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金家人

第二十八章 金家人

“金卿！”湛昭不認同地再次把他的手拉開，面上的不悅顯而易見，平時她是笑面，一旦面色平淡，便是不甚愉悅了。

金卿只好作罷，卻仍是定定地站在湛昭身旁，眼睛滴溜着看她，閃閃亮亮的，臉上全是仰慕着的神情。

許多人都被這奇妙的一幕吸引了目光，只見這穿着粗布衣服的普通女人在拿着自己的東西收拾着，時不時閃爍着目光看向身邊的人。

身着體面衣服的男子長得讨人喜歡，藕紫的紗衣襯着白色裏衫更顯少年氣，不知道為何緊跟着那衣着質樸的女人，眼神都不跟着打轉的。只見女人輕斥一聲，少年這才諾諾地放開了手。

“金，金小公子，你和湛廚子是相識，這要不你們到後面坐着聊聊去，在這……”小二姐撓了撓頭，自然不知道其間兩人關系，想着兩人不同姓，也不可能是相認的親姐弟才是。

周圍人指指點點的，也打擾了做生意啊，如此說，她也順帶幫了幫湛昭。

湛昭：“不用。”

金卿：“沒你的事！”

兩道聲音同時發了出來，有默契地緊。

小二姐趕緊捂了捂自己的嘴，幾個鞠躬趕忙跑開了。

诶呦喂，有錢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兇她了嗎！

嗯，确實是可以。

湛昭終是緩了下氣，兩人之間隔去了好幾年，自然說不上有多熟悉，她尴尬着一只手落在金卿的頭上，終是有些欣慰和放心地揉了揉：

“阿卿竟是長這麽大了，如今也好，看來那戶人家待你極好，我也放心了。”湛昭柔了語氣，每一個動作旁人都挑不出男女間的痕跡，更像姐弟間的囑咐：

“這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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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昭疑惑，收養下金卿的那戶人家只不過是普通的農婦人家，可如今他身着衣物配飾，面上輕薄粉脂，怎麽看都更像是富人家的小公子。

金卿正想解釋，卻沒有說下去了，因為隔着湛昭的背後，金素菀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還有自己面前的昭姐姐。

“爹爹，你怎麽來了！”金卿甜甜一叫，終于舍得放開他的昭姐姐，踏着小步往金素菀那方向去，只見圓臉的小金公子歡快地抱住了實有幾分成熟韻味的矜貴男人，一張臉埋了埋他的肩頭。

爹爹

衆人一陣吃驚，哪來的貌美有氣韻的男人，竟是生了兒的。

“你莫要管我，難不成你來不就是尋我來的”金素菀一陣好笑，捏了捏金卿的面頰子，瞥了一眼湛昭那方向，調侃道：“這是碰見了個喜歡的人，走都走不動道了”

可金素菀覺得這女人，實在不應該和自己那精養了好些年的小養子配在一塊，嗯，他手上抓着的的妻主人選比這女人好的多了去了。

金卿羞澀一笑，蹭着臉便開始撒嬌，軟軟的聲音又甜又膩，金素菀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一下子便被他哄得舒服了。

“爹，這是以前我落難時，滿大街帶着我去讨食的昭姐姐，若不是她拉着我，我便是被餓死被欺負死了。”

因着那時金卿便有了記憶，加上金素菀收下撫養金卿時雖給他改名換姓，卻也不必瞞着他的身世，多少也知道金卿以前的事，也知道有那麽一個姐姐。

金卿為她解釋着，見金素菀的臉色有所緩和，便知道他對湛昭卸了些防備。可他并不知道，不久前金素菀和湛昭便見過面了，還是有份害得他一頓不适的人。

反正教訓的差不多了，他出氣了便好，這看着，女人的腿好像還未好全，于是他無謂地擡了擡眉。

“多謝金公子這麽多年照顧阿卿，照顧的……”湛昭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金卿，髒小孩蛻變到現在的“金元寶”模樣，這些年确實照顧的很好，很好……

好到她也不用內疚自己丢下了他。

那時風刮的厲害，湛昭站在那戶人家的面前，輕輕地把方卿兒推了推，嘴上的幹裂很深，又白又紅。

“你，拿着吧，這些錢當做給你的了。”婦人為難地牽了牽手上哭的凄烈的男孩，嘆息了一聲，扔了一些銅板給面前剛長到自己肩膀的少女。

湛昭點了點頭收下，勉強扯出一道笑來，卻沒有再像以前一樣去哄哭着的男孩。她知道方卿兒還小，可以被人家收留，不用奔波，而她一個年紀大一些的，便是沒有人收的。

“他喜歡吃肉包。”她輕聲說，不知有沒有人聽見。

在方卿兒又哭又折騰的響聲下，湛昭讓自己冷漠地背過了身，頭也不回地離開，臉上被刮的一道一道地生疼，也沒有低頭側目。

“昭姐姐！”男子清脆的聲音喚醒了她，湛昭定了定神，直直的對上面前那位眼神妩媚又大膽的金公子，金卿不知道兩人之間是如何的氣氛，只管又跑到湛昭跟前，喜滋滋地問：

“昭姐姐，你住在哪啊，我，我想去看看！”

湛昭搖了搖頭，她并不準備這麽快便答應了他，起碼他現在過得很好，自己過得也自在，也不想惹什麽麻煩，過去是過去了，如今金卿有了金公子這個“爹”，她便不必再摻和到他的生活裏去。

起碼這個金公子的氣勢，并不是她一個平凡農女想要多接觸的。

麻煩，也沒必要。

金素菀發了話，卻沒有一絲訓斥的意思：“卿兒，別鬧了，你一個男子，一個人跑去女人家屋裏做甚。

湛昭臉上挂上了笑，亦是覺得他這話說的對，他和金家，若不是因為重新見到了金卿，實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可下一刻，金素菀為難地點了點自己的額頭，又看了看另一只擺在自己眼前染了紅指的手，勾了勾嘴腳說：“既然是認了姐姐，我讓兩個人陪着你去就去了，我金家的男人可是要我行我素，什麽都不用怕的。”

其中的意思就是，兒啊，想去就去呗，怕什麽呢，金家就是拿來給你撐腰的。

“……”湛昭默默地收回了那句“金公子說的在理”的話，面上不顯，但驚訝的神色是透露了一絲的。

“抱歉了，家裏還有內人，想來金小公子要去，怕是不大合适。”湛昭提了提自己收好的一些東西，客氣地道了一聲：“金卿如今長成少年郎，我心安的很，家裏還熱着午飯，我便先行回去了。”

金素菀哼了一聲：“倒是有趣。”

金卿：“昭姐姐，我跟你一起回去！”

這般瞥了一眼還真的想跟着上去的金卿，氣勢一上來，指關節“咚咚”敲了敲桌子，說道：“金卿，想去哪兒！”

“我喜歡昭姐姐，就想跟着他。”金卿扁了扁嘴巴，不甘心地盯着湛昭踏出酒樓，卻還是很慫地走到了金素菀的面前來，他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

金素菀冷冷一笑：“呵，感情這些年我好吃好喝好東西地供着你養，是白養了，比不上一個窮女人了不是”

“我覺得昭姐姐，好似不認識了我一般，我見到她這麽高興，可是她跟以前不一樣，我粘着她，她也要推開我。”金卿不高興的時候，彎彎的眉毛快要變成平的了。

金素菀挑了挑桌上的菜，嘗了一口又一口，心想今日的菜倒是挺好吃的，他不顧男兒該有的儀态，一邊吃着一邊大聲和金卿講着話：

“卿兒，你到底不知道自己長大了，這麽多年了，別說對你如何如何，你且聽聽她說的，你那昭姐姐故意提了家裏那男人，你不知什麽意思”

金卿腦袋一擡，忽而反應過來湛昭确實說過這句話，不由得揉了揉眼睛說：“昭姐姐她娶夫了”

“對啊，別揉眼睛。”金素菀不經意地回了一句，順帶着餘光用手打了打金卿的揉眼的手，暗罵道：“小沒骨氣的。”

金卿大失所望，哭喪這一張臉別說有多難看了，扯着金素菀的手不放，大聲傾訴着：“我都還沒有嫁給昭姐姐，她怎麽可以娶別人了。

“就算是娶了別人，我也要去看個清楚！”

金素菀嘴角一抽，趕忙放下筷子捂住金卿這個沒遮攔的嘴，示意道：

“行了，別大聲吵，多丢我面子。我這麽多女人追着捧着，可不想知道有你個崽子是沒臉皮追着女人屁股跑的。”他念念地說，金卿眼神亮晶晶地，他真的好佩服自己爹爹這身撩女人的本事啊。

他癟了癟嘴，不像他，好不容易見到了昭姐姐，還被躲着避着，除了這個破鎮子，外頭哪個不趕着貼上來叫他一聲金小公子。

好日子總會磨去以前的艱苦，就算如今物是，卻還是人非。金卿是現在的金卿，卻再也不是湛昭舊時心裏頭那個小破孩子，情意在，總歸消磨了去。

周遭都是圍觀着看着兩個金玉般的男子的人，鎮子的質樸何曾時見過這樣闊氣的人，偏生兩人又長得好看，白淨豐腴。

而更吸引人的，更是那個眼神慵懶，鹹閑淡的成熟男子。

離去的湛昭忍不住笑了笑，回想着金卿那白胖的臉盤子，心想金家那到底是給了他多少好東西吃下，卻也好，比那是一天只一頓，還要分着吃的日子好啊。

“哎，可惜了我哪每幾月寄過去的銀票啊。”想到這湛昭噗嗤地笑出聲，其實是笑自己，不知那收到銀票的人會不會也覺得好笑。

嗯，那便騰些銀子出來，給她的“內人”買些厚衣物吧，他怕冷，這個冬天若是來了，就他帶着的那些薄衣物許是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