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豬脊子
第三章 豬脊子
這日早起,湛昭草草地在鍋裏頭貼了幾塊餅,熱乎着拿起來就吃下去了幾個,和幫別人家做菜不同,湛昭這個人給自己做菜,實在比得上她真正的手藝。
食物都是一個味的理兒,她深知如此,對自己吃的東西也不太講究,只要能入口的,省了些繁瑣路子,她便照這樣随便做做,真當是一個粗心的女人家。
看着日頭出來了,她拎着筐子就出了門,直往谷場那面走。正巧瞧見家家戶戶種地曬谷的人也趕着這個點出來,耕農的只想能曬就久一些就拿出來,攤開着曬。
“趙家的那位,今日有人與你搶占不成,走的這般急,扶着點筐,莫要不小心摔掉了。”
這隔壁離着也不遠的屋裏颠着一身肉就跑出來的男人,湛昭見他走的十分的着急,連着那東西都是隐隐作掉的勢頭,她便提醒了一回。
這屠婦家的男人,就連身形都是絕對夠分量了,自然也是下田做活不比女人差那幾分,極其能幹。照這個
說法,若是家裏男人幹瘦,便是被嘲笑不能幹的存在,作為妻主了也丢了面子。
“趕得急把活給做了便匆忙了些,多虧湛娘子道了一聲,我也回頭看了一眼,指不定一會更添忙亂。”身材圓潤到以至于看不清臉上棱角的男人放慢了腳,卻不停步,甩了甩手上的筐子抓緊了些便繼續急着走。
說話的屠婦夫郎就叫做葉玲珑,不過人和這名字,是沒有多大的關聯了,沒嫁人時卻是鎮上好些人上來提親的,都說這葉家的大兒長得俊又福氣。
這嫁到趙屠婦家之後,便随妻家姓,叫做趙郎了。
既然婆家裏頭是做豬肉生意的,按往時隔三差五的就能見到湛家的過來割豬肉回去吃,倒是妻主和他提了那麽一回,他便突然想起,起了八卦的心思,于是張開了個大嗓門就問:
“我聽家裏頭那位說,近來都少看到湛娘子去割幾條豬肉了,可是家裏頭有什麽難事。”
湛昭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總不能說他家的豬肉要價又貴了,她便換了一家肉市檔口,但近來她确實也舍不得割大塊肉回去炖了,怎麽都得摸着自己的荷包行事,卻怕到時候急用銀錢的時候,一個子也摸不出。
再說這肉不一定非吃豬肉不是。
“趙郎你也不是不知,如今鎮子上繳稅拿的多,我這替人幹活的銀錢也少了,更何況不就這個月開始,肉價漲的可快,恨不得變個兔子,日日吃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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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昭不知覺便趕上趙郎的腳步,順帶着便幫他抽了一抽筐谷的重力,依舊是笑着臉面,沒有一點對肉價飄升不滿的意思,不過至于那兔子之言,便是暗暗地諷刺他人了。
“這人哪能是兔子,總該吃肉才有勁頭幹活,回頭我就跟家裏女人說,以後你來保管給割多一些肉頭。”
趙郎甚是大方,因着娘家嫁妝闊氣,現家裏頭他還是有說話的分位。心裏嘀咕着湛廚娘的生意可是他們願意做的,平日過來替主家買肉做菜一次就是一頭豬,就怕她跑去和別人買肉,他覺得虧。
湛昭想了想,說道:“行,等過幾天發了錢,再過來趙姐攤上割肉吃。”
待那趙郎滿臉喜悅,這才放過了她。大步走向前去,滿是潑辣地趕着先來占了位的人,旁人只好安靜地換了別個位置。關鍵就趙郎這樣的重量,別人也不敢攔啊,總像一只黑瞎子寬厚。
湛昭每月都有幾日不用去酒樓做活的空閑,她家裏也有田地,不可能只做廚頭的活,今日便是放工的一天,她才能騰出時間來曬谷,這半年來許是不用再向別人家換米了。
“喂,你看,那不是朱家那個朱脊子嗎。”曬谷場上,突然有幾個年輕的男子往一處議論起來,指着一處。
“可不是嗎,這會也丢人,就活該要被趕出鎮子。”
話語間的中傷和刻薄讓好些人都扭了扭頭,望見場地邊上瘦骨嶙峋的身影時,眼中稍有浮現的同情便褪去,大家依舊是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
朱家
湛昭想起,這會不會是半月前她去給劉家做食宴曾聽到過的那個朱家。鎮上姓朱的不止一家,或許是她想的偏差了。
她沒多想,和旁的人一樣,繼續搗弄自己的東西。
不遠處,可以察覺到那黑灰衣服包裹的身子有些要站起,可是過了很久一會,依舊沒有看到他站起身的樣子。
聲音不大的,一旁有人叫她:
“湛家的,我聽說你也去了那讀書人劉家的喜宴,可惜了,朱家那邊出了問題,聽說兩個親家都鬧了三天。”
湛昭一回神,才發覺自己往那邊出神了好一會。
湛昭蹲着攤谷子的腰壓了壓,她側了側目光,對旁邊說話的叔伯問:“原來還發生了這些事,那到最後是如何消下去的”
“劉燕那人你也知道,家裏頭兩位高堂又是勢利的人,新郎都換了人,自然不依不饒。不過後來說是朱家那邊有個姨子是官府的,之後便不了了之了。”
“那他呢”湛昭沉默了一會,指了指那個方向,随後又不甚在意地收好布袋和筐子,只當是尋常閑聊,聽一聽鎮上發生的大小事。
“他”叔伯随着湛昭指的方向望了望,想來也是嘆了一口氣,搖晃了一下腦袋,只覺沒必要再說這可憐人,于是不再談論。
自朱青兒當晚與劉燕洞房之時,挑開喜巾便事情敗露。
一雙眼睛是與朱韻兒六分相似,卻也抵不過這張巴掌大的瘦弱臉龐。厚重的喜衣,也掩蓋不住他與自己弟弟截然不同的身材。
瘦,極其的瘦弱。
欺騙的羞怒之下,劉家當夜便退了婚,兩家得了沒面,這該怪誰,說來說去,首先怨的便是嫁來的朱青兒。可憐了替弟弟嫁人的他,被攆了出劉家不說,還被一家子推了出去,當了擋刀子的肉。
如今鎮上的人都知道了,朱家那個嫁不出的大兒,心思更是細密,還想嫁了弟弟的未婚妻主,好過上中等人家的好日子。也不想想自己長個那個醜樣子,有哪個家裏有點本事的女人願意娶。
“叔伯,那我就先回去了,好不容易偷閑,今日又趕早來曬谷子,這會回去先睡個回籠覺。”湛昭打了個哈欠,眼皮子寫滿了倦意,讓人不會懷疑她下一刻便能在地上睡着。
“哎,好,趕緊回去好好歇息。”年老的男人和藹地沖湛昭笑,崩了一半的門牙讓人好笑,只不過湛昭對他卻放下了她一直待人表面的笑意,多的是一樣真實。
頂着太陽升起的熱光,湛昭慢蹭蹭地走着,配上鎮子早上的清閑休靜,是一副惬意的景色。
幾個男子應該也是做好了自己的活,就坐在那棵大榕樹下聊着天,這話裏頭說的內容還是不變,一口一個豬脊子的,又嫌又罵,腮邊兩團肉也随之動着。
見湛昭就要走過,這才收斂了一些,有了男子的委婉,不過談論是非的,還是繼續那樣說,但是眼神掩飾不住地瞟向了湛昭,鎮上的湛廚娘,他們是識得的。
男子瞄了右邊一眼,随即對路過的湛廚娘說:“湛娘子,別往那邊去了,惹到什麽晦氣可不好,你們都瞅瞅。”
“是啊,髒死了,還這麽臭,也不知道撿什麽鬼東西。”一旁同伴也迎合着,瞧見湛廚娘仍是沒有神色嫌惡的樣子,他覺得不爽利,當即站了起身,往朱青兒的方向走去,一腳踢翻了他一顆顆撿在手上的稻谷。
男子瘦削的身軀猛然地顫抖,從地上、草堆上撿來的小捧谷子全灑到了髒溝渠裏頭,此時連撈也徒勞無用,只見朱青兒抱着自己的肩,低着腦袋不敢再擡頭,發出壓抑的“嘶呀”聲。
“看到沒,他就是在偷我們的谷子,這豬脊子鬧出了這樣的醜事,家裏頭的人都嫌死他了,掃把星!”男人做完了這些事,回頭還不休止地讨嫌了幾句。
湛昭笑意漸深,他不知男子們的敵意從哪裏來,她只知道那個被欺負的卑賤的男人佝着身不像人形一般,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不是他恻隐之心作祟,而是她聽不得這些腌臜的話,刺耳極了。
“小男兒的嘴巴怎的這麽尖厲,你們是哪家的”湛昭半瞌着目,問道。
幾個男子驚的眼睛都放大了一圈,坐着中間位置的人指了指自己,說:“湛娘子怎麽連我也不認得,我是鎮頭鹹魚鋪的,滿香樓我可沒少去,你這也忘得太快了。”
他話中不滿,怎麽說自己娘在鎮上也是有頭有臉做生意的,滿香樓能去的客人也就那麽幾批,好幾次在邊上說過話,這讓他咬起了牙根。
旁的兩位不說話了,只因這氣氛,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原來是鹹魚鋪家的,滿香樓的焖瓜鹹魚很香,你吃過吧,可有人受不了說臭,說是我的錯,是鹹魚臭了。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那人嘴巴潰臭無比。”
“你說好不好笑,齊郎君”湛昭突然矮了身子,望着他反問。
“就是,哈哈,這人太缺心眼了,明明是自己嘴巴臭。”
湛昭點了點頭,敲了個響指,便提着東西往家的路回去,留下三個男子,相互對望,其外兩個更是恨其不争。
直到齊保保被人晃了幾次,兩人才半羞半怒地告訴他:
“齊保保,湛娘子她是說……”憋了憋,後半句仍沒說出來。
另一個不願他吃虧的,咬了咬牙便說出來:
“她是說你嘴巴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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