人？她想去了解，去看個究竟。

然後唐中岳告訴了她，說那孩子現在和他住在一起，這其實是最令人欣慰的事情，兩個孩子成了關系要好的朋友，兄弟，那麽是不是說，他心裏其實已經沒有芥蒂了？他上次那樣的态度，也許只是一時還接受她不過來罷。

楊清還是有些擔心起來，有一件事情，是已經沉埋了十多年的秘密，也是只有她一個人目睹了的秘密，那孩子手裏的火種，那場火，唐唐的眼睛。

她總覺得這件事情也許會永遠塵封，可她現在，心頭又難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