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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靖從朱家出來後，漫無目的開車，心情不怎麽好，無意識地就開到了阿道的酒吧，連他自己都怔了一下，上次和阿道吵過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聯系。

阿道從酒吧出來，坐在門口的臺階，一個人抽着煙。

這些年阿道老了許多，白頭發比他父親的還要多。

阿道一直拿着手機，一邊抽煙，一邊盯着手機。

譚靖知道阿道在看堂姐的照片，刷着堂姐的演出新聞，對她的生活默默關注。

譚靖的心裏突然像針紮了一樣，難道自己真的錯了？作為好朋友，他應該給阿道和堂姐創造一個機會，但是他沒有，阿道早就對他寒了心，卻一直忍耐，每次想要一個清靜的地方，阿道都會向自己敞開大門。

只是這扇大門，現在恐怕已經對自己關閉了。

譚靖苦笑，原來他覺得自己的生活井然有序，他能冷靜地面對任何事，掌控他世界中的一切，此刻他卻發現，在給自己建立起一個王國，築起一個堡壘的時候，他失去了很多。

手機鈴聲響，譚靖瞥了眼屏幕，“依可母親”幾個字有些刺眼。

他今天已經很疲憊，不想接這個電話。

譚靖神情有些冷硬，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逼他。

他有能力做很多事，根本不需要別人同意，也不需要向別人交代。他可以輕易地拿下朱依可，獲得他想要的一切，他理智，他克制，盡管如此，所有人，包括跟了自己多年的葛大壯也認為自己是頭狼。

李鐵菊今日的冷眼，他全都看在眼裏，那種對自己的戒備和不信任，仿佛他會是傷害她女兒的壞人，十惡不赦，想讓他走得遠遠的。

李鐵菊打了一次，他沒接，打了兩次，他還是沒接，李鐵菊頑固地不停打。

譚靖沉默很久，終于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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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預想中的生氣或者冷嘲熱諷，一反先前冷漠的态度，李鐵菊聲線很溫和有禮：“譚先生。”

譚靖沒有說話，連招呼也不願意打。

“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你能忍耐到現在，讓我看到了你的修養。”李鐵菊笑：“這也說明，你對小可确實真心。”

譚靖怔了下，心中詫異。

“我不否認你的真心，但是你确實隐瞞了很多事。”

“譚先生，依可糊塗，我老伴糊塗，但我不糊塗，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不是個普通人，不是個可以和我們家依可普普通通過日子的人。”

“我可以盡我所能給她保障。”譚靖說。

“保障？是物質上的嗎？”李鐵菊笑：“我看得出你很有錢。但你能保障永遠給小可幸福嗎？”

譚靖沉默。

“我看得出來你很克制，因為你重視小可，抛開一切，我挺欣賞你，但是小可是我女兒，我不能把她交給一個身份地位財力家世都相差懸殊的人，你高高在上，如果失去小可，你并不會有什麽損失，可是失去你，小可會遍體鱗傷。我不能讓我女兒冒這麽大的風險。”

“我可以為了她改變。”

“改變什麽？”李鐵菊說：“您應該交過不少女朋友，可能都比小可優秀很多倍，但既然連她們也無法長久抓住你的心，我閨女又怎麽會有這個本事？”

“我覺得自己可以愛她，學會去愛她。”

“譚先生，”李鐵菊嘆了口氣：“我懇求你，祈求你，請你去別的，承受力更強，條件更好的女性那裏嘗試，不要把我女兒當作您學習愛情的試驗品。”

“我會努力，請您相信...”

“譚先生，”李鐵菊打斷他，神情有些嚴肅：“這話說出來你自己都心虛，要是您做不到呢，您到時候說不愛就不愛了，她到時候不能接受呢！要是我女兒做出極端的事呢！”

譚靖的瞳孔驟然一縮，顫動的眼神閃過一抹駭愕。

“小可一直都堅持把自己第一次留到婚後，她對感情和婚姻是抱有神聖想法的，她想和自己的丈夫白頭偕老，而不是短暫的愛情。”李鐵菊深吸一口氣，對着電話說道：“如果你真的愛她，趁着一切才剛剛開始，掐滅她對你的幻想！”

“不是...”譚靖掙紮地說：“小可也變了，她願意為了我改變，只是我單方面的在克制，你并不了解她...也并不了解我，我對她是有付出的...”

“譚先生，我只問您一句話，您能保證愛她一輩子嗎？請你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複。”李鐵菊沉聲：“只要你說你能保證一輩子愛她，我答應你們在一起！”

久久的沉默，李鐵菊很耐心地等着，沉默的時間越久，李鐵菊的心便越複雜，最終譚靖挂了電話，李鐵菊知道自己贏了，但她并沒有特別喜悅，只是唉聲嘆氣，如果對方再普通一點，自己又何至于把人家逼得這麽狠，誰的心不是肉長的呢。

***

A大校友會，朱依可也來參加了，還為自己母校捐了款，她們以前的系主任和院長來了，後來連校長都來了。

捐款的人不止她一人，優秀校友有的是經商的大老板派了錢來，人家捐的比自己多多了。還有成就非常大的，獲得國家科技貢獻獎的人，其他的，包括朱依可，對比起來就渺小了許多。

畢竟不是同學會，多數人她都不認識，還有不少找她簽名的。

因為從大一開始就進入娛樂圈，平時除了上課，很少參加學校的活動，所以就連本專業的人她也不怎麽認識，能說上話的，只有系主任。

大家一起吃飯，說說笑笑，她心不在焉地回應，一直拿着手機看。

已經兩天了，譚靖沒有接電話，也沒有回消息。

去找葛大壯，對方似乎一直躲着她。

朱依可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但譚靖來她家已經讓她心落下來，她不會随便懷疑他。

“依可。”正當她想離開的時候，有人叫住她。

看到眼前的人，朱依可怔了下，是錢宙。

“是你呀。”朱依可面無表情。

很久不見的錢宙瘦了很多，人也滄桑了不少。

他讪讪一笑：“依可，好久不見，你的事業越來越好了。”

“怎麽，還想來欺詐我的錢？”朱依可諷刺。“潘長香呢？沒她幫你，你行嗎。”

“依可，你別這樣說，我是真的很後悔，”錢宙哭喪着臉：“潘長香抛棄我，和別人結婚了，我現在才知道，她一直和她的客戶暗中來往，那個客戶是外地的，她嫁去外地了。”

“你還來找我做什麽？”朱依可皺眉。

“依可，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錢？”錢宙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現在還找你借錢，真的很不是人，但是以前的同學和朋友都不理我了，我爸媽還不知道我的事，我不想找他們要。”

“所以你來找我？”朱依可氣笑了：“錢宙，你腦子被門夾了？在你和潘長香對我做了那樣的事後，你覺得我還會借錢給你？”

“我一定會還給你的！”錢宙有些急：“我和你分開之後好不容易找到工作，潘長香向我讨要身心損失費，她鬧起來是不管不顧的，我沒辦法，只好把錢都給了她，工作也沒了，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的報應，反正A市已經待不下去了，我爸媽一直想讓我回小縣城，托人給我找了個單位，而且憑我的學歷回那裏也能重新找到工作，只是...”

錢宙小心翼翼地說：“我不想這樣身無分文地回去，無論如何，也想手上有點錢，不然我爸媽一定會擔心的。”

他眼眶紅了，哽咽道：“依可，算我求求你，我會雙倍還給你，我只借3萬，明年就還你六萬，我寫借條，你另外加利息我一并還，真的不想讓爸媽看到我這麽狼狽。”

朱依可皺眉，一聲不吭地聽完，錢宙這麽大的人，還這樣哭，她也是醉了。

等錢宙哭完，一抽一搭的時候，朱依可才緩緩開口：“你把字據已經立好了吧？”

錢宙臉有些紅，“依可，我...”

朱依可冷笑：“在你眼裏，我特別蠢是不是？”

“不是！”錢宙低下頭：“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心腸很軟...”

說着說着錢宙又哭了起來：“依可，我沒有覺得你蠢，我覺得你很會賺錢，是我很蠢，我太幼稚了，太貪了才會和潘長香做那些事，對不起，依可，真的對不起，我早就想對你說這句話，但又怕你嫌棄我，不肯見我，我現在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才來找你。”

朱依可冷着臉：“拿出來。”

“啊？”錢宙一愣。

“你寫好的字據！”

錢宙立刻從口袋裏拿出，将折疊的紙打開，有些激動：“依可，你看，白紙黑字，我會還你六萬！”

她知道錢宙不敢不還，從包包裏拿出一只口紅，在他大拇指上塗了塗，“按手印。”

錢宙立刻按了，然後撲通一聲跪下去，哭道：“依可，我對不起你！”

朱依可看了看周圍，好險沒有人，皺眉道：“你滾吧。”

錢宙有些臉紅：“依可，是微信還是支付寶？”

一個大男人這樣矯情，朱依可覺得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

她轉了錢然後立刻走了，渾然不知有人在暗中拍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