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醜嗎?

第二十六章 醜嗎

“話說，你真的從滿香樓裏辭工了真想好不幹了”唐林想，多少人羨慕這份工，就湛昭這人說不做了就不做了。

雖然她也知道湛昭這些年來辛苦，身上也得了一些毛病。

“嗯，辭了，雖然以後不在滿香樓做了，但是廚房這個工始終都是我的活計，以後還會做，不過會少些。”

她去幫人做菜的活少了收入，那便要把田裏的活都幹上了。家裏的地，算上那兩塊給了朱家的田地，她剩給自己種東西的地方不多，只能跑遠一些再挖幾片田，平時還得挑水去澆，未免辛苦一些。

但是她用兩塊田換回來了那個男人，她不由彎了嘴角，她确實不虧，而朱家人有眼無珠。

走着走着就到了滿香樓的門前，唐林見她和自己走的方向不同，便拉住她問：“诶，那你還去滿香樓做什麽，以後不是都得自己單做了嗎”

湛昭拍了拍她肩，對她說：“你先去做你的吧，我還有些事要去一趟，掌櫃這個月的錢我還沒有去尋她拿。”

唐林點了點頭，又往別處逛去了，自己家裏的夫郎要補神，存了錢今日便去買半只雞回去，一家人肯定高興。這般興致滿滿，連帶着走路都大搖大擺。

湛昭把目光從唐林離去的背影收回，便進樓裏找掌櫃，不過此時她還不知道，今日竟還是有她的活要做。

掌櫃把一小包印子塞到她手上，特意囑咐了一句：“哎，湛昭啊，這是給你的銀子，你數數。”

湛昭原是不想打開來看的，總歸一句信任，掌櫃如此一說，她便抿笑着打開來大致點了點，而後擡頭問：“掌櫃的，怎麽多了二兩銀子。”

“這不你也知道，白藺受了點傷，那日請的不知道是什麽鬼大夫，硬生生把病治的更重了。這會我讓她回去歇着了，就想着這兩天你再留下，幫幫我，如何”掌櫃讪笑着說道，頗有一副求人的姿态，眼看湛昭确實是不願了的，知她心軟，她便再說：

“湛昭啊，你屋裏不是多了個男人伺候了麽，我想着都是要吃飯的，你若是答應了，廚房裏面的東西你都是可以拿回去吃的。”掌櫃拍了拍她的手勸：“便這樣吧，看在我面子上……”

白藺那可能是金家還未放過她，湛昭也想到過，只是至于她，确實已經沒必要再為了這點好處在滿香樓多留那幾日了。

“行吧，只不過我只做中午的，你也知道我這身體也不能再多碰廚房了。”湛昭退了一步，那掌櫃雖有不滿意，可也只能答應了。

Advertisement

湛昭拿了銀子，有些滿足地在手上掂了掂，而後妥妥當當地收到了自己的荷包內。往時得了工錢也沒這麽高興，這會一想到家裏不只自己，還有個外人眼裏的“夫郎”要養，便覺得日子過得更有意思了。

菜園子裏的菜種的很多，就在屋子旁邊，種的菜都是極好長的，平日來澆點糞料，淋些水便不用再作多管，摘了又長，這日日都有菜吃。

不過湛昭有時想吃別的了，拿幾文錢便能在菜市裏買些不一樣的。

朱青兒等到了中午，還是不見湛昭回來，坐在門口的大石上已經有些時間了，精神抖擻也換作了臉上的一個個哈欠。

最終他還是提着個菜籃子，跑去菜園裏面割些青菜。

移開菜園攔着的竹制小門，朱青兒便進去把籃子放地上，挽着衣袖去拾幾顆菜回去。湛昭的習慣他記得清楚，越是和她相處久了，朱青兒便覺得她是個極“多事”的女人，比如說每一餐都要有綠油油的菜，而且還要他也得吃夠量，說是對身體好……

其實他身體一直都很好，下田上地幹活，他都不累的，朱青兒也就只能這樣在心底裏想着這些話了。

“诶我，我的衣服……”那頭還在邊想別的邊手上掐菜梗，可他伸長手去夠，蹲着的腿一個不穩，一個愣神便摔了個滿地。

臉上別說沾了泥，正是衣服髒了，他才着急着爬起來，一看果真逃不過，褲子上的兩個膝蓋處的大泥印子怎麽都讓人忽略不了。

隔壁屋的窗門推開，從裏面探出個男人，看見朱青兒臉上身上都髒兮兮，驚呼道：“哎呦，這偷菜吶！”

朱青兒連忙站起來，又高又瘦削的身形便被鄰居誤認為了賊人，這個樣子不是個女賊人是什麽，警惕的樣子就是要抄棍子從屋裏出來。

男人逮着朱青兒便要落棍子：“湛娘子怎的還不回來，家裏都遭了賊了，可真是，屋裏也沒個人。”

“我，我是湛昭……湛昭……”朱青兒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名分，只好先捏着那棍子，不讓其落下。

此時也不枉湛昭一片苦心“教導”，這會終于是敢反抗了。男人原是抓賊卻被拿捏得緊緊，這把那男人氣的不行。

兩個男人就這樣站着瞪眼，一個拼命罵，另一個低着頭一聲不吭，時而對上眼無聲地表達不滿。

好在等湛昭收了工回家時，還不算來的太晚。她還沒回到屋，便聽見就在自家那菜園子內的吵聲。才進去，便看見沾的泥人似的朱青兒。

湛昭既無奈又好笑，親自拿開兩人中間僵持着的大木棍，開口解釋道：“叔，不是屋裏遭賊，是我家裏的。”

“啊”鄰居的男人傻眼了，真不怪他搞錯了，确實是他這不知道湛昭這麽多年來就一個人，哪裏多出了個別的人。

在湛昭說話十分妥當的情況下，終于把這事解釋清楚了。好在不是什麽大事，多謝了幾句那鄰裏的男人便把人帶回去了。

湛昭領着自家孩子一樣回到屋裏，讓他坐到院子的凳子上去，把他牢牢抱在懷裏的菜籃子提進去。不一會托着個盆，又拿了些幹淨的水出來。

“張開手。”湛昭淡淡地指揮着，朱青兒聽話地把手張開，兩只骨節分明的手此時髒的滿手都是泥。

湛昭濕着帕子幫他把手擦了擦，很快便重新透出布滿各種傷痕的手掌，有些是幹活時割傷的口子，朱青兒也記不清。

“這回沒有被打吧，嗯”

“沒有……”朱青兒搖了搖頭，那個男人力氣并不大，而他第一次發覺原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可以随便欺打他的，一時間像點悟了他一般。

“不錯，有進步。”湛昭豪不收掩她的鼓勵，平時被欺負慘了的樣子總歸不好。男人的衣服都髒了，她那還不知道，此時這男人滿心滿眼都心疼着自己的衣服吧，哪裏還管自己臉上有多醜。

“本來今日答應你很快便回來的，不過還是有些意外的事，這兩天應該還是得出去幹活。”湛昭點了點他的下巴讓他擡頭，朱青兒因為聽到她的話而拉下來的臉清楚地被湛昭看見，不由哈哈大笑着吧帕子往他臉上一糊。

“不過我答應你，過了中午就回來。”湛昭重新幫他擦着臉，醜巴巴的一張臉被她一點點擦幹淨，眼尾被她揉的紅紅的，他展顏一笑，一排白牙給他咧出了出來，黑皮膚下的笑容太過惹眼，湛昭一時竟覺得有些惑人。

湛昭用帕子包着手指，點了點他的眼尾，“你好像長大了，卿卿。”

朱青兒在湛昭家裏住下的這些日頭雖不長，可這過得如何自是比在朱家好的不能再多了。

有飯有肉，幹活不是起早貪黑還要讨打，再加上湛昭每日開導他心裏的自卑，也唯獨她縮脖子縮腦袋的時候下了重手打他，其餘的時候朱青兒都是極為輕松的。

“長大了……”可是他本來就不小了，他唇瓣一動一動地說：“我嫁過人的。”

是啊，他嫁過人，算不上小了。那時還被退了回來，在爹娘眼中就是恥辱，是最丢臉的。

他長大了，那可以一直待在她的身邊嗎，甚至，可以嫁給她嗎……朱青兒眼底裏飽含着渴望地看着她，就像之前阿瑤哥說的，他想的越來越多。

“再大不過也是個小呆子，一點都沒有大人的樣。”湛昭把帕子往盆裏一扔，捏了捏他的臉，也不知道腦袋裏想的是什麽，像只小狼一樣眼裏放着賊光似地看她。

朱青兒不是那麽開心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是因為，這張臉嗎……

他拿起那帕子，擰幹握在手上，緊張地問道：“那，那你覺得。”他咬了咬唇，呆傻氣又開始犯了，低着頭湛昭問：“你，我是不是醜……”

“你就這樣低着頭問我這問題”湛昭摸了摸他的腦袋，就這樣看着他飛快地擡起了頭，兩雙眼睛就這樣對上了視線。

“果真長大了，像男子一樣知美醜了。”湛昭笑他，朱青兒其實是想反駁，可他又不會說話，便自暴自棄地閉緊了嘴巴，硬着一張臉就當作自己方才沒有問過這句話。

可湛昭不依不饒，還真的仔仔細細地看着他的臉分析着。

“太瘦了，臉才我手掌這麽大，你弟弟倒是你的兩倍大。而且長的又高又瘦，嗯……怪不得旁人把你誤認成女子。說來以前啊，見你就像楞頭鵝一樣，總被人欺負。”

湛昭淺淺地笑出聲來，總結了一句：“不過，現在還挺讨人喜歡的。”

朱青兒的眼睛緩緩睜大，滿眼都是喜悅，此時此景，朱青兒眉飛色舞，極為生動，仿佛眼前的所有都只有面前的這個女人。