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昭姐姐
第二十七章 昭姐姐
一連半日都呆在屋裏,摸着把屋裏的活大小都幹了。
又到了夜裏,湛昭熄滅了燈,躺在床上,身邊的人已經沒了動靜,她又等了一會,仍要特地确認一番,便側過臉。
窗邊透出的月光照在湛昭的鼻尖上,透出一股夜裏的寂寥,被子被一分為二地蓋在各自身上。湛昭順着光隐約瞧見男人削瘦的側臉,她壓低聲音開口:
“睡了嗎,卿卿”
無人回應,而是淺淺的呼吸聲,時而粗重。幹活累了的人總會睡得更沉一些,不說湛昭這個一沾床便到的人。
湛昭再次摸了摸自己嘴上的牙印,對他這些無遮攔的動作實在盡力避免着,如今見他已經睡着,想也不會再胡鬧。
夜深,想必湛昭也沒有想到,此時有一些意外“驚喜”在等着她。
一雙眼睛驀地睜開,鬼鬼祟祟着移動着自己的身體,熟睡中的湛昭手被悄悄移開,之後的之後,男人帶着骨感的身體鑽入她的懷裏。
又過了一會,許是男人覺得不舒服,便動了動身換了個姿勢。他溫柔地掂起湛昭的頭,而後輕輕地把她擁入自己的肩窩處,聞着她身上清淡的氣息,朱青兒貼着她身上的暖意,沉沉睡去。
男人瘦削的身體攏住女人,有些奇異又莫名地和諧。
次日,湛昭臉上咬出牙印,更為明顯,這正好到了滿香樓,想來做完了最後一趟上桌菜,以後倒也不必她來了。
銀子她收了,就做兩天。
這不正好,她操着一勺一鏟翻炒着鍋裏的菜,白騰騰的油氣直往她臉上撲來,做菜自然不能開口說話甚至咳嗽,她只好屏氣息,眉毛不自然地擰緊。
廚房下邊扯草燒火的人已經盯着她的臉好一會,不乏門口外還提溜着兩顆大腦袋偷看的,其中一個人湛昭亦沒想到會來,只好敲了敲大黑鍋,把炒好的一道辣肉給倒到白瓷碟子裏。
“你們幾個,是要把我臉上看出花兒來才好是嗎,幾個女人家的這般直勾勾看着,也不嫌旁人看着臉臊。”湛昭淺淺地搖頭,以表示自己的不贊同,若不是她們真的看的有些久了,就到她都覺得不适,她也不會出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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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兩人只當聽不見,動都不動一下。這燒火工的反應過來才往下塞了幾把柴火,一下子火候就上來了,結果湛昭一個手指猛敲她腦袋,罵她浪費柴火。
“菜都燒完了,你才記得加燒草,是不是想讨點罰,日後我若是不在了,你看着誰幫你指這糊塗毛病。”
燒火的女人被敲的一下清醒,後知後覺地問:“啊,湛廚子,你要走了嗎,可是……”
外邊那盯着的兩人便也走了出來,她們也是打份工,湛昭人好,真的要走了,大家都有些不舍的意思,亦罵了一聲那呆着的女人:“蠢蛋,你當我們在看什麽呢!”
轉而沉了沉聲問:“湛昭,你可是真的不在這幹了雖說掌櫃時而摳門,可是都待我們客氣,你當真想清楚了。”
兩人那一把不客氣,攬上湛昭的肩,心想一個女人身上吧不是汗臭味,而是沾了點味的香:“鎮子上雖然貧瘠了些,但滿香樓還是不錯的,要不再想想你留着,咱也是隔壁伴,相互照顧着些也好。”
湛昭仍是不願,只說:“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前幾年熬的厲害,況且滿香樓是要長工的,我這日積月累地做,倒不如打散工。”
“行吧,咱也不勸了,往後都是一個鎮子上的,有啥事便照應了就是。”
湛昭說了句:“行。”
做完最後一份菜了,湛昭看着點也可以走了,跟人打了聲招呼便把剩下的東西扔給了旁的人,收拾的東西倒也輪不到她。
不過這臉上實在是暧昧的痕跡,不得不讓人八卦起來。畢竟在湛廚子身上,她們這麽多也都沒瞧出點什麽東西。
“湛廚子,你臉上這,是不是喝酒去了,哪只小貓咬着的啊”跟着出來挨着湛昭走的女人剛說完,便被閑下來瞧見的小二姐聽到了,頓時擠了過去。
湛昭溫和地笑了笑,沒有制止住兩人的動作,也沒有解釋,不過一只手已經不自覺地摸上那道牙痕,除了位置不一樣了,簡直和昨日嘴角的那塊一樣。
不過今日一早,便把朱青兒抓到面前來“訓”了一頓,見她臉色奇怪又難看,他又慌又怕的,可憐巴巴地緊縮着肩膀,唯唯諾諾地竟也說不清楚什麽,兩只剛幹完活濕漉漉地手垂在兩邊,湛昭便冷不下臉去訓了。
她也知道,自己對這樣的事并不是真的生氣,只是覺得如此,并不是對的,她曾說過只當是自己家人一樣照顧他,可現下男人習慣性的親密,她心底裏多了些迷茫不清。
她也是不讨厭的不是,不然她有的法子治他,可她偏偏都沒做。
“湛昭可是鎮子上少有的老實人,不喝酒不賭錢,什麽小貓小貓的。”小二叨叨地說着,眼見着是十分不認同的那人說的話,看來湛昭那低調的性子也沒有和別的人說過了,那她可忍不住說出來了。
“湛廚子如今可是有夫郎的人了,你說家裏有個貼己的,臉上留點東西怎麽了,不是”小二嘻嘻哈哈地說了出來,湛昭無語地伸手給她捂住了嘴,順便壓了壓:
“別聽她亂說話。”湛昭對着小二姐使了個眼色,再傻的人都看懂了。
偏偏這人就是想要看湛昭出糗的樣子,卻也是鬧着玩,小二姐泥鳅似地溜了出來,指着湛昭擠眉弄眼地笑:“嗐呀,這臉上都這麽大顆牙印了,湛昭你就別掩着瞞着了。嘿嘿,沒想到朱家那瘦男人還挺辣,還咬出個兔子印。”
在衆人恍然大悟的目光裏,湛昭這是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論她接下來怎麽多都當做是詭辯,不是真話了。
“并非你們想的那樣,我不過是收留着……”湛昭淺嘆着,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說清其中的關系,逐漸含糊着補充着:“收留着照顧。”
大家便一副“我懂我懂”的樣子,笑的更深了,湛昭扶了扶額頭,這算不算作是越描越黑了。罷了,她沒關系,不過至于朱青兒,她不确定了。
有時候她覺得孑然一人的日子也不錯,潇潇灑灑,沒有身邊的人這麽折騰。後來她身邊多了一個人,有時候她總以為自己還是一個人,待她忽而半夜醒來,察覺到窩在自己手邊暖乎乎的肉身時,她便忽而被填滿了一般。
男人向來手腳冰冷,因為太瘦顯得手長腿長,腿搭在她的腳邊。而他半夜在她身子的溫暖下,變成了一個小暖爐,她嘴角彎彎,這是一件讓她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一連兩日,她看着朱青兒小心不給她發現的小表情,每日早早地起,就為了不讓她發覺。可他卻是憨傻的,以為她什麽都不知。
不過讓她不知的是,兩顆兔子牙到底什麽時候給刻上臉的!
湛昭揉了揉耳朵,不耐地撥了撥自己額前的碎發,心想回去再找人欺壓欺壓,給問了出來。這個時候,家裏應該已經坐着飯等她回來了,想到這,湛昭又定了定神。
正在想着別的事情,身前幽幽地便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帶着試探和不确定,還有一絲絲的緊張和驚喜,湛昭擡頭。
“昭姐姐。”男子臉圓圓,一雙杏眼飽圓,頭上绾發的發飾很是奪目,一看長相貴氣,二看裝扮講究,身形微胖,像極了一個金元寶。
“昭姐姐,一定是你了……”金卿亦在目不轉睛地望着這個像極了以前帶着他讨食的女人,待她擡頭目光淡然地看向她,而且嘴邊常有的暖笑一如以前,顯然認準了是那人,于是眼眶裏轉着淚珠,好在沒落了下來。
湛昭一頭霧水,一時沒反應回來面前的男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忍下周圍人起哄吸氣的聲音,湛昭頭疼地低了低頭,問:“小郎君,請問你是”
怪不得湛昭認不出來,只是那時湛昭長成了小大人一樣,與現在沒多大的變化。
可當時的方卿兒卻不是,他年紀尚小,而後被送去了別人家裏養,幾年不見,男子的變化還是很大的,湛昭自然認不出來面前貴氣圓潤的男子,便是以前跟在自己屁股後面髒兮兮瘦巴巴的方卿兒。
方卿兒,便是現在改了名的金卿不相信地再叫了一聲“昭姐姐”,湛昭回味過來,才想起除了幾年前那個小孩,卻也沒人叫她這個名了。
她不曾想會如此突然見面,她以為會驚喜,可等她瞧見面前除了聲音,沒有一絲和以前重合的男子時,她心緒并沒有十分的波動,不過多了些許的喜悅。
“昭姐姐,我是小阿卿!”金卿見她申請變化,心頭一喜,仰頭望着湛昭和以前一樣儒雅溫柔的一張臉,他紅着臉便抱住了她,臉貼在了她的身前,小聲說道:“昭姐姐,你和以前,竟是一點未變呢……”
湛昭身體一瞬間僵硬無比,神情說不上太欣喜,更多的是尴尬,畢竟如今不過是個陌生男子,更何況周圍的人都在看戲一般地瞧着。
“都是過去,自然變了,但阿卿卻是變了不少。”湛昭手一用力便輕易地扣住手臂把人帶開了一些,估摸着有一個人的距離,可金卿還在相認的震驚中,自然忍不住貼近小時候逃難時唯一照顧自己的昭姐姐。
“方卿兒,如今你是十五,不是十歲。”男女間如此遭人閑話。湛昭想了想這話,作出了訓話,倒是熟悉,分明是和朱青兒說過的一句話。
金卿哪怕這些,受金素菀這直來直去又先行的思想影響,對此倒是不甚介意,說着便甜笑着去挽湛昭的手:“昭姐姐,我如今随着姓金,叫金卿,你想叫我卿兒也好,阿卿也好,卿卿也行,我都喜歡。”
見她收了笑意,刻意避開他,他摸定了湛昭心軟,便自然地牽上湛昭的手,繼續說:“我知道你不是生氣,昭姐姐向來對我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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