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落雨收谷
第二章 落雨收谷
鎮上的人都知道,滿香樓裏頭有個掌勺的廚娘,有這活招牌鎮着,就連那店門的牌匾都像添了金漆子,可惜這活招牌偏不願拘在一處,平時尋常人家大小紅白事,她也不介跑一趟。
耐不住人家真有一手本領,凡事有她碰了的鍋,好似都會仙法一般,自成一味,噴噴香香的熱菜便要成了。
掌櫃的自然萬般想要留住她,就算平時店裏頭的廚子是不準到外邊攬活的,這規矩是死的,人是得變通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也允了。
“湛家那位,家裏頭的谷子收了沒有,方才我才出門,見着那片曬着的谷地裏全是拿竹簍子來收的,你要沒事就回去瞧瞧。”
說話的人便是鄰裏屋宅的婆子,獨身一個人守着破屋子,也沒人來尋看,好在還有幾片菜田借以養老。早間晚市,常能看見老人家弓着腰,挑着擔子賣點東西。
才收了稻谷,盡是要趕着日子去曬谷的,怪就怪在天不作美,常常說落水為財,十裏就不同的天,感情是趕着到處落財去了。
“老婆子,我這邊還不得空回去一趟,若是能趕得及,便幫我收一收罷。”湛昭從酒樓的窗口處探出了腦袋,庖廚嗆出了她滿臉的紅潤,眼見一張慈善的面相挂着溫和的笑意。
望了望外邊的天色,還是亮着的,一時半會她還不能回屋。
婆子腦子清楚的很,湛家那孩子不怕這些,只怕可惜了那些好不容易耕作出來的稻谷,聲音又大了一些:“這孩子,那谷子碰了水,可就不能吃了。”
“沒事,也就不多的幾簍子,要是全濕了便拿去釀酒。”她種的地也不多,她也沒甚閑工夫去下田,整個雨季也過去了,就得那丁點的谷米,看來這次又得向別人讨買一些。
外邊的人又在催促,她只好先擺了擺手讓人先走:“莫急,馬上便好!”
一張大鐵勺一舀一翻,整得蒸鍋的醬汁都在翻騰,下頭的夥計燒火越燒越旺,這火候一足,再蓋上鍋蓋那麽一會,再一掀開,整個酒樓裏頭都飄溢着濃香。
“來喽,客官,這是您點的醬香鴨,配上點小酒,這滋味夠足嘞!”小二們勤快地擦桌上菜,都知樓裏頭的就都愛兌水,偏也不難喝,又有幾分滋味。
聲音飄飄渺渺,酒樓門口通唱着小調,女人的聲音繞轉有力:
“滿香樓裏香滿樓喲,一次兩次還回頭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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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到那香頭,外頭的的老婆子重新擔上了擔子,吸了吸鼻頭,就怕自己經不這濃香味兒。
她每次路過這街巷都能看見湛廚娘忙作,颠鍋時結實的手臂不見乏累,往時對誰都是笑容滿面,是個鎮上難得好相處的人。
老婆子想着這年紀還輕又未成家的獨身女人,便是這般不會為自己打點,賺的銀錢也不多,又大手大腳不集攢點。家裏頭沒有長輩家的,獨她一人,終歸可憐。
只好“哎”地嘆了嘆氣,莫要過得像她一樣,老來也是沒個依靠。
老婆子念念有詞地撐着擔子,也不說話也不叫賣,佝偻着的身影漸漸融入到了行走的人群之中,待湛昭用目光再去尋,便沒有再見到了。
天黑幾分,淺淡的酒味飄遠,酒樓裏頭的生意還好上幾分,不過都是點着些下酒小菜吃着小酒的,這個鐘數是無人點菜,若是想要吃了,看來還得回去找自家男人做去。
戌時,敲鐘人也才經過,靈清幾聲響聲敲起,湛昭才走出了廚房,發現原來已經天黑了有一陣,酒樓裏邊已經沒甚活計要幹的了。
小二見她出來,給她遞了一塊布巾,不平道:“今日客人多了去了,又苦又累。過兩天發銀錢的時候,你也別太老實了,拿着死價錢,和掌櫃的擡一擡月錢,這是咱們應得的。”
她一雙尖細的眼看着便精明,精打細算的便要和湛昭說,只不過後者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這事我知道。”湛昭拿過那張還算幹淨的布巾,往自己臉上擦了擦汗。剛從廚房裏頭出來,無一不是一身油煙,連臉上都沾到許多灰塵。
她捂着鼻子打了個噴嚏,再一看那塊灰布之上,竟是沾上了一片黑色污跡,她卻也不過習慣的抖了抖,進廚房的,吸進鼻孔裏頭的東西還是挺多的。
“知道就好,咱們這裏頭就數你人最好說話,怕你太老實,多吃虧。”小二姐心想,也不能說她不曾提醒過,掌櫃的平時就愛克扣銀錢,要不多提一提,保管她們這些做苦工的人做到眼黑也沒多點好處。
湛昭笑了笑,眼角的笑紋悄悄浮現,倒是沒有再多說些什麽。她自知掌櫃的心頭有度量,怕是不敢少了她的銀錢。
被群山環繞着的崆六鎮子,出了街市,晚間的時候寂靜無比。有時候山上的鳥叫聲,在晚上也能聽得見幾分,卻又有一些滲人,凄凄鳴鳴,合着這雨後漆黑如墨的夜空,人影見孤地走在之下。
曬谷場到了晚上,最怕的便是有蛇。一來這裏有黑耗子最喜愛的糧食,這般便招來了蛇蟲。就算鎮子裏頭有治蛇的人,也不能識得所有的毒蛇,所以也沒有人願意冒險被咬傷一次。
湛昭便是回了一趟屋裏去,提了一盞燈,又拿了火折子點亮了,這才踩着雜草堆,往曬谷場裏頭去。
地上全是濕漉漉的,沒有一處逃得過雨水的沖刷,她也不是不心疼自己種的稻子,谷種是她挑的,冷天下地也是她去的,只能慶幸自己種的地不多。不過已經這般地步了,只能看看能不能有別的法子補救一些。
“誰在那裏”
另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身後一道亮光,湛昭不用轉頭便知道是誰,她舉高了一些燈盞,讓身後的人看清自己的臉。
“是我,湛昭。”
唐林一看是自己朋友,便知曉了,她亦是轉程過來看一看,怕她不知道東西都被她先存放好了,好半天找。
“你是來找谷子的吧,不用找了,現在都在我屋裏頭。也不知道這天怎麽這麽能折騰,隔着日頭又雨水的,差點就白費了幾個月功夫。”
湛昭拍了拍落到自己身上的雨滴,搭上她的肩膀:“多謝你了,唐林,本想着這谷子要是淋了雨,就幹脆拿去做酒。”
唐林就住在她對街,兩人性子也說不上多像,偏偏就湊到了一起,還成了朋友。不過這唐林看着小,實際年齡和湛昭差不了幾月,卻已經娶了夫,家裏頭現在盼着的,便是個大孫女了。
“做什麽酒,難不成你又去拿銀子和別人家換米,花那冤枉錢做什麽,不如自己多耕幾塊地,來年就有許多袋米,夠你一個人吃的了。”唐林只覺得她傻,大概只有這一雙做的一手好菜的手,讓她敬佩的。
鎮上的人都是自家有地,耕地收獲莊稼稻谷都是自給自足,若是想要去米莊買米,這鎮上還真的沒有。但是如果有人願意高價了來買,自然不缺家裏頭有餘糧的願意換的人。
“橫豎我也只是一個人吃飯,種這幾片也就夠了,也就一人管飽飯,沒什麽必要。”她無甚所謂,想自己便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她做廚子的,還不至于沒那一口飯吃,自然想的豁達。
不像唐林屋裏的一家老少都好幾張嘴,這吃飯的人多了,幹活的人手也足,統共就那幾塊地,都一點不漏地種滿了東西,足夠一大家子的人吃的。
“你說的有道理,可我總覺得你這樣不對,你想你那些空了地頭的,反正也不用,不如給了我,我家可惦記着要了!”
唐林心頭忽上一計,到時多給她分一些米,也算是兩方都有了好處,總之湛昭最是好說話的,她便厚着臉皮提了一提。
湛昭眼神一動,唇間微動,直截了當地拒了說:“不借。”
唐林頹了臉色,雙手合起,再試着求着她道:“你這叫占着茅坑不拉屎,你不種,我也可以幫你種的。”
湛昭一堵她的話,說:“我就願意養着這一片肥地,放上幾個年頭,到時候再種。”
唐林不服氣,怎的平時笑嘻嘻說什麽都答應,這次這麽精,難不成裝的,可又不像啊,你見過有人一裝就裝了十幾年的。本着對朋友的信任,她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石地上有些凹陷的地方積了小潭水,很淺,借着手上的光,她只覺得這曬谷場的谷子收的确實過于幹淨了些。一般匆忙趕着收谷子,用掃帚掃也會留下許多,她便覺得奇怪。
于是她便随着唐林去她屋裏頭搬回谷子,一邊問着:“這次收谷子都興收的這麽幹淨”身子一躍,躲過地下的泥水坑子。
“可能鎮上的小孩撿了去吧,小時候我也幹過這些事,收着去玩兒。”唐林倒也沒想這些,倒是反問了一聲她:
“湛昭,你什麽時候計較這些小的了,我給你收的也沒落下多少,放心吧。”她拔了一根野草,往後扔。
湛昭推了她一把,越過她往前走,把這事抛到腦後,解釋說:“我不計較。和誰計較,也不和你計較不是”她擡了擡眉,半是玩笑地逗她。
“你可別當剛才的事我失憶了,我可記得清楚,湛昭啊湛昭……”唐林嘿嘿一笑,掰着手指就往她背後伸去。
不易瞧見,湛昭背着的手一直都是緊握着的。
黑暗中,猛的傳來一聲大叫,延續了微小的回音後,重新歸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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