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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長公主的話，很快得到了驗證。

一連兩日，秦越都沒有來公主府。直到第三日的下午，麗心垂頭喪氣地進了房：“姑娘，出事了。”

阿花放下書：“怎麽了？”

麗心道：“宮裏傳來消息，王爺和聖上大吵一架，被降為郡王了。”

阿花愣了一下。

從代表皇室之子，地位顯貴的親王，到京都一抓一大把的郡王，地位可謂一落千丈。

不用說，肯定是因為秦越不願意娶西疆小公主，而聖上必須要給西疆一個交代。

如此一來，按照西疆小公主的地位，只能嫁給宮裏适齡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嫁到皇室，西疆又是戰敗國，那就算是當側室，西疆也說不出什麽。

不到一個時辰，秦越就來了公主府，直接過來找阿花。

他的臉上有些喜氣，一點都不想被褫奪爵位的人。看到阿花之後，他臉上的喜氣轉化為小心翼翼：“阿花，你還在生氣嗎？”

阿花搖頭，給他倒了杯水：“坐吧。”

秦越身上還背着一個細長的錦袋，裏面好像裝着細棍之類的東西。他把錦袋放到一邊，慢慢地喝了口水。

阿花道：“聽說你被降為郡王了？”

秦越一口水沒下去，嗆着噴了出來。

好在他反應快，在緊要關頭轉了頭，那口水直接噴在了那個錦袋上。他連忙撿起來，用袖角仔細地擦着上面的水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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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虛地瞥了她一眼：“你怎麽知道？”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會兒，恐怕滿京都的人都知道了。”

“那.....”秦越看着她：“你會嫌棄我嗎？”

“按我的身份，怎麽會嫌棄你。別說郡王了，就是外面的侍衛長，恐怕我都夠不上。”

秦越放心地笑了出來，又立刻糾正她的話：“怎麽夠不上，天皇老子你都夠得上。”

“你別打岔，你和我說實話，為了什麽。”

秦越只低着頭，手指纏着錦袋上面的流速，不肯說話。

阿花見狀，哪裏還不明白。“是聖上讓你娶西疆小公主，你不同意？”

秦越驚訝地擡頭：“這你都能猜到？”

阿花沒搭理他這茬：“太後能願意？”

秦越點頭：“我也不傻，皇兄答應我了，以後不再管我的親事。我想娶誰就娶誰，母後都知道。”

他說話時的目光直溜溜地看着她，讓阿花想忽視都不行。

“你看我作何？”

秦越道：“那你...還願意嗎？”

阿花也不想和他再委婉。

“你都做到如此地步了，我還有什麽不願意的。”

秦越：“......真的嗎？！”

他驚喜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不可置信地跑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問：“真的嗎？真的嗎？你真的願意？”

“你冷靜一下。”

“我冷靜不了，阿花，我太高興了。”

等他的情緒恢複了些，阿花才道：“你不要高興的太早，太後那邊.....”

秦越松開她的手，把那個細長的錦袋裏的東西拿出來：“你看。”

“這是什麽？”

秦越放到她面前顯擺：“我早就去求了母後，讓她給你我賜婚。”

懿旨上的字一筆一劃，是他親手寫下的。阿花甚至都能想到他在寫這些字時，上揚的唇角。

“那如果我方才不同意，你是不是就不把它拿出來了？”

秦越點頭：“我不能給你壓力嘛。不過幸好，你同意了。”

看着他喜氣洋洋的面容，阿花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秦越又站起來，拿着懿旨向外走：“母後說咱們成親之事交給阿姊去辦，我先去找她商量一下。等回頭再來尋你。”

話說完，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門口。

雖說只是郡王，他的婚禮也不可輕視。這番準備下來，恐怕這兩三個月長公主都沒心出去玩樂了。阿花覺得，太後此舉，定是經過事先思慮的。說不定長公主去南風館尋歡，太後也是知情的。

不然秦越成婚此事，交給禮部不是更方便。

有了懿旨，長公主算是接下了此事。她帶着人親自去了公主府別院，把裏面騰了出來，又派人請來了阿花的家人，開始正式的走六禮。

效率高的吓人，阿花還沒有反應過來，長公主就帶着‘好日子’來了：“我找禮部的人問過了，八月十二是個好日子。按照我原本的打算，是要定在九月的，提前三個月準備，正正好。可是九月不吉利，再往後拖，遲則生變。所以就選了八月十二，正好回門是中秋佳節，也能讓你在家裏過個團圓日。阿花，你的意見呢？”

阿花的父母如今都在別院裏住着，按理說這些事情應該阿花的母親來做。可是長公主也看出來了，如今這個家裏，一切都是阿花做主，便直接過來尋她了。

聽了長公主的話，阿花道：“那就有勞姐姐費心了。”

“客氣什麽，你放心，這場婚事我一定給你辦的熱熱鬧鬧的。”長公主說完，又拿着單子匆匆出去了。

她最近正無事幹，現在忙起來，也沒有什麽興趣再去南風館了。

婚期定下之後，長公主就把院門關了起來，特意叮囑不準秦越再過來，不讓兩人再輕易見面。

這天秦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翻過牆頭才進了阿花的院子。跳下來的時候還扭了腳，一瘸一拐地進門。

阿花正在繡架前為自己繡嫁衣和婚床需要的東西，看他半個身子的衣服都沾着土，笑道：“這是怎麽了？”

秦越在門口拍幹淨身上的土，才進去：“別提了，阿姊也不知道從哪聽說的，新人婚前不準見面，把我攔住了。”

阿花拿手帕擦着他臉上的髒污：“你以為要是他們真心想攔，你還能進來？”

秦越這才明白，長公主和一幹仆人，是在看他的笑話！

“哼，今日我心情好，不和他們計較！”

擦幹淨他的臉，又露出那副清俊的樣貌，阿花才滿意：“那你今日來找我，是有何事？”

秦越嘿嘿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我準備把王府好好的修建一下，這是我拿不準的地方，請夫人幫我參謀一下。”

阿花知道，他的封號從‘親王’掉到了‘郡王’，王府的規格肯定也要改，不然越矩了，再被哪個沒有眼色的禦史參到了聖上面前，聖上也為難。

不過還知道用別的話，把這件事輕松揭過，也是成長了。

阿花配合他：“誰是你夫人，你話別說的太早。”

她的手還拿着手帕，揚在他的臉旁。秦越歪頭，拿臉頰去蹭她的掌心。

“你就是。”

掌心一片溫軟，阿花沒忍住，輕輕捏着他的臉：“剛想誇你比從前成熟了許多，現在又像個小孩子一般。”

秦越讨好地笑笑：“那你快看看，咱們院子應該怎麽修建。”

阿花低頭看着圖紙，聽他說着院中和房內的布置，也說了自己的建議。

既然是自己日後要住的地方，趁着這個機會，按照自己的心意布置一番，倒也方便。

秦越一一記下她的話，見她看圖紙入了迷，臉也朝自己越來越近，近到他甚至都可以看到她眼尾白皙的皮膚上，細小的絨毛。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水，朝她的臉靠近。

“大姐！”房門被人推開，兩個女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秦越立刻站直身體，一本正經。

那兩人看到有外人在，為首的粉衣女子立刻道：“見過王爺。”

後面一身淺黃色衣衫的女子，聲若蚊蠅：“見過王爺。”

秦越是見過阿花的二妹妹丁氏桃花的，見這兩女子，立刻就猜出了後面這淺黃衣衫的女子應當是她的大妹妹丁氏杏花。

對她們這般不敲門，直接進房間的行為，秦越有些不喜。不過她們是阿花的妹妹，兩人還未成親，他也不便說教。

“既然你的妹妹們過來尋你，定是有事，那我就先去阿姊那裏了。”

阿花送他到門口，看着他的身影走遠之後，她回身，看着兩人，冷言道：“出去，重新進來。”

“啊？”桃花噘着嘴。

杏花拽了一下她，兩人走出了房間，杏花把門關上，敲了兩下門：“大姐，我們能進來嗎？”

阿花才道：“進來吧。”

桃花這才明白阿花的用意。

“大姐，你要是想讓我敲門，下次直接說就是了，何必這麽拐着彎。”

阿花意味深長地說：“我怕你記不住。”

桃花被她這似笑非笑的樣子吓的心一顫。

她來之前，母親還叮囑她要好好聽大姐的話，現在大姐不像是以前了，全家都指着她呢。

桃花原本不信，畢竟大姐忍讓這麽多年，不可能一夕之間大變樣的。

可是現在看着大姐氣定神閑地坐在榻上，目光淡淡，桃花有點相信母親的話了。

杏花自小就老實，懂事之後一直在家幹活，和阿花接觸的并不多。看桃花吃癟，杏花怯怯地拿出自己的繡品：“大姐，我在家閑來無事，繡了個喜帕。聽說你要嫁給王爺了，特地拿來送給你，希望大姐不要嫌棄。”

阿花接過，打開看了一下，繡的是鴛鴦戲水的圖樣。

桃花伸頭看着，哼笑一聲：“大姐的刺繡可是頂尖的，你這針線功夫連我都比不過，大姐怎麽會看得上，班門弄斧！”

阿花仔細疊好，朝杏花道：“真心最是無價，杏花，這份禮物姐姐收下了。”

杏花害羞一下，又退回到了角落的地方。

接二連三的被打臉，尤其還是在她最看不起的二姐面前，桃花心中有些生氣。可她也不敢在阿花面前撒潑，想到自己之前的計劃，桃花忍下怒氣，讨好地朝阿花道：“大姐，聽說姐夫的府裏大得很，你成親之後，我能不能過去住上幾日啊？”

阿花臉上笑容不變，出口無情：“不能。”

被她如此直接的拒絕，桃花有些沒想到。

她不敢大聲，只低聲說：“大姐怎麽這般小氣，王府那麽大，我就住一間房怎麽了。”

杏花拽了一下她的衣角，示意她別再說話。

桃花有些不甘心，但看着阿花只顧着低頭研究杏花送的帕子，似乎不想再搭理自己，桃花氣不過，轉身跑了出去。

杏花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阿花：“大姐？”

阿花嘆口氣，對着杏花道：“她脾氣還是這麽急。”

雖說桃花脾氣不好，但畢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妹妹，杏花為她解釋：“三妹她也是着急了，大姐不要怪她。”

阿花知道，杏花和自己一樣，不管遭受了家人多少次無禮的相待，可內心裏還是記挂着這個家的。

曾經無數次的深夜，她一個人在藝館裏遭受苦難，都曾恨過這個家，當然，更恨的是自己。恨自己都到如此的地步了，還是放不下他們，不忍看弟弟妹妹走自己的老路。

阿花道：“杏花，你是個懂事的，她看不清現在的局勢，你應該能看清。如今我要嫁給永安郡王了，你們都是我的家人，可以說我們是栓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只有我好了，你們才能好，對吧。”

杏花乖巧地點頭。

阿花繼續說：“爹娘那邊，我已經敲打過了，以後只要他們不走上歪路，我絕對不會不管他們。你和耀祖也是，你們都是好孩子，我也相信你們不會出什麽岔子。可就是桃花，她心大，又自诩貌美，我怕她會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杏花道：“大姐放心吧，我會看着她的。”

阿花點頭：“也不用勸她什麽，如果她說了什麽話或者見了什麽不該見的人，你只管來告訴我。”

杏花答應了她。

阿花打開首飾盒，想了想又關上了：“現在給你這些東西，肯定要被她們摸走。這點碎銀子你拿着，為自己買點好吃的。等以後我再給你別的。”

杏花接過銀子：“謝謝大姐，那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