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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聽麗心說，秦越帶人回了京都。

阿花不知他回去做什麽，王封聲離開之後，她吃了飯，又睡了一覺，身子已不覺得異常，小腹處因為月事而引發的疼痛也消失了，阿花起床梳洗了一番，在院子裏散步。

“阿花！”

院門口傳來女子叫她的聲音，阿花轉頭看去，是多日未見的初雲，她身後的孟召懷裏抱着一個還在哭鬧的嬰兒。

“初雲姐姐？”

初雲快步走過來，牽住阿花的手：“真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見面了。昨日接到王爺的信，我還以為是假的呢。”

“王爺給你的信？”

“嗯，他說你在這裏，讓我來看看，這不，我就帶着郎君和女兒來了。阿花你還不知道吧，我生了個女兒，叫心心。快來看看我女兒漂不漂亮。”

初雲的神情很得意，擺手讓孟召抱着女兒趕快過來。

小心心躺在父親的懷裏，還在哭。孟召有些不好意思：“餓了餓了，初雲，該喂奶了。”

初雲斜他一眼：“真是的，你這個當爹的怎麽一點事都頂不上，要你幹什麽。”

她接過心心：“阿花，你房間在哪，咱們去裏面說話。”

阿花帶着她來到了自己的房間，看到初雲娴熟地掀起衣服喂奶，吃到東西心心終于停止了哭鬧，閉着眼大口地吸着。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淚珠，一抽一抽的，頗顯可憐。

阿花伸手碰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臉頰，又滑又嫩，軟軟的，甚是好玩。

初雲拍着女兒哄睡：“宜州離這裏不遠，阿花，這兩日歇好了你跟我去宜州吧，那裏環境好，最适合修身養性了。”

阿花心思微動：“會不會麻煩啊？”

“有什麽麻煩的，孟召敢說一個不字，我和他沒完。”

阿花笑笑：“姐姐如今變得彪悍了許多。”

初雲哈哈一笑，自信地道：“管它呢，反正我什麽樣子他都喜歡。”

心心沒多久就睡着了。初雲把她放到床上，拉着阿花到偏廳說話：“你和王爺之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我瞧着你不對勁。難不成王爺後院裏要進人了？”

“不是，是我的問題。”

“你能有什麽問題？”

阿花不知該怎麽開口：“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我只是.....他可是王爺，我.....”

氣的初雲打斷她的話：“你胡思亂想什麽呢，他娶你那就證明在他心裏，你們都是一樣的。他要是嫌棄你，怎麽會花費那麽大力氣把你娶進門。”

“可是外面人都說是我害了他。”

“他們想怎麽放屁，就讓他們放去，反正臭的是他們的□□，又熏不着你。怎麽，你還想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聞屁是什麽味道？閑的是不是。”

阿花被她的比喻逗笑。

不過，話糙理不糙。

初雲道：“當初我和孟召在一起，受到的議論比你們還多呢，當然，話也更難聽，說我們沒有人倫說我們亂搞什麽的，聽着都覺得刺耳，真的，我這輩子都沒有聽過這麽難聽的話。可是那又怎麽樣，我和孟召非但沒有分開，反而過的越來越好。其實這份感情裏，外人怎麽說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和王爺你們倆。”

“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安安分分地過下去。可是我又怕，怕那些人的話，怕影響他，怕他以後清醒過來，覺得都是我耽誤了他。”

“那就是說，你對他還沒有足夠的信任呗。也是，他是天之驕子，和咱們這樣的人不同，誰知道以後他會不會反悔，會不會再喜歡上別的女子。”

阿花點頭。

“反正我也不急着走，這幾日再看看他的表現再說。實在不行，你就離了他，跟我去宜州去。”

阿花覺得初雲此次之行，就是為了拐她去宜州。

***

秦越一直沒出現。

阿花倒不覺得他在京都一去不回，就是擔心是不是有什麽大事困住了他。

第八天的時候，秦越終于回來了。

他一個人，單槍匹馬，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他回房換了衣服，才過來尋阿花。

彼時阿花正和初雲一起，逗心心玩。看到他出現，初雲暗中碰了一下阿花，然後抱着心心走了出去。

房內只有兩人，兩兩相望。阿花的手動了一下，想站起身走向他，又不想動。

還是秦越先動了，他走到她旁邊坐下：“阿花，你最近怎麽樣？”

阿花道：“還好。”

秦越道：“我這次回去，是和母後他們告別的。我向皇兄要了封地，地方比較偏遠，是濱州。以後沒有什麽大事，我就在濱州不回京都了。阿花，你願意跟我去濱州嗎？”

阿花震驚地望向他，想從他的臉上尋到任何玩笑的蛛絲馬跡。

可是沒有。

他說的話都是真的。

濱州偏遠，消息滞後，再加上去了之後就是他們兩人獨大，再沒有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

阿花垂眸，放在腿上的雙手扭捏地擰在一起。

她的眼睛又酸了，她想哭。

真是奇怪，最近她是怎麽了，動不動就想掉兩滴淚。

以前在藝館學不會寫字被管事媽媽打，在家裏被母親打，多疼她都沒有哭過。

秦越沒說話，一直在等着她的回答。

良久之後，她終于出聲：“好。”

她舍不得這份美好。

她想再拼一拼。

秦越無聲地笑了出來。

後方安排了王琤和麗心回去收拾王府的行李，和初雲不舍地告別之後，阿花踏上了去濱州的路。

路途遙遠，兩人花了十多天的時間，才到達濱州的地界。

和在書上看到的，耳中聽說的都不願意，真的到了濱州，兩人親眼看到，才知道這個偏遠的濱州，是真的窮苦。

不過好在，這裏的鄉親很熱情。負責濱州事務的長官叫宋長旗，約莫四十多歲，長得一副精瘦的模樣，腿還有些瘸，看到兩人，激動的就要跪下：“下官拜見大人。”

秦越扶他起來：“宋使不必客氣。”

他轉身讓阿花先回院子，自己和宋長旗再到處轉轉，了解一下濱州的地貌和風土人情。

早在來之前，秦越已經派人安排好了他們以後要住的地方。本想着悄悄過來的，也不知這宋長旗怎麽知道了他們的消息。

阿花和他分別，帶着金玲，在引路人的帶領下，去了他們的家。

是的，如果沒有什麽變故的話，這裏将是她和秦越後半生的家。

新家和京都的王府相比，占地不大。但在濱州城裏，也算是獨一份了。這話，阿花是從剛認識的婢女二丫口裏聽到的。

“這邊的院牆，都是新蓋的，就是為了迎接大人和夫人呢。”

這事秦越已經提前安排過了，他舍棄了王爺的身份，對外只說是朝廷派下來的大臣。

二丫看起來只有十來歲，小小的身體很是瘦弱，尤其是她背上還背着巨大的包裹，更是顯得她身形搖搖欲墜，看着好似連站都站不穩。

阿花讓金玲接過二丫背上的行李：“你先歇會吧。”

此話一說，吓的二丫連忙朝她跪了下來：“夫人，二丫能幹活，二丫不累，求你別把二丫趕走。”

說話間，二丫已經連磕了好幾個頭，磕的她腦門都青了。

阿花連忙扶她起來：“我沒說要趕你，我就是讓你歇歇。來，別跪了，站起來。”

二丫慌忙站好。

“多大了？”

“回夫人，二丫十一了。”

“十一歲？怎麽會在這裏做活？你家人呢？”

二丫道：“我家裏窮，爹娘養活不了那麽多孩子，聽說大人家裏要人伺候，就把我賣了過來。夫人放心，我什麽活都會幹的，還會燒火，擦桌子洗衣服，夫人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那我先讓你歇一會，再去把房間裏的桌椅板凳擦一遍。”

“夫人，早上我都擦過了。”

“那就再擦一遍。”

“是。”

晚上秦越回來的時候，是皺着眉的。

“這裏的情況，比我想的還要糟糕一些，鄉親百姓一直安分守己地種地，商業發展滞後，周圍的山地環境也不容樂觀。而且連個像樣的書院都沒有，就一個老秀才在那守着，學子們歪歪扭扭的，想着會認字就罷了。”

阿花也和院裏的仆人打聽了些，确實如秦越說的這般，貧困，落後。她擔心秦越會嫌棄這裏，擡眼望向他，秦越正在說着治理濱州的想法。

察覺到阿花的目光，他牽住她的手：“對不起，此事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本以為這地方偏遠，他們的生活能安分一些，卻沒想到這裏的環境，落後的太厲害了。

“要不我們換一個地方吧，去宜州怎麽樣，那裏環境好，也是大州城，孟召和初雲也在那裏，這樣你們彼此之間也能有個照應。”

“不用，這裏很好。而且我們都來了，只待了一天就走，以後就更沒有官員願意來濱州了，讓這裏的百姓怎麽辦。”

秦越看着她，彎身抱住阿花：“你放心，我不會讓它就這麽一直苦下去的。”

秦越是有雄心壯志的，他也想幹出一番事業，好讓京都那幫人看看，他的選擇沒有錯。

阿花幫不上他的忙，待在院裏閑散兩日，看到二丫來來回回地轉悠，她放下手裏的書，擡手叫二丫過來：“這裏有女子書院嗎，帶我去看看。”

能為書院做些事也是好的。

二丫搖頭，理所當然地說：“女子怎麽能進書院呢，這可是有辱聖賢書的。”

乍聽到她這話，阿花不知該怎麽反應。

“不能進書院？那女子該做些什麽？”

二丫掰着手指頭：“幹活啊，擦桌子掃地，學做飯，縫衣服，下地割草，喂豬喂羊，都是活，幹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